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來慢慢地退到牆邊,卻見肖清一的氣勢已經達到了自己無法承受的地步,右手端着的兩隻碟子,始終拿不穩,就像一陣持續的八級大風,狠狠地捶着自己的手掌似的,雙蝶交擊,叮叮作聲。
蘇東來這纔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武者的氣勢,它對一個人的感官和神經,影響實在是太大了,明明空中一絲風都沒有,可是蘇東來就是覺得,一陣大風吹到自己的手上,讓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根本就無法自我控制。
蘇東來繼續往後退,用屁股頂開了餐廳的大門,他此時的大腦,反應極爲遲鈍,但是他心裡有一個強烈的願望,他十分渴望觀察,應該說是觀摩,兩位頂級高手的戰鬥,雖然自己不是職業者,但是那種職業者,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卻又是他極端羨慕的,因爲那種能力,在廚藝上的應用,實在是太強大了。
反應遲鈍下來了的大腦,竟然沒有讓他扔掉那兩隻碟子,也沒有讓他放下小北京,卻讓他站直了身子,伸出一隻腳去,鉤倒了一把椅子,然後一邊後退,一邊將來把椅子拖動,直到走出了餐廳的大門,纔將那把椅子放下,而這把椅子,卻剛好擋住了兩扇大門的合攏,使兩扇大門的中間,剛好留下了一道一人多寬的門縫。
蘇東來又往後推了幾尺遠,感到壓身上的那股氣勢,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站在門口的街道上 ,趕緊移動的位置,好觀察裡面的情況。
蘇東來身上的壓力消失了,並不是說,肖清一的氣勢消失了,而是他把已經升起來了的氣勢,全部壓在了身前的那三個人身上。
西門老二的雙棍,一橫一直的擺在胸前,左腳側蹲,右腳別出,上身前傾,呈前虎踞之勢,而身後的兩個人,則和他拉開了距離,呈三角之勢,緊緊地盯住了肖清一。
其中一個人,右手持一把戒刀,和尚用的那種,左手持刀鞘,擺了一個側身馬步,有龍盤之威,另外一個人,卻是雙手持着一條長長的皮帶,單腳獨立,身子微微下蹲,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這兩個人身上的氣場,都不比西門老二差,但是這三個人所站的位置,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來,這是極有講究的,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遠古的陣法。
這三個人的氣勢,都只比肖清一差那麼一點點,而聽他們的說法,肖清一已是三境中期,那麼這三個人,可能就是三境初期。
三個三境初期,擺陣大戰三境中,想想都令人激動啊,蘇東來默默的想到。
雙方那種無形的碰撞,似乎已經達到了頂點,西門家族的三個人,緩緩地往右邊移動,好像要避開眼前的桌子,好直接和肖清一交手。
肖清一不爲所動,依然站在那裡,甚至連眼神也沒有跟着他們移動,別人是什麼感覺,蘇東來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肖清一已經不在那裡了,那裡沒有人存在,無論是各種聲音的反射,還是空中風的流動,以及那種無形的第六感覺,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哪怕明明看見他還站在那裡。
蘇東來的見識太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情況,在高手相爭中,如何讓自己以極小的消耗,去應對對手的強攻,如何更好地去隱匿自己,讓對方摸不清下一步的走勢,這都需要進一步的收緊自身的氣息,說白了,就是讓自己自身的氣場,與周圍環境的氣場,完全融合在一起。
蘇東來看不見肖清一的表情,但是他的頭並沒有因爲那三個人的移動,而跟着轉動,他只能看到肖清一的後背,卻不知道,在屋裡和他對峙的三個人,見他的雙眼微微閉合起來之後,神情更緊張了。
西門老二大喝一聲,低頭猛從過來,另外的兩個人,緊緊的跟在他身後,形成一個穩定三角形,就像一隻鋒利的刀尖,被他帶着,向前猛扎而去。
一直站在桌子旁邊的肖清一,右手一掃,擺放在他面前的所有餐具,刀子,叉子,碟子,茶盅,猶如一排利劍,閃電般的想對方刺去,就連那隻還剩下一半啤酒的玻璃杯,也好像一發出了膛的炮彈,直接向西門老二轟去。
