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色格鬥服的少女在場內翻騰着,面對敵對的大漢,她看起來簡直像一直在巨浪之前撲騰的海燕。初看柔弱無力,細看之下,卻又充滿了滿含生命力的堅韌之感。
現在的她,的確比從前要堅強太多。
身爲親人,他不是不欣慰的。
然而,若是這成長需要付出那樣大的代價,他倒寧願一切從沒有發生過。
凌佑晨看着凌曉的身影,微微有些恍神——這種事,在最近幾天已然發生過太多次。
越是看,他就越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父親傳來的資料。它由兩部分構成,文件以及……一段視頻。文件是有關於某個不良電影公司的,一羣烏合之衆聚合在一起,專門誘騙單純無知的孤身少女,以“提供工作”或“幫你成爲明星”爲誘餌,哄騙她們去拍攝所謂的照片和電影。
無論社會再怎樣發展,這樣的渣滓,總還是存在的。
而一旦被誘騙的少女正式落入他們的陷阱,就會徹底被他們控制,成爲他們手中的“商品”。先是拍攝不良的照片和影片出售,如若能出售出高價,便接着拍攝;如若賣不出高價或者價值漸漸降低,就會被他們送到固定的地方去出賣肉體。爲了讓她們聽話,他們甚至會用藥物控制這些少女,所以她們中很多人直到死都無法擺脫這悲慘的命運。而這過程中,少女們也免不了要承受他們肆意的欺凌玩弄乃至……虐待。
這種人,該死。
他早已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全然是光明的,父親也一直刻意如此教導他。然而,他從未把這些事情告訴過曉曉,因爲在他的心中,她和這些污濁完全是格格不入的——她一生都不可能知道他們,更不可能接觸他們。
然而,他卻怎麼也沒想到……
她居然會落入那髒污的臭泥中。
那段視頻,顯然是被那羣傢伙刻意拍下的。
視頻中,曉曉還是他所熟悉的模樣——披散着柔順的長髮,身穿白色紗裙,臉上的表情柔弱又怯怯的,既有些懼怕從未見過的陌生世界,又懷有不少期待。
他們先是請她坐下,爲她倒上一杯茶,根據資料,這是慣有的伎倆——茶水中含有讓人會失去氣力又意識清醒的藥物,緊接着,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將被哄騙來的少女……
明明痛苦到了極致,卻連一分抗拒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喊着,一邊品嚐着人世間最絕望的地獄。
最爲可惡的是,這段銘刻着痛苦的錄像還會被當作商品售出。
他看着她沒什麼戒心地坐下,又端起桌上的茶水小口地抿着,恨不得立即衝過去打翻那茶水將她帶走,然而,這種事又怎麼可能做到?
好在,她喝得並不多,只稍微抿了一口,就放下,輕聲詢問“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工作”。
對方卻似乎沒有什麼耐性,很快就露出了猙獰的本性。
她被嚇得站起身,轉身就想跑,另一人卻不知何時繞到了沙發背後,將她一把按了回去。
這一刻,她發出的滿含着恐懼的叫聲,讓他的整個靈魂都爲之顫動。
之後,拍攝視頻的東西大概出了什麼問題,屏幕一片漆黑,只餘下模模糊糊的獰笑、慘叫聲以及……衣物被撕|裂的聲音,再然後,一切歸於靜寂。
他很想說服自己,這都是假的。
然而……
它是父親發給他的啊。
他也很想說服自己,曉曉的是身上並沒有發生任何悲慘的事情。
然而……
她卻變了這麼多。
在凱里再次見面時,他第一眼就看出她變了,卻同樣知曉,無論再怎麼變,她就是曉曉。
也擔心父親會因爲這改變而相當不悅。
結果,他卻毫無疑義地接受了這一切。
他當時覺得微微詫異,卻沒有想到,真相居然會是這樣殘酷。
仔細想來,那個時候……他第一次找到曉曉的行蹤,知道她在一家咖啡廳打工時,父親就應該已經知道了一切,所以才勒令他不需要再調查。而事情的首尾,父親也應該處理地很乾淨。
根據調查,事發當天,那個“公司”因爲得罪了當地的黑|幫,被人“清掃”了一遍,其中的若干個員工死在了他們所謂的“辦公場所”,還有兩個人死在了小巷中。
她大約是在那時被人救了,或者趁亂逃了。
之後……
又是經歷了怎樣一番折磨和努力,才擺脫了這痛苦,成爲咖啡店的店員呢?
