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灑雨露,會人天地春。眼見的萬物復甦,貓兒叫春,狗兒發情,金墉城裡的春心也開始悄悄盪漾開來。清明過後,宮城中花團錦簇,嬌媚之氣四處蔓延,而從宗朝的九個州中挑選出的世家子弟,也已經齊集京城,目的就是來給邑城公主挑選駙馬。
宗朝祖制中,對女子的要求十分嚴格。皇帝中宮不可立權勢之家的女兒,後宮嬪妃皆出自民間;而帝王之女則一不可遠嫁和親,二不可下嫁豪族權貴。這些規矩明面上是爲了保障婦女權益,使她們免遭政治牽連,暗地裡也有維護帝室集權,削弱外戚的意思。
只不過中華民族一向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所以如今這些規矩已經大打折扣。太皇太后爲邑城挑選的候選人裡面,沒有一個孩子身後無權無勢,更有五人直接出自州候門第。果然就如同雷樞說的那樣,梁氏到了今時今日,已無法再憑藉一己之力控制整個天下了。
面對邑城公主的這門親事,朝堂上自然十分沸騰,極力反對的有之,大加贊成的有之,不過更多的還是忙着爲自己的前程做投機活動。而在後宮之中,這種有關國計民生的政治討論並不熱銷,因爲宮城裡最多的是女性,只對才子佳人的話題比較感興趣,所以儘管這次的公子們年齡普遍偏低,也不妨礙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藉機抒發一下自己的青春情懷。
可是這一切都與童焱無關,她此時正懷揣着一個掃把,蹲在白鷺觀的臺階上面望着天空發呆。偶爾看見幾個從院門前走過的嘻嘻笑笑的宮女,她就會想:不知道哪朵鮮花將不幸地插在樑龍姬那坨牛糞上。
“姜姑娘,發什麼呆呢?在大人回來之前你務必要把院子掃完。”孫夫人顯然也是站在發春圈之外的人,她冷着一張臉從門廊前走過,指揮着童焱幹活。
掃地掃地,有什麼好掃的?鬱元機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些衛生問題上面,即使把他一個人扔到沙塵暴裡,童焱也保證他只會視沙塵如無物。一邊這麼忿忿地想着,童焱一邊馬虎地晃動着掃帚,忽然一個顏色鮮豔的身影推開了白鷺觀的門,而令她愉悅的聲音也同時響了起來。
“阿焱姐!我來接你啦!”
“夭兒!”童焱扔了掃帚快步走到她面前,兩人多日沒見,都跟剛從奧斯維辛活着出來似的,熱情地抱在一起。
在壓抑的白鷺觀裡,現在只有夭兒的來訪是童焱生活唯一的放鬆口了。鬱元機雖然強制分開她們兩個逐個掌控,但還是留給了她們見面的自由——當然,這種“自由”裡附加了一堆霸王條款,但只要夭兒來找她,童焱還是有充足的理由不聽命於孫夫人的。
果然,孫夫人看見小夭來了,只是恭恭敬敬地稱了聲“元君”,而後面色不善地看了眼童焱,吩咐她早去早回。童焱在心裡衝她吐着舌頭,拉着小夭的手興高采烈地出了門。
“夭兒,今天我們去哪裡?”
“去緋帛苑。”
“緋帛苑?”這又是從哪冒出的新地名?
“今天太皇太后在那遊園,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小夭拉着童焱的手,面露笑意。
“……啊,太皇太后啊……”童焱嘆了口氣。她其實不想跟太皇太后有太多交集,尤其在知道她實際上是個老妖精之後,現在她倒寧願只是待在林光殿喝喝水發發呆,就已經很滿足了。唉……在鬱元機的軟折磨下,她對人身權的追求已經低至如此境地,真不是個好現象。
“今天可不光有太皇太后和皇后。”小夭兩眼放光道:“現在,進京來的貴族公子們也都在那呢!聽說太皇太后就是藉着遊園會的名義暗中挑選,阿焱姐不想去瞧熱鬧嗎?”
