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寒風呼嘯,如泣如訴,一峰廢墟與主峰中央腹地天坑顯現。
天坑壯碩,深達百丈,寬約五百丈,天坑上方狂風炸嘯,坑內焦黑四處,不時有細密的黑煙寥寥升起。
禁氏村戶低空烏雲翻滾,上面電蛇遊走,不遠處的龍吟咆哮越來越大,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事態的不可逆性。
也因此,天坑中,煙塵裡,地底上,殘留的那一抹猩紅是多麼的觸目驚心,在這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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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直接參與人以及觀看人沉默,不過這兩邊的情緒卻是不同,禁星禁和當然是無盡的擔憂與焦灼,那灰袍和高遠當然是鎮定的,如此漠然不過是爲了確定禁八的生死。
他們都知道禁八的倒下或者重傷意味着什麼,一個家裡,男人是頂樑柱,一個家族裡,族長是支柱,所以這個柱子的重要性很高。
那塊布帛上猩紅的血液還沒有乾枯,上面流轉的鮮活都在表示着鮮血主人的強大與生機,不過血液終究是血液。
“哎——”
風中傳來一聲嘆息,分辨不清男女,雖然是感嘆,卻不知其感嘆的具體緣由,不知從何起,也不明從何止!
這便是心中的詫異,是衆人心中的期待。
怔住的禁星目光呆滯地看着那塊帶血殘布,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爺爺會輸,輸這個字眼在禁星的內心深處從來沒有冒出過頭角。
在他的潛意識裡,他爺爺禁八便是那頂天立地的豪俠,豪氣雲幹,俠義非凡,因此禁星如何也不相信出現在他眼中的現象。
“不……不……不會的,怎麼可能。”禁星喃喃,語氣急速,搖頭擺腦,身上本是癒合結痂的瘡口再度溢出鮮血。
他旁邊的禁和心中的震驚與悚然想比禁星是不曾多讓,但他不能表現出來,有責任不表現出來,因此禁和沒有出聲勸解安慰。
在這一刻,所有的言語解釋都是蒼白的,於事無補,於是禁和輕輕拍了拍禁星的肩膀,口中輕聲道:“當然不會!”
斬釘截鐵,理所當然。
這是禁和的態度,也是他的信念,他相信他的父親,正如禁星相信他一樣,儘管身份不完全對等,但是其中的情感卻沒有半點水分。
天坑中的高輝高聲發笑,似乎在這一刻,他十分肯定了禁八的消亡,在他看來灰袍藉助天威的驚天一擊,已經超出了目前煉神境的範圍。
因此,灰袍的攻擊完全落在禁八的身上時,他不認爲禁八可以在那麼短暫的時間內完全躲開,雷霆天威,速度之快,早已超脫了一般攻擊時間的最快值。
灰袍卻是站立在一邊,沒有說話,灰袍飄蕩,在寒風中簌簌作響,不見其容,不知其思,唯有先前模棱兩可的嘆息,教人揣測。
高輝一邊笑,一邊踱步前行,似乎要去那處地方確定,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確定一下,他的笑意就不純粹。
不純粹的笑意沒有作用,因此他踱步前行的舉動是下意識的,也是必然。
他們和禁八身份有別,敵對。
敵人當然不講究,唯有死亡才讓人安心靜意,其他的一切仁義道德都是虛妄,都是那些市井弄巷裡面的噱頭,做不得真。
