面對嚴如雨提出的問題，韓星海看着浩瀚的夜空一陣發呆。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從目前天空之城的發展速度來看，已經是一座標準的工業化城市，但是，這並不意味着這真的是一座工業城市，因爲，這顆星球的人類參與度並不高，他們只是執行者，並沒有參與到整座城市的設計，這纔是最爲關鍵的問題。
現在的天空之城是蜂后打造並控制的城市，並不是源星人的城市，而嚴如雨顯然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按照蜂后目前的建設速度計算的話，幾個月之內，源星就已經很接近七大星域的工業水平了。”半晌之後，韓星海回答道。
“不對啊，黑暗方舟上面的機器和設備以及儲備資源都是五百年前的，這個水平能夠接近五百年後的七大星域科技水平嗎？”嚴如雨一臉疑惑道。
“我說的是工業水平，並不是科技水平，雖然兩者之間想通，但還是有一些不同。其實，七大星域的人類通過一萬多年發展之後，工業製造水平已經達到了瓶頸，人類對材料學的應用也達到了一個很難超越的巔峰，所以，五百年前的工業製造水平和現在的工業製造水平差距不是很大，更多的是設計理念和軟件控制之類的，當然，還是有一些科學創新等等，只是，這些創新並不是顛覆性的，對七大星域的整體科技水平影響微乎其微。
“哦…原來如此。”
“科技發展所涵蓋就非常廣泛了，籠統的講，人類發展中的一切都屬於科技發展，從空間學到生物學等等，如果源星要想完全向七大星域看齊，哪怕是有蜂后幫助，也至少需要千年的時間。”
“千年了時間！”嚴如雨一臉失望。
“呵呵，這還是保守估計。對了，我有點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和整個七大星域比較呢？”
“爲什麼不能比較？”
“你要弄明白，源星只是一顆星球，而七大星域有二百多萬顆星球。源星目前的總人口加起來還不知道有沒有兩千萬，但七大星域隨隨便便一顆星球上的人口都過億，幾十億幾百億人口的數不勝數…其實，在七大星域，任何一顆星球都不可能與整個七大星域抗衡，因爲，七大星域的一些星球都是各有所長，並不是全面發展，譬如，有的星球專注工業製作，有的星球專注生物研究，有的星球致力於材料學應用，還有的星球主攻軟件開發…簡單的來說吧，如果你確定了源星的主要業務之後，你可以向七大星域兩百多萬顆星球下訂單，這兩百多萬顆星球可以爲你提供你想要的所有商品，這些商品不僅僅是品質可靠，其價格要比源星自己研發便宜若干倍。”
“也就是說，我們源星並不需要整體達到七大星域的文明程度？”
“是的。當然，工業文明無所謂，但人類文明的長度必須要向七大星域看齊，也就是說，你們要融入到七大星域文明之中，纔有可能享受到七大星域的科技成果。”
“他們願意把商品賣給我們嗎？”
“哈哈哈…當然，傻瓜纔不賣，你想象，七大星域可是有兩百多萬顆星球，幾乎是每一種商品都有替代品，他們之間都是互相競爭的關係，如果其中一家不賣，還有千千萬萬家會主動找上門來，前提條件是你們得有錢。”
“哦，有錢就可以賣到一切。明白了！”
“也不一定。在七大星域一直遵守着永恆帝國的一些法律，如果某一顆星球違反了法律，會遭到整個七大星域的制裁，甚至於是武力封鎖。假設，如果源星製造出了毀滅星球的武器被七大星域發現，七大星域的國家會聯動制裁源星，甚至於封鎖源星的航線，切斷奇點網絡等等，讓源星成爲一座宇宙孤島。”
“宇宙這麼浩瀚，怎麼封鎖？”嚴如雨好奇的問道。
“封鎖一顆星球很簡單，只要征服或者摧毀星際部隊，然後在這顆星球周圍佈置星際堡壘這樣的武器，那麼，外界任何非法艦船都無法靠近。”
“那被封鎖的星球豈不是很慘？”
“是的，會很慘，因爲，失去了七大星域巨大的市場後，不僅僅是商品賣不出去，想要的商品也買不到，時間久了，星球經濟就會停滯，引發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曾經有一顆黑暗星球被封鎖了五百年，直接倒退到了遊牧文明，比你們源星還落後。總之，沒有那一顆星球願意被制裁封鎖。”
“明白了。”
“還有，你開始問源星的發展，你必須要明白，現在的發展是蜂后完成的，你們源星人蔘與度非常小，按照七大星域的經濟學來說，這是一種畸形的發展模式，是不可持續的。”
“嗯，我知道，放心，我們源星人很聰明，只要有了藍本，我們很快就會學會的。”嚴如雨一臉信心道。
“希望如此。”
“蜂后會不會背叛你？”嚴如雨盯着韓星海，擔心的問道。
“不確定。”韓星海搖了搖頭。
“韓星海，別擔心，從目前看，蜂后好像也沒有做對你不利的事情…”
