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古老斑駁,不知道建立於何時,但是絕對有千年時光。那一道道刻在城牆裡的腐朽傷疤,還有那破碎的城門,以及那乾枯的河牀,都在傾訴這裡的古老和淒涼。
風,從城內涌出,呼呼之下仿若要把那份淒涼和古老揉碎,送進鍾元那顆撲撲跳動的心臟。致使着他那具重創的身軀,隨着那手的觸摸,眼的觀望,腳的感受,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想哭的感覺。
城中,顯然已經沒有了人,但是從哪些殘破但卻十分密集的建築,以及那摧毀之時留下的一塊塊攤位,卻是能夠感受到它昔日的繁華,以及那鼎盛之時,響徹天地的喧鬧聲。
香氣變得更濃了,這從鍾元踏進城中便能清晰的感受到,但那風也變得更大了,呼呼之下都能清晰的聽到一種帶有淒厲的嗚咽,讓人在這種情況下聽起來,不禁毛骨悚然心生膽怯之意。
鍾元沒有膽怯,依舊是那麼默然的走着,那臉龐上的欣喜也徹底的消失,換之而來的卻是隨着心情的低落而浮現出來的淡淡惆悵。他不明白自己爲何如此,但是隨着目光朝着街道兩邊看去時,以及那風中越加清晰的嗚咽聲,他仿若在那一刻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千年的古城,當初到底是發生了何事,竟然埋葬於此。並且還如此的完整,至今都沒有崩塌,這算不算是一件千古奇事。”
鍾元停留在原地,雙目掃視了四周一圈,隨後口中方纔道出一聲感慨之語。不過那心中的沉重卻沒有得到半點的驅除,反而隨着他話語落下的剎那,在那風聲嗚咽之中,感覺好似有一座大山,壓在他的心中令的他仿若被扼住了喉嚨,產生出窒息的錯覺。
這種被壓迫的感覺有點類似於重力世界,然而卻不是作用於軀體,只是壓迫着那顆撲撲跳動的心臟。讓人情不自禁的去融入那狂風之中,聽着那仿若在闡述千年古城的嗚咽,落下那帶着一股淒涼的淚水。
鍾元沒有流淚,只是心感覺到異常的難受,好似要被撕裂一般,使得他那張蒼白的臉,都變得有些猙獰。行走的身子也是在顫抖,仿若在承受某種可怕的劫難,眼孔都已然凸出,狀若惡鬼。
然鍾元好似毫無所覺,依舊是那麼的走着,即便是心徹底撕裂,即便是身子已然顫抖到隨時都會崩潰,即便那眼珠子凸出時滴下一滴滴鮮紅的血。他還是如此,聞着那濃郁的香氣,麻木的走着。
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任何的感覺,更失去的所有的疼痛,臉部呈現出來的是如殭屍般的僵硬,瞳孔凸出滲入下來的血,啪啪的滴落在大地上。那本是板寸的髮絲,則是在一縷縷黑氣的灌注下,竟然詭異的生出一頭烏黑髮亮的長髮,披在鍾元的面部前方,致使着他看起來更加的恐怖。
不過鍾元也並不是毫無所覺,雖然對於身體發生的一切好似置若罔聞,然而他心神卻是徹底的融入到了那狂風之中,任由它帶着自己去穿梭千年歲月,回到當年那鼎盛繁華的古城之中。
龍陽城。
三個蒼勁如龍的大字,不知道是誰抒寫上去,致使着鍾元的心神沉浸到這個時代的瞬間,便被這透露出霸道威勢的大字所吸引。並且更是在剎那間融入到城池之中,化作那城池之中,一個打鐵匠的兒子。
“大郎,打鐵要用心,若不然兵器即便是能夠成形,也發揮不了它該有的鋒利。”
那是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大漢,剛毅的臉龐之中,佈滿了歲月的痕跡,也充斥了鐵器般的黝黑,雙瞳似虎閃爍璀璨精芒。特別是在看那堆毫無任何生命的鐵器時,就更加的明亮,好似有兩顆星辰化作了屬於他的眼。
“父親,我明白了,打鐵要專注,若不然成不了鐵匠。”
鏗鏘的打鐵聲,迸射出耀眼的火星子,那本是渙散的眼神,隨着那肅然威嚴之語入耳,促使着鍾元的身子凜然一震。那本是有些彆扭的心態,也在那剎那間被其糾正,瞳孔之內更是泛現出堅定的神光。
鐵就是鐵,一輩子都不能自己來改變形態,只能任由鐵匠去敲打,或成刀、劍、斧、戩等形態,然而它的鋒銳也是由鐵匠來賦予,生命也亦是如此。
鍾父看着這一幕,嚴肅的臉龐之中終於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也不知道是鍾元內心的做怪,還是他本是如此。竟然轉過身朝着那一堆兵器走去時,會發現他的一條腿竟然是瘸的,並且走路的姿勢也是和鍾瘸子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不同。
“也不知道城裡能不能挺過這一劫,希望我這些年打造出來的利器,能夠對他們有些幫助。”
鍾父喃喃,明亮的目光,在觸及那批兵器之時,竟然泛現出如水般的柔情,如在看着自己的戀人。不過那眉宇之中流露出來的擔憂,卻是使得他臉龐在剎那間變得無比堅定,手則是大力掀開那遮住兵器的布,嘩啦啦一柄柄閃爍出光芒的鋒利兵器,便徹底的曝露了出來。
“父親,這是要幹什麼。”
鍾元不解,畢竟在他那所謂的記憶裡,這批兵器便一直儲存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觸碰,即便是自己在好奇之下掀開那層布時,也被自己的父親狠狠的教訓了一頓。然而在今天,父親卻是毫不猶豫的掀了開來,看那意思顯然是要動用這批讓父親無比自豪的神兵。
“若城破了,人都沒了,那麼還留着這些兵器又何用。還不如現在拿出來,助我軍將士上陣殺敵,揚龍陽之威。”
鍾父表情嚴肅,雖然其中還夾雜着一絲的不捨,但是卻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更多則是堅定,以及那透露出來的敖然。令的他說話之間,鍾元都能感受到,那獨屬於鐵匠的驕傲。
“父親,城中的人,真的能夠戰勝那一羣怪獸嗎?”
