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仁這麼友好熱情,陳萬生不能說完全沒想到,但一時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舒宇首先笑着拆師父的臺:“霍老師,您別客氣。剛纔我師父等你們上來的時候,還忐忑不安得很呢!”
霍夫仁一愣,立刻說:“不敢不敢……”
一邊說,他眼白遠多於眼仁的眼睛疑惑地看向舒宇,不明其義。
舒宇說:“這得怪常白衣了,他在師父面前把您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師父擔心我見了您,就不要他了!”
陳萬生唾他:“滾滾滾,我現在就不要你了!死徒弟,當着人家面拆師父的臺!”
霍夫仁被舒宇這樣一捧,心裡挺高興,他瞥了常白衣一眼,丟了一個“算你小子識相”的眼神,說:“現在的這些小子,一個個狡猾得不得了,一不小心就翻天!”
陳萬生立刻響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得使勁收拾!”
有徒弟當話題,兩個做師父的迅速聊開了,氣氛頓時融洽了下來。
就像常白衣之前所說的,這兩個人的性格頗有相似之處,在一起如果不成爲朋友,就會成爲敵人。現在有舒宇和常白衣在一邊敲邊鼓,當然不會出現敵對的情況,兩個老頭不久就聊得熱火朝天,一唱一和,頗有知己之感。
不過畢竟還不熟悉,說來說去,大部分時候話題還是停留在徒弟身上。他們表面上對徒弟頗不客氣,內心裡其實還是很滿意的。這一來共同話題更多了。兩個人不停地似貶實褒,聽得徒弟們在旁邊暗暗好笑。
說得高興處,霍夫仁突然一招手,叫住了舒宇。
他遞了一樣東西給舒宇。正色說:“接下來一年時間,就要你多費心了!小常性格不錯,人也還聰明,就是有時候犯擰,到那時候,你就收拾他!這東西你拿着,能用就用,不能用也能換點兒錢!”
師長見到晚輩。送點見面禮很正常。舒宇笑嘻嘻地接了過來,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那是一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牌子,大約兩指寬。一指長。淡黃色半透明,裡面有不知名的閃亮光線隱約閃動,盤成了規律的形狀,看上去像是光路的樣子。
牌子的表面有淺淺凸起的花紋,像是編號。又像是什麼特殊的鑑別方式。
這是什麼?
常白衣湊過來一看,誇張地叫了起來:“師父,你對何瑞比對我好多了!這東西你也捨得送,師兄。你可佔大便宜了!”
他師父師兄地一陣渾叫,霍夫仁一拳打在他腦門上:“你已經從我這裡出師了。接受完考驗,就可以拜陳老爺子爲師了!以後不許亂叫!”
常白衣一愣。整個人呆住了。他呆呆地望着霍夫仁,問道:“師父,你要趕我出師門?”
霍夫仁沒好氣地說:“什麼叫趕,你已經可以出師了……不,你早就應該出師了!我早就沒什麼東西可以教給你了,讓你留了這麼多年,就是因爲沒有好師父……”
他的表情變得溫和起來,兇惡的臉龐配上溫柔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奇怪。霍夫仁伸出手,摸了摸常白衣的頭頂,就像兩百多年前,對待那個還幼小的孩子一樣:“你很好,非常好,是我最最驕傲的徒弟!兩百年前,你的成就就已經超過了我,現在,你終於可以繼續前進了!”
常白衣呆然看着他,彷彿還沒有反應過來。
舒宇也沒想到霍夫仁做得這麼斷然絕然,他心裡有些焦急,看了看常白衣,又看了看霍夫仁,但以他的身份,說什麼都不合適。
這時,還是陳萬生首先開了口,他說得比霍夫仁還要絕然:“我不要這個徒弟!”
霍夫仁一驚,頓時大急。他一把把常白衣推到旁邊,衝到陳萬生面前,大聲說:“小常是個好孩子,你得收下他,必須收下他!”
陳萬生冷冷哼道:“我陳萬生纔不揀破爛,人家不要的徒弟,我是不會收的!”
霍夫仁一愣,舒宇卻馬上笑了起來:“就是,我師父就是個爛脾氣,可以跟人家一起要一個徒弟,但絕對不會要人家不要的徒弟!”
霍夫仁有些不知所措,常白衣已經反應了過來,他拉着霍夫仁的袖子,哭喪着臉說:“師父,你不要我了?”
霍夫仁說:“傻孩子,我怎麼會不要你!但是陳老爺子得收你當徒弟……”
常白衣戀戀不捨地望了陳萬生一眼,斷然道:“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就沒師父了,我也不會拜陳老爺子爲師的!”