童焱看了她半晌,瞭然於胸。哦,原來這丫頭也懷春了。
“好吧”反正有免費正太看,不看白不看。
****************************************
緋帛苑裡的植物以桃花爲主,如今又正是花期。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遠遠從嫩綠的枝條間望去,前方有各色錦袍若隱若現,一片花香笑語。稍稍走近,則首當其衝聽到一個男孩子的喊聲,“對對,太皇太后,您別鬆線啊!”。
童焱順勢擡頭仰望,原來是一隻紮成蒼鷹模樣的風箏,在一片嘆腕聲中朝地面墜落,最後掛在了一枝桃枝上。
“哎呀呀,如今真是老了,風箏都玩不動了,哀家年輕的時候,可是能把這玩意放到山頂的玄武臺上去的。”太皇太后豪無衰老之態的聲音順着花香飄了過來,而之前說話的男孩子也拔開桃花林朝童焱這個方向走來,因爲那個風箏正掉到了她眼前的樹杈上。
童焱第一眼看見那個男孩,就感到無比的熟悉,因爲他的裝扮與其他人迥然不同,竟走的是雷樞的路線,直到聽人喚他雷鳴,童焱便猜想他一定是雍州雷家的子弟了。
“哎呀!夭兒,你可來晚了。”太皇太后看到從桃林裡走出的兩人,微笑着沖走在前頭的小夭打着招呼。
“恕罪恕罪,我是順路去找阿焱姐了。”小夭很隨意地笑了起來,而長時間沒跟着她一起來的童焱,發現小夭與太皇太后之間的親熱度已經快趕超連穹了,至少把一邊規規矩矩的皇后給比了下去。
太皇太后聞言也衝童焱微笑地點了點頭,並不多言,接着便把夭兒拉到亭內的座位上,對着三三兩兩的少年介紹道:“這位姜姑娘便是聖上敕封的玄陵元君,是我朝的祥瑞之人。”
童焱心想祥瑞之人又不兼當月老,跟這相親會有什麼關係?只不過太皇太后如此鄭重地介紹了,少年們還是朝小夭行了個大禮,煞有其事地喊她一聲元君大人。童焱站在小夭身側,也算受了一半的禮。她偷眼望去,少年裡雷鳴個子最高,頗有鶴立雞羣之效,於是不免爲他捏把汗,作爲雷樞的親戚,還是希望他別被樑龍姬糟蹋了好。
正這麼想着,已有囂張的聲音伴着環佩叮咚之聲傳來,童焱眉頭一皺——小禍害來了!
“太婆婆!”樑龍姬一路小跑着進來,粉紅色的衣裙在桃林間像只輕巧的蝴蝶。她一把就摟住太皇太后的腰,咯咯地笑着,而當她目光落到童焱和小夭身上,卻立刻不滿地哼了一聲,坐回皇后身邊。
切!童焱心裡哼道,本來還有心誇這小鬼今天打扮得挺端莊,結果是本性難移。這小丫頭連嘴都不用張,憑感覺就知道不是善茬。只見樑龍姬擡眼高傲地掃視着很可能將成爲她丈夫的少年們,居然沒有一絲嬌羞的意思。
少年們大概也知道來的是誰,紛紛對樑龍姬行禮,然後在太皇太后的招呼中圍着亭內的闌干依次落座。
太皇太后身兼本次相親會的發起人、組織人、贊助人、最高評委等數職,自然也不可推卸地擔起了活絡氣氛的角色。她同時又是個知識分子女性,於是看了一眼滿苑桃花,嫣然一笑道:“在座的應該都是初次入京,來自五湖四海,不知對這金墉城中的春色有何感想。今天哀家欲以詠春爲題,各位公子可以隨意而作,只不過有一點……”太皇太后故意一頓,然後笑着拉起樑龍姬的手,“只不過這詩裡必須有我們邑城。”
太皇太后一句說完,少年中便響起一陣語氣詞的混合聲音。大家都知道這算是變相的考覈,有幾人趁機觀察了樑龍姬幾眼,結果又被那丫頭囂張的眼神瞪了回去。
這些少年裡,只有那個雷鳴跟童焱算是有點淵源,所以童焱一開始也只在注意他,結果發現這小子一臉爲難,偏巧他還很倒黴地坐在下首第一個,便被第一個叫了起來,要求現場發揮。
“那個……太皇太后,我不太會作詩,不過我們那裡有專門春天唱的小曲,要不我唱歌行不行?”雷鳴撓了撓頭,笑得尷尬,然而他一上來就跟太皇太后討價還價,倒着實讓不少人暗自吃驚。童焱看到他爽快的樣子,不免想起雷樞的種種行爲,心中笑道真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好啊,雷公子遠道而來,讓我們這些久居深宮的人聽聽北方民歌也好。”
