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來擡起眼睛,看了一下貝爾,貝爾的臉色平靜如水,又看了看旁邊的三個人,其中的兩個,依然用長槍指着自己,而給自己扎皮帶的那個人,站在幾步之外,竟然目光溫和地微笑着,幾個人的身上,竟然找不到一絲的氣勢。
蘇東來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錯誤,但這個錯誤發生在哪裡?到現在爲止都還不知道,但是在旁邊的三個人中,有兩個竟然見過,就是今天早上,陪着貝爾去過廉租房的那兩位。
當時的情形記得很清楚,爲了避免引起對方的警覺,哪怕是一絲絲的可能,所以當時襪子沒有使用電子手段,直接用的是兩隻人眼,一架高倍的光學望遠鏡,還有紅外線成像儀之類的,都是被動接收設備,當時蘇東來通過光學望遠鏡,很清晰的看到了那兩個人的相貌,即使中間相隔了兩層窗戶玻璃。
這說明了什麼?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呢?還是臨時起意?但這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意義了,從貝爾那平靜的臉上就可以知道。
蘇東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止住了心中如泉水般翻涌的思維,臉色平淡的說:“主管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我們認識也有幾天時間了,這幾天我一直叫你小沙或者沙懷山,我能知道你真正的姓名嗎?”
“你可以叫我A先生,如果沒什麼事我就走了,再不走時間恐怕來不及了。”
“你要去哪裡?”貝爾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旁邊的一個人就急匆匆的插口道。
蘇東來指了指自己的腰間,慢條斯理地說道:“這玩意十二點鐘之前,大概不會發作,因爲你們的目標還沒來。不過既然到時候我的血肉會到處飛舞,那我爲什麼不給他們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去住呢,至少比這個骯髒的城市要住得舒服一點嘛。”
“你敢?你信不信我讓你死的很難看!”
“信,我爲什麼不信呢!只不過你說話的態度,根本就不像一位海盜,倒像是一位氣急敗壞的紈絝子弟。”
“你……”那個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但是忽然之間,他平靜了下來,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蘇東來說:“你看,你被炸彈綁在了腰間,取又取不下來,如果不取下來,最多也只有兩個小時可以活,是不是覺得很憋屈?”
這是一種典型的紈絝心態,自以爲是的高高在上,一邊說着,一邊圍着蘇東來打轉,也難爲他了,這麼小的一個辦公室,不多的空地上,站了五個人,他卻能在剩下的空隙裡,繞來繞去。
說實話,到目前爲止,蘇東來都沒有表現出壞脾氣,他更多表現出來的是,對事情本身的思考,就如眼睛的情況:明擺着是要兩個小時之後炸死我,那我還用着找好脾氣嗎?如果還是好脾氣的話,恐怕你不僅僅是要炸死我,恐怕還要在炸死我之前,儘量的羞辱我,折磨我,那我還有必要,對你保持謙謙君子的風度嗎?
蘇東來感覺到,眼前圍着他打轉的人,就像一隻令人討厭的蒼蠅,讓人只想到一件事情,就是拍死他。
蘇東來低頭拉了拉侍者服的下襬,整了整衣領,同時淡淡的說道:“你知道嗎?我只想對你說一句話。”
“什麼話?是不是求饒呀?快,求呀,求呀,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會考慮考慮你的要求的。”
蘇東來擡起頭看的貝爾,臉上帶着微笑地說:“我想拍死他。”
貝爾不禁也露出了笑容:“他們十個人,都是我的家族培養出來的精英,到目前爲止,應該有七個人是死在你手裡了,本來我們炸死你,心中還有一點愧疚的,這一下不用了,就算把你砸得粉身碎骨,也抵擋不住我對你的恨意,你讓我在家族很難交代。”
“這麼說,你炸死我,我還要感謝你?因爲你不再恨我啦。”
貝爾也覺得這句話有點繞,可是自己確實想炸死他,也很恨他,在難道不對嗎?
可是那個圍着他打轉的人,停在他的面前,揹着雙手,上身微微前傾,把臉湊到離蘇東來的臉很近的地方,鄙夷的說:“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因爲你們是賤民,是下等的蠢民,讓你們活到現在,都是對你們的恩賜,你的父母更賤,他們不光自己賤,還賤得生下了你這個賤種……”
蘇東來正在整衣領的手,抖了一抖,只覺得血往上涌,這個令人討厭的蒼蠅,居然侮辱到了他的父母,於是他的右手,在脖子後面從左手的護腕上,抽出了一枚鋼釘,夾在手指間,雙手順着衣領,繼續向前滑,當滑到衣領盡頭時,右手兩指夾着釘子,順勢將釘子按入眼前這個人的眼睛裡,直到沒入。
這人剛要發出慘叫,卻被蘇東來的另一隻手捏住了喉嚨,那人一隻手捂住眼,另一隻手想去掰開他的手指。
蘇東來的這幾下動作,無不顯得輕描淡寫,卻又快捷無比,讓兩位持槍的漢子,看得清清楚楚,卻又來不及阻攔,等貝爾反應過來後,猛然從桌子後面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同時一聲嘶吼:“放開他。”
蘇東來笑着說:“你確定?”