“這並不是對我有利無利的問題，而是指令問題。按照人工智能的設定，它們是沒有權限自己決定任何事情的。”韓星海緊鎖眉頭。
“蜂后做的那些事情很嚴重嗎？”嚴如雨小心翼翼的問道。
“非常嚴重，這說明，我從來不是它的主人，而且，一旦時機成熟，它就會執行五百多年前的命令。”
“可是…我有點無法理解，如果蜂后是執行五百多年前的命令，那誰會是受益者？”
“啊…”韓星海一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沒有考慮過這個關鍵性的問題。
“五百多年前給蜂后植入程序的人已經死了，那麼也就是說，蜂后效忠的主體都已經沒有了，它所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麼？”
“不好！”韓星海身軀猛然一震。
“怎麼啦？”
“你還記得我開始說的那位科學家嗎？那位科學家死後，人工智能依然執行着它的命令，如果蜂后也是那樣，那將會是整個七大星域的一場災難。”韓星海表情凝重。
“有這麼恐怖嗎？”嚴如雨臉上的表情露出懷疑之色。
“我看過一部紀錄片，裡面有着很多珍貴的歷史影像，其中有一條由人工智能控制的流水線，是生產機器人的，你知道多久生產出一個機器人嗎？”
“多久？”
“零點三秒。”
“零點三秒！”嚴如雨驚呼道。
“是的，也就是說，每零點三秒就生產出一個機器人。當然，這種生產速度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在七大星域，比這更快的速度都有，但問題是，七大星域所有的機器人都是人類控制，而人工智能生產的機器人下線後，立刻就可以奔赴戰場。這些機器人不會痛苦，不會害怕，不會恐懼，它們爲了目的不擇手段…除了機器人，還有戰艦也是如此，它們都是獨立的武器，它們只要還有一點點行動能力和思考能力都會戰鬥到底，不會投降，不會妥協…”
“好可怕。”嚴如雨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它們之間的配合天衣無縫無懈可擊，戰術上沒有絲毫漏洞，它們每一個都擁有人類教科書上的戰鬥技巧…當年那場戰爭，人類死亡了數百億，爲了對付它們，人類不得不打破自己制定的枷鎖製造出毀滅性的武器才扭轉局勢，那次危機，甚至於已經危及到了人類文明的延續。”
“難怪永恆帝國要制定一些法律。”嚴如雨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是的，但是，蜂后卻是他們製造出來的，而且，不止一個。”
“還有其它的人工智能？”嚴如雨瞪大眼睛。
“是的，在一艘叫永恆號的飛船上還有一個叫蜂后的人工智能，天空之城的蜂后說那是它的複製品。”想到永恆號，韓星海立刻想到了蘇若。
她還好嗎？
韓星海仰頭看着星空一陣發呆。
嚴如雨本還有很多話想問，但她感覺到了韓星海身上散發出來的憂傷，所以，她沒有繼續發問，因爲，在她的記憶裡面，韓星海有着鋼鐵一般的意志力，面對任何困難都不會氣餒，她從未曾看到他憂傷的樣子。
一個男人的憂傷比女人的憂傷更富有感染力。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着，有些涼意，原本趴在欄杆上的狼牙貂跳到了韓星海的腿上，捲縮成一團…
…
這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整個晚上，韓星海都在回憶着與蘇若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只要想起蘇若，他眼裡便容納不下任何其她的女人，哪怕美豔不可方物的嚴如雨就在一牆之隔。
嚴如雨也睡不着。
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嚴如雨對韓星海的認識也越來越全面，這種認識讓她產生一種極度焦慮的感覺，因爲，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几歲的男人，哪怕她在來之前就決定未來家族奉獻自己的身體，也沒有想過會愛上韓星海。
近四個月的相處，嚴如雨的思想產生了動搖。
在這近四個月之中，韓星海對嚴如雨並沒有什麼隱瞞，只要嚴如雨詢問，他都是坦蕩的說出來，甚至於，嚴如雨知道了蘇若的存在，也知道胖子，知道了林月牙，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人，也對七大星域有了一個非常全面的認識。
韓星海是一個怎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