得到了太皇太后的許可,雷鳴站直了一些,然後略想了想,便放聲大唱起來:“天上有云才下雨,地上有水纔開溝,春山有路才行走,愛妹才貌哥才求,求一求二又求三,生也不丟死不丟,青藤纏樹樹纏藤,陰魂不散結良緣……”
他才起了個頭,底下就不可抑制的一片笑聲,最後連童焱也忍不住了。雷鳴不愧是“雷鳴”,嗓音夠亮,氣勢夠足。而且雖然這歌貌似既沒詠春也沒聯繫到樑龍姬,可“哥”啊“妹”啊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直奔相親會中心思想而去。
樑龍姬大概第一次接觸這種豪放派俚曲,小臉越憋越紅,最後噌地一下站起來吼道:“閉嘴!誰要跟你陰魂不散結良緣啊!休想!”
雷鳴正唱到興頭上,忽然被打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他看清樑龍姬火焰山似的臉,不免有點奇怪,“……公主……怎麼了?”
“沒有沒有,雷公子唱得很好,邑城她只是害羞了而已。”太皇太后抿嘴而笑,顯然也被娛樂到了。
“胡說!我纔沒害羞!明明就是他……”樑龍姬赤脖白臉地辯解着,卻被太皇太后笑着拉回了位子上,並順勢點到了第二個。
後面站起來的幾位,做的詩就很正常了,讚美之辭也淺顯易懂,憑着童焱半吊子的古文功底都能明白。不過話說回來,大家都是剛剛見面,什麼也不瞭解,光從幾眼印象中能得出什麼深刻的東西?頂多就是能感到樑龍姬有母老虎的潛力而已,所以論給人的印象,反倒是雷鳴小少爺的表演最爲深刻,直到第五位候選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小臣荊州鬱瑛,見過公主殿下。”
生活中總會有這樣一種人,即使再陌生也能讓你一見如故,如沐春風,這種氣質多半來源於天生,如果再加上後天鍛鍊,便可謂是何意百鍊鋼,化爲繞指柔,氣場無敵。
童焱第一次看見鬱瑛時就是這種感覺。
他個子不是最高,長的不是最漂亮,穿的不是最華搶眼,在一羣起點都不低的少年裡找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可一旦見過了,就再難以將他從眼中抹去,那樣溫潤的微笑,彷彿任何難題都壓不彎他看似柔弱的身軀。
“原來你就是荊州候家的公子……”太皇太后微眯起眼睛,幾分讚賞的神色一晃而過,一臉慈愛地問道:“曹定儀可是你的母親?”
“太皇太后所言,正是家母閨名。”喚作鬱瑛的少年低頭回道:“家母若是知道太皇太后竟能記得她的名諱,想必會很欣喜。”
“呵呵,當年你父母來元陽朝見之時,哀家見過她一次,荊門銀鳳果然名不虛傳。聽說自從你父親過世後,鬱家就由你母親接手,無人不服,甚至如今人人都不再以夫姓稱她,而以本姓稱她曹夫人了……”太皇太后頷首一笑,似乎是對職場女同胞很有惺惺相惜的意思——尤其是同她一樣守寡了的職場女同胞。
“蒙太皇太后誇讚,這番美言小臣一定轉帶家母跟前讓她得知。“鬱瑛坦然謝過了太皇太后的誇讚,波瀾不驚地微笑,不卑不亢,而後開始作詩。
他也看了眼樑龍姬,不過顯然內力深厚,即使被瞪也全不介意,反倒笑着念道:“芳樹無人花自放,青山一路鳥空啼。縱使宮城黃金柳,亦負野渡一枝春。”
童焱的文學修養,尚不足以評定人家的措詞造句,但是意思卻聽了個大概,這位小鬱同學做的詩……怎麼聽着有點彆扭,貌似並不是在誇獎樑龍姬啊。
果然,在這一點上樑龍姬也與童焱想到一塊去了,只見她又一次站了起來喝道:“放肆!你說誰不如野花啊?”