“放開他,馬上。”貝爾面色狂獰,眼皮不停的顫抖着。
蘇東來手一鬆,那人軟軟的癱在了地上,貝爾幾乎是飛一般的跑過來,蹲下去查看傷勢。
“沒用了,站長,一掌長的釘子,釘入大腦,早就腦死亡了,沒救了。”
“你知道什麼,他是第二十八順位繼承人,第三順位繼承人的兒子,被家族看作第三梯隊裡的領軍人物,你叫我回去怎麼交代?現在打死他,炸死他,都不行了。”
“那怎麼辦?”
“取消原定計劃,將他活着送回家族,有家族處置。”
“也只能如此了。”
“你們好像沒有問過我的意見。”蘇東來徹底地放鬆了,這個人侮辱他的父母,徹底讓他受不了了,特別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但他母親的口中,他的父親是一位謙謙君子,溫文爾雅,博學多才,遇事沉穩又有主見,待人親和而又不失原則,從小就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居然有人說他賤,蘇東來默默地爆發了。
貝爾並沒有理會他,默默地站起身來,走到椅子前面,頹然地坐下,無力地揮了揮手,你說“把槍放下,省得被他搶到手裡,又出問題。活捉他,人工活捉。”
那兩個人慢慢地轉動的身子,一個人轉到了貝爾的桌前,將長槍遞給貝爾,同時從貝爾手上接過兩支短棍。繼續轉下去,這個人轉到了門口,堵住了去路,另一個人也轉到了貝爾的桌子前,也遞上了長槍,從貝爾手中接過了一隻丁字型的橡膠棍。
由於這兩個人的氣勢太強,在三個人的打轉過程中,兩人形成了一個場力圓,蘇東來被帶到了圓心,屋子的中間。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一起撲了上去,蘇東來卻赤手空拳,才一接觸,就捱了好幾棍,幾次蘇東來想衝出去,都被對方逼回,幸虧昨天晚上劉老頭給了甲衣穿在身上,化去了不少的力,但一陣陣巨大的打擊力,讓蘇東來的五臟六腑,一陣陣的抖動。
幸虧幾小時前,通了小週天,身體對周圍的感知力大大加強,避開了不少的殺招,但這樣撐下去,肯定會被活活打死。
無奈之下,拼着又被捱了幾根,蘇東來才脫下他身上的侍者衣,雙手把它一絞,兩端握在手裡,左遮右擋,竟然擋住了不少的殺來的棍擊。
從小到大,沒有人真正的教過他技擊,武先生的硬氣功,也只是教了他一些功法而已,沒有人和他對練過,山本的劍道,倒是凌厲,但此時全用不上,此時唯一能用得上的,是在與無數野獸的搏鬥中,練出來的敏捷性,與對危險的天然敏感。
第一個五分鐘,身上至少捱了二十幾棍,但是第二個五分鐘,身上只換了不到十棍,但是在這三個五分鐘,他身上不但沒有換棍子,反而抽空踢了對方一腳,同時,不管是伍先生的套路,還是老蘇家的拳路,中間的有些片段,三五個動作在一起,也能在不經意中使出來,使他對技擊,有了一點初步的領悟。
一陣危險的感冒,突然從身後傳來,蘇東來想往一邊閃,結果兩邊都有短棍砸來,無奈之下,蘇東來只能向前猛衝,一棍子磕在他的左胳膊上,一棍子砸在他的右腰間,背後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終強烈地發作了。
一樣東西重重的擊打帶他的右肩上,將他打得幾乎飛了起來,蘇蘇東來長步邁出,這次腳剛一落地,另外一隻腳已經跨開,結果直接跨上了貝爾的辦公桌。
蘇東來自己知道,這一下自己的左右手都中招,不能出力了,卻無法招架接下來的圍攻,只有另想他招了。
就在他跨上桌子的同時,雙手顫抖着伸向了腰間的皮帶,還沒有來得及轉身,就將皮帶解了下來。
“AR5。”蘇東來大喝一聲。
由於這是強行解下來的,沒有任何理由,十五秒的原料混合時間一到,肯定會爆炸。貝爾三人一見,幾乎想都不想,拉開房門就衝了出去,蘇東來緊跟着追了上去。
廚房和餐廳,本來就在主樓的後面,是一棟三層的附屬樓,再往後就是停車場,貝爾三人直接就從二棟樓走廊裡跳下來,向停車場後面的空地跑去。
蘇東來也跟着從二樓跳下,緊緊的跟着追了過去,一邊跑一面心裡讀着秒,不到幾秒鐘,就驚動了附近的軍人和警察,很快就有人手持武器向這邊衝來。
“AR5,AR5。”蘇東來大聲的喊道,幾乎同時,聽到吶喊聲的所有軍人都臥倒了,不明所以的警察,向前追了幾步之後,也感覺到了不對,停下了腳步,就有的軍人大聲的喊道:“臥倒,臥倒,快臥倒,那是烈性爆炸物。”
就在所有的人臥倒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九秒,蘇東來已經跑進入了那座貴賓停車場。
這座貴賓停車場,就是在地面停車場之上,加了一層玻璃罩子,可以通過空調調節停車場內的溫度,使貴賓有賓至如歸的感覺,但這也相當於沒有建築物,對散開爆炸的衝擊波是有郊的。
十五秒的時間,靠人的雙腿,很難跑出爆炸的殺傷範圍,蘇東來的想法是用五秒鐘進入地下深處,依靠厚厚的土層,來抵擋爆炸的衝擊波,但是,他的時間來不及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九秒,他連與襪子匯合的那個地下井蓋都還沒有找到。他還來得及嗎?雖然他還在盡力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