左手順勢抓住桌子的邊緣,將桌子一把掀起,還沒有等桌子飛出去,右手順勢抓住桌子的一條腿,一把扯了下來,順手用扯下來的桌子腿,頂住桌子,這樣,整個桌子,在肖清一的雙手用力之下,就像一部疾馳的坦克,迎面向那三個人重重的撞去。
被抽下來的那條桌子腿,是一條近一米長的金屬圓管,雞蛋粗細,在被手拉斷一尺多遠的地方,還有一長一短兩支橫杆,呈九十度的焊接在一起。
這種金屬圓管,是一種便宜貨,除了結實之外,做工十分粗糙,也十分沉重,拿在肖清一手上的這次帶着分枝的桌子腿,至少也有三四十斤重,但是三四十斤重的東西,在他的手上,卻輕飄飄的猶如一根稻草,現在,他舞動着這根稻草,追趕着飛出去的桌子面,並狠狠地向桌面捅去。
現如今,所有的職業者,爲了攜帶方便,他們所選用的冷兵器,大部分都比較短小,因爲戰鬥力達到一定程度之後,手中兵器的長短,其實影響並不大,但這是在通常情況下,才成立的,並不包括眼前的情況。
巨大的桌面,帶着勁風壓向三個人的時候,西門老二身後的兩個人,根本就不能避開,如果他們倆一避開,首當其衝的西門老二,勢必會被桌面撞上,那麼,當他一個人面對一位三境中期時,危險性可想而知,所以他們三個人,必須作爲一個整體來出戰。
西門老二向後退了一步,旁邊的兩個人,則迅速的搶上前去,雙雙頂住了桌子的邊緣,然後想把它掀起,從三人到頭頂上飛過去。
然而,已知金屬圓管,狠狠的從桌面中間捅了過來,由於西門老二已經後退了一步,這個金屬圓管,重重地撞上了,西門老二用來格擋的一隻短棍上,將匆忙之間,還沒有來得及用全力的西門老二,撞的飛了起來。
由於桌面的兩邊有人阻擋,桌面的中間,在肖清一的衝撞之下,整個桌面,“呯”的一下爆開,而那桌子腿上的一根橫杆,又狠狠的向側面送去,杆尖重重地撞在了那個拿皮帶人的肋下,將他撞得飛了起來,半空中就噴出了一口老血。
當一切都停了下來的時候,桌面已經飛得遠遠的,掉在遠處的牆角邊,肖清一雙腿微微下蹲,雙手緊握着桌子的腿,舉於身側,劍勢巍然,肅殺之勢,透體而出。
就這一下,西門老二的三才陣,就算是破了,其中拿皮帶的那個人,估計被撞斷了肋骨,斷骨刺傷了內臟,躺在幾米遠之外的椅子中間,一動不動,剩下那個拿借刀的人,向前跨出一大步,與西門老二並排而立,互成掎角之勢。
剩下來的戰鬥更加劇烈了,肖清一的動作十分少,往往就是退兩步,一劍斬出,迎面的人,被迫後退,雖然他手中,拿着的並不是一把真正的劍,但是和他正面迎敵的人,毫不懷疑那根桌子腿劈下來後,會將自己劈成兩半。
不僅如此,那桌子腿上面的兩根橫杆,卻一樣的能夠使出斜劈和直刺,這位肖先生,始終站在原來的那塊空地上,忽進忽退,忽左忽右,騰挪婉轉,進退有據,正所謂是,拳打臥牛之地。
蘇東來在門外看得明白,這位肖先生的傳承,應該是日本劍道之類的,而且功力極高,遠遠不是山本先生那種粗通皮毛的人,所能比擬的,所以他對魚太郎先生遺物上的內容,理解得更加深刻了。
然而,西門家族數千年的傳承,畢竟是不可小覷的,以前兩個人雖然同進同退,但配合得並不緊密,此時的西門老二,在久攻不下之後,好像下定決心似的,忽然改變了兩人並排的陣式,變成了一前一後,就像一條縮短了的長蛇陣一樣,猛攻起來。
手持戒刀的人在前猛攻,全然不會防護自身,只是用左手的刀鞘,撥開所有進攻中的障礙,哪怕這個障礙,並不是對方進攻,或者格擋,只是專心的向對方,斬出了一刀又一刀。
西門老二,則躲在他身後,全力進行防護,兩隻短棍,左遮右擋,全然不離進攻者的身體三尺。
這種打法,與蘇東來在地下水道里,所經過的洪氏兄弟的那種打法,完全不同,那種打法,兩個人都是有攻有守,但攻守之勢,完全錯開,也就是說,攻與守,同時存在,這也造成了當時的東方碰,在功力差不多的情況下,竟然無處下手,只能被動挨打了。
而眼前的這種情況,卻是攻者全攻,守者全守,分工十分明確,卻又有機地融爲一體,就像一把帶着護盾的長槍,猛扎過去。
這些雙擊之術,都是經過了無數代人,一點一點的總結完善起來,這些纔是一個家族的底蘊,是不可能,由一個偶然出現的天才,就能創造出來的。
很顯然,肖清一沒有見過這種打法,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被迫不停地後退,日式劍法雖然殺伐凌厲,但是它的變化較少,適於遠攻,爲了避免這兩個人搶入內圈,進行貼身短打,肖清一被迫一步步地後退。
但是這一後退,更大的問題出來了,雖然日式劍法,也講究下盤穩固,當時他腿上的用力技巧,畢竟相差太多,在身後遍地都是破桌子,爛椅子的影響下,爲了能有效的站穩身體,在一步步的後退中,他被迫花出更多的時間,來處理腳下的事情,有的時候在身體沒有站穩的情況下,揮劍斬出的威力,就減弱了不少,這樣一來,他在功力上的優勢,被弱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