“太皇太后只是說要作詩,一需詠春,二需有公主,並沒有規定內容,小臣也只是做出心中所想,如果讓公主覺得不快,那小臣在此謝罪了。” 鬱瑛神色自若,也毫不替自己掩飾,說是道歉,姿態倒一定也不低。
樑龍姬對這種氣定神閒類型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火氣,成功發飆, “你……你真以爲我不敢治你的罪!”
“鬱公子說的有道理,哀家並沒要求一定要讚美公主。”太皇太后再次拉住樑龍姬衝動的小身板,把她按回位子上,“柔亦不茹,剛亦不吐……鬱家果然教得好……”
不知是不是先天成見,自從童焱知道太皇太后的真實年齡之後,就覺得她再平靜的眼波下面也暗藏着無比深淵,就比如她現在雖然點頭衝着鬱瑛微笑,卻感覺並不單純。可顯然樑龍姬只覺得從剛纔開始,她的太婆婆就明顯在偏袒那些個公子,這讓她非常不滿,尤其是這個鬱瑛,有着更多讓她不滿的理由。
“太婆婆!”樑龍姬從不審時度勢,也從不看別人的臉色,手尖指着鬱瑛的鼻子喝道:“這些人此次前來,不是爲了給我當駙馬的嗎?那他又爲何出言不遜?他如果沒有這個意思,又爲何要來?他們鬱家就不是好人,太婆婆爲何還要讓鬱家出現在這裡?難道一個鬱元機還不夠!”
“龍姬!”太皇太后聲音不大,但一個嚴厲的眼神就足以讓樑龍姬下意識地縮起了肩膀,“這次爲你選駙馬,哀家固然希望你自己能有意中人,但也要人家瞧得上你。在坐的都是世家公子,配你毫不辱沒你,可你覺得你現在的表現稱得上帝王之女該有的風範嗎?”說完,太皇太后又看了眼鬱瑛,語氣變得有些晦澀莫名,“再說……鬱大人早已被鬱家除籍,你這又是扯得哪裡。”
“我……我不管!”樑龍姬一跺腳,乾脆開始耍賴,“總之我討厭這個人!我絕不要選他!”她氣呼呼地發表完如上意向之後,直接就一甩袖跑掉了,任皇后怎麼焦急地呼喊也不回頭,或許在想她這個當事人不在的話,讓一幫大人乾瞪眼去吧。
女兒大庭廣衆之下放大家鴿子,實在讓皇后臉色很灰敗,她尷尬地看向太皇太后,後者只是面色不善地閉上眼睛,輕輕嘆了一口氣,而童焱卻在一邊小幅度地遮着嘴偷笑。
樑龍姬任何任性妄爲所製造出的麻煩,都能讓她開心,她一邊幸災樂禍着,一邊用餘光打量鬱瑛,卻發現這孩子望着樑龍姬消失的方向,嘴角居然也撇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
女主角中途罷演,把一干男主角和外人涼在那裡,幸而太皇太后圓滑老練,幾句話暖過場來,讓公子們打道回府,童焱的好戲也跟着看到了盡頭。
接下來的時間裡就剩下小夭和太皇太后兩人還在那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童焱呆坐着也覺得無聊,又不好意思先走——再說回去看孫夫人的臉色同樣無聊。於是她漸漸不引人注意的從亭中又踱回桃花林中,一邊曬太陽一邊等人,冷不防就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連穹嚇了一跳。
“最近都沒見到你了嘛,姜姑娘。”
“連……連尚宮!”童焱定了定神,“那個……我搬出林光殿了……”
“嗯,我聽說你得罪了鬱大人,結果被他弄到白鷺觀當粗使丫頭去了,真的嗎?”