或許那一刻的鐘元,真的就是鐵匠的兒子,令的他在那聲話語下,雖然產生了些許的恍惚,但是在恢復過來之後。那臉龐之中卻是流露出擔憂,並且腦海之內也浮現出一隻只可怕的怪獸,所以口中道出的話語,顯得非常的沒有底氣。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古言,人力可以戰勝天,何況是那區區的怪獸。大郎,收起你那怯弱的心,即便是明知必敗,也要拼盡全力去戰。”
鍾元的話語,鍾父並沒有任何的惱怒,只不過那眼眸迸射的光芒變得更加的熾烈,臉色也更加的堅定,渾身氣勢曝露致使着周圍都揚起了淡淡的風。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口中道出的鏗鏘話語,落在鍾元雙耳之中時,卻是如同炸雷般的響亮。
人力可以戰勝天…明知必敗,也要拼盡全力去戰…
鍾元喃喃的這兩句話語,那茫然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亮,直至重新擡起頭看着鍾父時。那一臉的擔憂徹底消失了,隨之浮現的便是如鍾父那般的堅定,那落下的錘也變得更猛了,鏘鏘聲下,仿若那打磨的不是那所謂的兵器,而是他體內那被話語點燃的高亢戰意。
第二日,身着甲冑的軍士來到這處打鐵鋪之中,而那時的鐘父在交出那些驕傲的神兵之後,竟然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參軍。並且也就在那時,鍾元也在父親的感染之下,入了軍伍行業,不過父子卻不在一個營,但是明日爆發的大決戰,父子定然能夠在戰場上,攜手殺敵。
風微微揚起,漸漸的刮的猛烈,就如同鍾元心神到來時的那般,呼呼的令人能夠傾聽到全城無聲的熱血。三日很快便在這狂風之中過去了,身穿兵衣的鐘元,也終於在城門外看到了,他縈繞在他腦海之中的可怕怪獸。
那是一種怎樣的怪獸,沒有野獸該有的皮毛,也沒有獸類該有的蹄爪,甚至飛翔在空中的怪獸,都沒有禽類該有的羽毛。而它們的長相都奇形怪狀,但是很統一的,便是它們渾身都散發出銀灰色的光芒,極似一種金屬,但從小侵淫鐵器的鐘元,翻遍所有的記憶都不能爲它賦予一種適合的名字。
冰冷沒有任何的情緒,然全身卻是能夠感受到澎湃的生命氣息,這顯然不是人們所熟知的傀儡,若硬要附上一個名字的話,或許真的只有怪獸這兩個字最爲恰當。然也就是在那刻,鍾元卻是恍惚了,他感覺自己好似知道這種東西的名氣,但晃了晃腦子之後,那一縷靈光卻是徹底消失,這也令的他爲之傻笑了一番。
廝殺開始了,劇烈的吼叫聲,震垮了一波波拼殺上前的軍士,那鋒利的爪牙,仿若是戰場上的屠夫,橫掃之下能聽到無數的慘叫聲,畢露的獠牙更是可怕,連堅硬的兵器都能輕易的咬碎成渣,這使得這羣怪獸沒有任何的弱點。但是鍾元卻是在廝殺時,發現一個令他爲之驚恐的事實,他能看到,隨着那熟悉的人一個個死亡,其殘碎的軀體上竟然會飄出一道白霧,隨後回到那城池之中。
然而雖然那個現象可怕,但是如此狀況也容不得鍾元多想,不過也沒有過多久,他也陣亡了。但是他卻發現自己竟然還有意識,並且眼睜睜的看着那具軀殼被啃食,這更令的他爲之驚駭,不過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直至那所有的人死亡,直至兇殘的怪獸仰頭狂嘯,直至那坐在城頭的一個人,豁然從城頭上躍下後,手持着一柄方天畫戟急衝之時。他竟然在那刻回過頭,看到那驚駭在原地的鐘元一眼,嘴角頓時揚起一抹灑然的笑。
一座城,一個人。一往無前,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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