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番功夫,在做出了妥協之後,楊屹與傑克遜才說服瑪利亞。
因爲丈夫被佔領軍殺害,而且在逃亡之前燒燬了糧倉,所以瑪利亞堅決不肯向佔領軍投降。只是,繼續抵抗下去也不是條出路,特別是那些老人、孩子與傷員,已經到了極限,隨時有可能喪命。
找其他人商量後,瑪利亞將難民分成了兩批。大部分婦女與半數民兵跟隨她,留在沙漠裡面繼續抵抗。楊屹給了瑪利亞足夠的食物,讓他們至少能維持一個月。如果一個月之後沒能趕走佔領軍,戰區司令部肯定會出兵。另外半數民兵,所有老人、孩子與傷員則在保羅率領下,跟隨楊屹他們前往德溫克城向佔領軍投降。雖然除了幾個民兵能戰鬥,其他人員都是累贅,但是隻有這樣看上去纔像走投無路的難民,纔不會被佔領軍懷疑,也才能順利進入德溫克城。
天還沒亮,兩支隊伍就分頭出發了。
因爲有老人、孩子與傷員,加上環境惡劣,白天的氣溫高達五十攝氏度,夜間則降到了冰點以下,只能在清晨與傍晚趕路,所以隊伍的行進速度並不快。三天之後,才走出沙漠來到沿海平原地區。
與內陸沙漠相比,沿海平原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站在分割沙漠與平原的防風林外面,前方整齊劃一的農田一眼望不到邊際。縱橫交錯的灌溉渠將如同經緯線,將大地劃分成了一百米見方的,整齊劃一的農田。每隔十公里一座的抽水站,就像這個大棋盤上的棋子。星星落落的農莊、農場與糧倉,表明這些農田都有自己的主人。
依靠高度自動化的農業設備,耕種不再是體力活。
這樣的景象,在整個南阿爾法星系都不多見。
得益於發達的科技,農業早就實現了工廠化。無土栽培技術、人造光源、生態控制系統讓農業擺脫了對土地的以來,一座現代化的糧食工廠產出的糧食,足夠滿足一座大型城市的日常所需。在家園星系,平民所能買到的食物幾乎全都來自糧食工廠,用傳統方式耕種出來的糧食屬於富豪才能享用得起的奢侈品。銀河系聯盟的其他文明也差不多,只有隱靈族這種高度尊重自然的頂級文明才保留了傳統耕種方式。可以說,人類聯邦是個例外,神農星更是很少見的存在。
長期以軍事爲重的傳統,使得軍人在人類聯邦擁有極爲崇高的地位。雖然在第五次格林尼治戰爭之後,長達千年的和平盛世讓軍人的社會地位降低到第三紀元的最低點,但是軍方的影響力依然如日中天,即便是那些看軍人不順眼的聯邦官員也很清楚,如果格林尼治戰爭再次爆發,站出來捍衛人類聯邦,跟敵人作戰的還是軍人。只要硅魅聯盟還盤踞在北阿爾法星系,只要兩種智慧生命爲了繁衍生息而需要更多的空間,戰爭威脅就不會消散,軍人的社會地位也不會降低。
在人類聯邦,軍人是名副其實的特權階層。
雖然並非所有軍人都是公民,但是跟平民相比,軍人享受了很多特權,也由此成爲平民的第一職業。
神農星的存在就是軍人特權的直接體現。
當然,神農星能夠成爲第三戰區的糧倉,用傳統方式耕種,與其獨特的自然環境有密切關係。
這就是,神農星大氣層中的二氧化碳含量高達百分之五,而且四塊大陸分佈在光照充足的赤道附近,沿海地區有充沛的季節性降雨,加上常年高溫,非常適合耕種各種各樣的高產農作物。因爲大量使用自動化農業設備,大幅度提高了生產效率,所以傳統耕種方式的產能並不比糧食工廠低多少。
至於品質,那就高出許多了。
拿德溫克城來說,這座只有不到五千居民的小城鎮,負責周邊一百五十座農場,每座農場有一千塊農田。也就是說,不到五千人就承擔起了十五萬公頃的農田,每年產出的糧食足夠供養百個萬人級別的軍團。在荒草大陸上,德溫克城這樣的小城鎮有數百座,每年生產的糧食足夠養活上億軍人,耗費的勞動力僅兩百萬。算上其他的三塊大陸,神農星每年生產的糧食足夠供養五億軍人,而第三戰區在和平時期總共也就只有兩億軍人,戰時動員之後也不會超過十億。即便以戰時標準衡量,神農星產出的糧食也足夠滿足第三戰區五成的消耗,耗費的勞動力僅僅一千萬。如果這些糧食全都由糧食工廠生產,也需要投入數百萬勞動力,而生產出的糧食在品質上根本無法跟傳統耕種相比。雖然營養成分差不多,但是口味上的差別卻極爲明顯。