他……
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有一點是確定的。
那就是——她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與他絕對分不開關係。
也難怪她不想再看到他——一看到他,就會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這些痛苦吧。
也許,他真的該離開,不再出現在她的眼前。
可惜,凌曉並不知道自己名義上的哥哥腦補能力如此強悍……好吧,那視頻本身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然而,事情的發展,它還真的就不是凌家父子所想的那樣。
凌曉哪怕現在回想這件事,也不得不承認,原主的骨子裡還是有着相當的血性的。
因爲!
她的哭喊!
是裝的!
在那兩個男人得意洋洋時,她一腳就踹了前面男人的“雞蛋”,然後毫不猶豫地高擡起手,直接用雙指往身後男人的眼睛上一戳,並趁着這兩人痛呼時,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一路上磕磕絆絆,弄了一身傷。
可惜,沒多久藥效就發作了,她因爲氣力不支,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人就換成她了。
之後的事情無需多提,運氣好的是,當時追她的就那兩個人,事後也沒有太多追兵——凌曉並不知道之後沒多久那個公司就被一窩端了。
當然,也幸好她逃了出來,否則一旦落入黑|幫的結局也許會更加悽慘也說不定。
這件事已過去太久,她早已將它丟盡了記憶閣樓的最角落處。它落滿了塵埃,並且大概永遠沒有再被取出的時候——哪個女孩子願意回想這種事?
所以,她哪怕再聰明,也顯然不能體會到凌佑晨此時的“異常”到底是因爲什麼。
同樣,以凌佑晨的性格,也絕對做不出對她說“我知道你被人……”的話。
於是,點蠟!
撇開凌佑晨不談,這場格鬥實戰課,凌曉還是一如既往上地很盡興。
而這也是這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
下課後,凌曉隨意地擦了下額頭的汗,心想果然還是回寢室換個衣服比較好。
一隻手就很是自覺地搭在了她肩上:“好熱啊……”
她一轉頭,發現程睿那傢伙正一邊扯着自己的紅色格鬥服領口,一邊嘟囔說。
凌曉抽搐了下眼角,一把揮開他的手:“你的手很燙。”這傢伙本身就是火屬性的,一出汗掌心熱得厲害,再往她肩頭那麼一放,簡直是天然的熨斗!
“你去哪裡?”程睿笑嘻嘻地問她。
“你有什麼陰謀?”凌曉眯眸看他。
程睿“嘿”的笑了聲,回答說:“你若是去食堂呢,我就和你一起去;你若是回寢室呢,我也和你一起去。”
凌曉一聽完這話,立刻就呵呵噠了:“你這是要做跟屁蟲?”
“是‘好朋友,一起走’。”紅髮少年糾正說。
凌曉翻了個白眼:“其實就是想到我那裡蹭飯吧?”她既然選擇回去洗澡,待會肯定就不會再去食堂,也就是說——自己解決晚飯。這傢伙,顯然是想搭順風車。
“聰明。”程睿豎起拇指,順帶一扯身邊的藍毛,“阿麒,對吧?”