他一直腆着臉管陳萬生叫師父,這時卻改了稱呼。他的表情仍然帶着微微的笑意,眼睛極爲堅決,表示着毫不動搖的決心。
霍夫仁望着這個心愛的徒兒,連聲嘆氣:“唉……唉,唉!”
陳萬生突然又哼了一聲,他慢悠悠地放下嘴裡的旱菸,說:“我跟你們說,在我面前做戲也沒用。我說話算話,這小子不通過考驗,我是不會收他當徒弟的。”
一聽他這話,霍夫仁和常白衣的表情齊齊變化,一起轉向陳萬生,諂媚地笑道:“沒,沒有作戲,小常拜師之意純粹發自真心!”
常白衣拍胸脯保證:“我一定會通過考驗,光明正大拜師的!”
這倆一個俊美一個兇惡,這時看上去沒一個人會懷疑他們是師徒,這倆的表情——實在太像了!
陳萬生繼續冷笑,舒宇有些目瞪口呆。他真沒看出來,這倆師徒是一搭一唱地在演戲,他是真的被騙了過去!
陳萬生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學着點,別老是自以爲聰明!老子吃過的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他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誰說師父只能有一個了,收不收徒弟,看的是徒弟的資質,不是徒弟以前有沒有過師門!”
他睨視常白衣:“演什麼戲都沒用,通不過考驗,一切都免談!”
舒宇噗地一聲失笑:“是是是,師父真是英明神武,目光銳利……不過,您說反啦,雖然您吃過的飯的確比我吃過的鹽多!”
陳萬生一時不察,口誤被他抓住,惱羞成怒,抓過舒宇手上的牌子,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霍夫仁嘿嘿地笑着,解釋說:“這是個令牌,用它可以指揮一個基地的全部人員。”他輕描淡寫地說,“這個基地有三個星球,位於西銀河系,主要是用來製造空艇的。目前以私人空艇爲主,改造一下,也能應付戰鬥空艇的建設。”
舒宇聽得目瞪口呆,常白衣又笑着補充了一句:“這個基地附帶一個研究所,有自主研發設計空艇的力量,對空間技術的應用也頗有心得……”
說着,他向舒宇擠了擠眼睛,舒宇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把令牌遞還回去:“這個我可不能收,這禮物太貴重了!”
他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定是常白衣看出他對空艇空間技術極感興趣,於是想辦法弄了這個基地給他!他的確很感興趣,非常想要,但就像他所說的,這份禮物太大太重了!
常白衣輕鬆地笑着:“沒事,這基地跟銀河杯四星沒關係,是我師父的私產。師兄拿着它想必大有用處,也省得它放在那裡浪費資源!”
舒宇拿着這個令牌,心裡極盡掙扎。
他想要這個基地嗎?想要得要命!這份禮物完美地解決了他之前的那個困擾——有了一整顆行星的空間金屬,要怎麼開發應用?
結果常白衣這就送上門了!
霍夫仁彷彿還嫌他心裡的動搖不夠的樣子,繼續補充說:“這個基地是在我私人名下的,四星的人知道一點,但不知詳情,絕不會出手干涉。而且,裡面的核心管理人員和研究人員都已經跟我訂下了異能契約,忠心耿耿,絕不會背叛。”
他點了點舒宇手中的令牌:“異能契約也包含在這個令牌裡,你儘可以放心使用。”
這也就是說,這個基地從人到物到星球,霍夫仁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送給了舒宇,他也由此獲得了支配它的全部權利!
常白衣補充道:“師兄別客氣,我整個人都要交給你了,一個基地算什麼!”他向舒宇拋了個媚眼,“以後可要好好對待人家呀……”
舒宇向他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陳萬生並非不知道這份禮物的價值,但他仍然說得輕描淡寫:“那就收下吧。收不收禮物,不看禮物,只看人!”
舒宇猛地醒悟過來。他擡頭看了看霍夫仁,又看了看常白衣,笑着向他們晃了晃令牌,痛快地說:“我的確拿它有大用,總之——非常感謝!”
他小心把令牌收了起來,用力一拍常白衣,道:“這個準師弟,就暫時交給我了,一年時間,我會把他調教好的!”
常白衣的能力全被封住,他硬生生地吃了舒宇這一巴掌,疼得呲牙咧嘴,接下來再聽到霍夫仁的話,臉更加皺得像個包子一樣……
“隨便折騰,放心,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