此外,神農星能夠有今天,與展瑞麟有莫大關係。
在去德溫克城的路上,林鳳跟楊屹說了很多神農星的事情,包括在第五次格林尼治戰爭結束之後,展瑞麟爲了獲得神農星的管轄權,差點跟聯邦當局兵戎相見,甚至威脅要退出人類聯邦的事情。
因爲神農星遠離格林尼治隕石帶,而且在被硅魅聯盟佔領期間,自然環境並沒遭到徹底破壞,只要花一些時間,就能恢復原來面貌,所以聯邦當局希望將神農星劃爲己有,開發成旅遊勝地。此外,銀河系聯盟也覬覦神農星,雷凌族還提出由聯盟託管神農星,讓在戰火中遭受滅頂之災的文明重新建國。收到消息後,展瑞麟當機立斷,趕在聯邦當局之前,派十個軍團進駐神農星,並且讓軍團官兵就地復員,用軍功交換土地。因爲有類似的法律,軍人在復員的時候可以用累積的軍功換取生活物資與生存空間,所以聯邦當局也無可奈何,只能暗自認栽。
正是如此,神農星纔有今日。
其實,保羅等最初來到神農星的殖民者,也是在第三戰區的軍人到來之後,才被迫移居到荒草大陸上。相對而言,在赤道附近的四塊大陸中,荒草大陸的自然環境最惡劣,也最不適合農業耕種。
當然,這些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雖然在最初的時候,保羅的先輩,也就是最先來到神農星的殖民者並沒有完全順從展瑞麟的安排,其中一些還奮起抵抗,但是時間改變了一切,特別是第三戰區隨後出臺的一些優撫政策平息了軍民衝突。比如在八百年前,也就是展瑞麟任命第一任參謀長之後,第三戰區司令部賦予了原住民高度自治權,並且給予準軍人待遇,原住民承擔的,只是無條件的將多餘的糧食賣給第三戰區,並且在戰爭中充當戰區預備隊,所有在編民兵得無條件的響應戰區司令部的戰爭動員。
可以說,像保羅這樣的原住民,本身就是特權階層。
在這些政策推動下,神農星在過去數百年間一直是第三戰區最重要的糧食產地,從沒發生過大規模叛亂。要說麻煩,主要就是時不時前來騷擾的星際海盜,而且很多都得到了其他戰區的暗中支持。
也正是如此,在神農星遭到封鎖之後,亞歷克斯市長才動員了民兵,並且讓瑪利亞帶着沒有戰鬥力的平民前往農場暫避。
傑克遜也提到,他之前帶着勇士傭兵團來神農星都是劫掠糧食。
當然,不是爲了填飽自己的肚皮,而是受人僱用。只可惜,傑克遜並不知道僱主的真實身份。
走出防風林之前,楊屹他們把武器收了起來。
農場裡的設備全都由光腦控制,平時根本沒人來這裡,只有到了收穫的時候,農場主纔會前來清點收成。
隊伍在田間小路上行進了不到半個小時,一架小型無人偵察機就飛了過來。
在隊伍上方盤旋幾圈之後,無人偵察機就飛走了。
雖然楊屹有點擔憂,但是隨後什麼都沒發生。保羅沒有亂說,那架無人偵察機是佔領軍派來的,確認是難民隊伍之後,佔領軍不會發動攻擊。正是如此,保羅才讓楊屹他們把武器收起來。
傍晚,隊伍來到德溫克城外面。
與其說是一座城市,還不如說是一座很大的市鎮。整座城市被一條高約十米的城牆包圍起來,這是當年建城的時候,爲了抗擊前來劫掠的海盜建造的。城市裡面,所有房屋都不到五層,街道也十分狹窄。如果不是家家戶戶都有氣墊車等現代化交通工具,很難相信這是一座現代化城鎮。
隊伍來到城門外面,被衛兵攔了下來。
楊屹等人混在人羣裡面,由保羅出面應付。過去半個月裡,爲了購買藥品,保羅冒險回來過三次。
一番交涉之後,衛兵打開了城門。
只是,衛兵沒有讓隊伍自行入城,而是叫來了一支巡邏隊,帶着隊伍前往專門收容難民的市政廳。按照保羅所說,佔領軍會首先甄別難民的身份,然後根據難民的健康情況給予相應的安置。即便沒病沒痛,也會單獨隔離。在經過五到十天的隔離觀察之後,佔領軍纔會讓難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