藍毛:“……”他看了眼凌曉,彆彆扭扭地說了句,“我也不是特別想去。”
凌曉抽了下嘴角,真想說“你不去就算了”,問題是這話一出,他估計就要氣呼呼地淚奔而去了。這傢伙最近傲嬌地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夫來了。她一想,一頭豬是喂,兩頭豬也是一起喂,所以乾脆一起吧。
於是一揮手:“走着。”
可惜才一說完——
“哦哦!凌曉又請吃飯了!”一直豎着耳朵在旁邊蹲着的梅麗莎妹紙就蹭了過來,興沖沖地蹦達。
凌曉:“……”誰要請你個吃貨吃飯啊!
“那我就不客氣了。”奧利弗乾脆地說道。
凌曉:“……”不,你可以不用客氣的!
“謝謝款待。”蔚然推眼鏡。
凌曉:“……”沒人說要款待你!
“雖然總是叨擾有些不好意思,但盛情難卻,我就不客氣了。”何希十分有禮地說道。
凌曉:“……”知道不好意思就滾啊!
一二三四五六七……哦,還要加上一個沒上這堂課但肯定會來的藍毛妹,呵呵噠,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也來我也來!”雨果蹦出來,上竄下跳。
凌曉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一腳就踹他屁股上了:“你給我走開!!!”
她的“私人飯堂”之所以會這麼紅,與她的手藝有一定關係,但更重要的是——性價比。咳咳,食堂中的普通的點餐服務還不如她做的呢,唯一做的比她好的就是豪華點餐,問題是,在每一個積分都要節省的如今,誰輕易會捨得天天去吃這個啊!於是,每當凌曉自己開伙的時候,就成爲了他們打牙祭的好時候。
當然,這羣傢伙也都挺識趣的。
因爲自從請他們吃了第一餐飯後,凌曉家中保鮮櫃裡的東西就沒斷過檔——全是他們送來的。
於是一行人簇擁着走了回去。
入學雖說才九天,學生們卻已經自發形成了各個不同的小團體,他們顯然也是其中之一。雖說沒把綜合全十一起“打包圍”,然而,什麼事都要將個緣分的。
其他排名者凌曉也碰到不少次,奈何對方顯然對加入他們這個團體沒多大興趣,她也就不強求了。
一路走,一行人順帶隨意閒聊着。
“對了,明天假期,你打算怎麼過?”
“去訓練場。”
“我打算去外校區逛一逛,一直待在這裡也挺悶的。”
沒錯,星盟軍校每九天放一次假。而關於假期的安排,各個人顯然都有自己不同的選擇。
回去後,各個人都先回自己的房間洗澡,然後再去凌曉的宿舍裡蹭飯。
於是中途不斷有人散開。
等凌曉走到自己的門口時,身旁的人只餘下藍毛、紅毛和蔚然,而他們,也剛好看到了一個機器人戳在她的房門口。
“呀,你有快遞?”程睿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橙色口袋鼠(凌曉第一次見到這種動物就覺得它長得很像地球上的袋鼠,不過它的身材比較矮小,長相更可愛,脾氣也更溫順,最大的特色是——毛皮會隨着情緒變色。所以它經常會在被馴服後,成爲某些人類店鋪的“義務送貨員”)機器人是送快遞的,因爲他和林家兄妹之前已經收到不少包裹了。
凌曉也訝異了下。
她最近沒在網上買什麼東西——沒錯,外界的東西是可以進入內校區的,否則她保鮮櫃裡的那些菜從何而來?不過,會經過重重檢查。
而後,她在腦中想了一圈可能會給自己郵寄東西的人選,最終卻始終沒猜到是誰。
“你不看?”林麒突然問她。
她一想,也是,拆了不就知道?反正這些東西在運過來之前都是被檢查過的,不可能存在什麼“意外”。
她於是走過去。
橙色口袋鼠機器人轉過身,從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個超大的包裹放在她面前,機械的聲音響起——
“凌曉,你有新到的包裹,請簽收。”
很快,凌曉簽收完畢,然後打開包裹低頭那麼一看。
“啊!!!”
作者有話要說:<font face=黑體 size=4>更了嗷,於是,這又是一個天大的誤會。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