聽連穹這麼說,童焱當即拉下一張臉。雖然這只是鬱元機掩人耳目的藉口,實質上是爲了讓她孤立無援,但她生活環境的確是這樣苦不堪言。
“可不是嘛!鬱元……鬱大人真是太難伺候啦!”童焱埋怨的稍許誇張,但也不敢向連穹求助。鬱元機固然以種種條件威脅她守口如瓶,連穹也不見得就是保險的人,她的背後是太皇太后,誰知道暗地裡都在搗鼓些什麼呢?
好在連穹對她忽然搬家的事似乎並不在意,話鋒一轉道:“你剛纔熱鬧瞧的可還好?”
“熱鬧?什麼熱鬧?”
“那個小丫頭的好戲啊,你剛纔不是一直在那偷笑嘛。”
“……連尚宮你看見了啊……”剛剛一直沒看見這女人,難不成她就是有偷窺別人的愛好?
“我對那個小丫頭沒興趣,對她的眼光也沒興趣,不過對你們這些外人倒是有興趣的,結果就發現你從頭笑到尾,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而且……你似乎還對那個叫雷鳴的小公子很感興趣,是不是?”連穹壓低聲音靠過來,讓童焱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傢伙的眼睛是鷹眼,還是具有攝像焦距功能啊?怎麼能看得這麼清楚!童焱心中不禁詫異,但她也不想過多解釋自己因爲雷樞才注意的雷鳴,便敷衍回道:“哎呀,這也被連尚宮看出來啦?真是不好意思,因爲我滿看好雷公子的嘛,要是我年輕點的話,我肯定會選雷公子!”
“哦?”連穹略帶意外地挑了挑眉毛,“雷鳴啊……你喜歡這種樣子的?你覺得他比鬱瑛要好?”
果然……童焱心中感慨一句,大家都被鬱瑛吸引了注意力。但她童焱既不是公主,也不想爲朝廷挑選宰輔,按她自己的標準,居家過日子有雷鳴這條件就足夠了。鬱瑛嘛,優秀倒是優秀,但他若是心地好也就罷了,若是心地不好……到時候恐怕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從安全考慮,還是把鬱瑛留給那些愛挑戰自我智商的人吧。
這麼想着,童焱不免自嘲道:“鬱公子是不錯,但就是因爲太不錯了我才消受不起啊……不過他今天惹惱了公主,豈不是要害親事泡湯,不知道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難不成真是看不上樑龍姬,於是自己把自己抹黑算了。
連穹卻搖頭笑笑,眯着眼往剛纔公子們聚集的地方望去,她做這番神情的時候,頗有點太皇太后的味道,“那倒未必,這門親事該如何定奪,也不是公主說了算,甚至可以說小丫頭同意與否根本微不足道。”
“你是說……”童焱順着連穹的方向望去,太皇太后正在那裡與小夭說笑。
“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比討小丫頭的歡心要有用的多。”連穹看着童焱似有所悟的臉,笑得心照不宣,“所以我喜歡鬱瑛那個小鬼,他比雷鳴要有趣。”
“有趣?”這又是從何說起?要說鬱瑛比雷鳴心眼多倒不錯,可是說到有趣……怎麼看也是對着樑龍姬大唱情歌的雷鳴更有趣嘛。
“莫非因爲鬱公子與鬱大人是親戚?”童焱又發一語,再想了想,越加的有道理起來。她知道鬱元機出身於荊州州候之家,再看剛剛樑龍姬的反應,肯定是跟鬱瑛沾親帶故的。太皇太后此次有意於這個鬱瑛,可跟鬱元機又不是一國——這一團亂麻的關係豈不是連穹一向熱愛的調調。
“這也算是一點。”連穹點點頭道:“不過主要是雷鳴成了駙馬,無非就是看小孩子經常鬧點笑話罷了,可要是鬱瑛成了駙馬……估計就有大戲好看了……”
連穹滿臉的饜足,讓童焱一時無語,她差點都忘了,這位大姐不光愛看熱鬧,還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