似乎感覺自己的步伐跟不上他心中期待,兩者不再同一水平線上。他猛地一踏地面,身體激射而出。
一道黑光浮現當空,一掠而至,轟的一聲來到了帶血布帛躺在的地面處,高輝看着白布帛的質料。
質料上方微微流轉的猩紅血液在他眼中不斷放大,丹鳳眸中一片深邃,卻是汪洋血海。
他俯下身子,捻起這塊布帛,湊到鼻子間聞了一下,雙眼情不自禁合上,睫毛抖動,一臉的陶醉。
不多時,高輝放聲大笑,竟是開懷。
笑聲在天坑中跌宕迴旋,扶搖直上,傳到了禁星禁和的耳中,順着他們的耳膜,灌注在了他們內心深處。
此刻,那心中引而不發微微盪漾的湖面怒濤翻滾,驚濤拍岸。
“啊——”
久經戰鬥,歷經生死的禁星,聰慧過人的他終於忍受不住內心的情緒,噴涌而出,聲動雲霄,氣勢驚人。
禁和捏緊的拳頭開始溢出鮮血,臉色陰沉如水。
在禁星他們震驚駭然高輝開懷大笑時,灰袍卻是低呼了一聲,聲音急促,好似那正在撫琴的才人,奏曲到高峰時徒然琴絃崩斷,聲樂戛然而止。
緊接着,灰袍吼出了一聲不好。
身形不進反退,急掠逃尋。
高輝一怔,沒有反應過來,在這一瞬間他的思維來不僅轉換,以至於他整個人的軀體僵硬在了地面上。
只不過,他在感受到地面的顫動時,他才恍然,
他低下頭,看向猶自下陷的天坑,他毛皮炸起,內心悚然。是了,假若那禁八在先前灰袍那一擊下生死道消,那麼此刻的天坑下陷何解?
“難道?”高遠臉色狂變,體若篩糠,手中帶血的布帛在他指甲間話落,爾後又被風帶起,盤旋飄飛。
“轟隆隆——”
天地之間有浩蕩之音傳出,天坑下陷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一息十丈的速度下陷,所以此刻的轟鳴躁動遠勝與先前。
寒風嗚咽呼嘯,悲鳴不止。
天色在這一刻陰沉了下來,寒風刺骨,深入靈魂。
不多時,天坑烏黑,仿若在這一瞬間形成了一個詭異的黑洞,其中蘊含中無盡的恐怖與兇險。
天坑黑洞出現,隔絕了外面禁星禁和的視線。
陰暗的光線仿若有着生命,猶自延伸。
在外界看來,這一刻的異象太過詭異,似在這一刻所有的修飾都是贅語,僅僅是錦上添花。
主峰上面,禁氏兒郎和趙氏族人的交戰不得以停了下來。
蓋因在這一刻,主峰在劇烈的搖晃,大石不斷從主峰邊緣剝落,聲勢浩大,那高亢的龍吟似乎咆哮在耳邊,隨時可以破掉封印,毀掉一切。
交戰雙方挺了下來,各自握刀持劍,一邊警惕着對手,一邊向下投去目光。
無數雙視線透過高空,來到了地面,接觸到了主峰一峰分界線邊緣,那處天坑黑洞,入眼的是黑,是一種單純到極致的黑。
此黑,突兀,兇險。
倒吸氣的聲音此起披伏,刀劍微微自鳴,寒光四射卻是顯得雜亂無章,也不知衆人是因爲未知的黑洞震驚,還是因爲主峰晃動擔憂。
總而言之,此刻天坑成了焦點,衆人的焦點。
“嗡嗡嗡——”
杵在禁星身前一尺的朴刀劇烈轟鳴,上面符文大熾,耀眼無比。
禁星神色露出茫然,他一邊震驚與腳底下的異象,一邊疑惑着朴刀的躁動。
這時,一個手掌再度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這一次的力度比上一次多出了一份不言不語的底氣。
禁星迴首,看到了禁和眼中的喜悅,瞧出了裡面的鎮定。
他沉默,不過這次的驀然卻是淡定了,心靜意凝。
“轟轟轟——”
天坑猶自咆哮下陷,獨屬於哪一處的黑越來越濃,先前只是驚訝於黑霧的濃厚,如今卻是駭然與黑洞的能量。
上面光華流轉,勁氣激盪,一股股強烈的波動以天坑爲軸心傳遞而開,充斥在此方天地。
“簌——”
徒然,一聲超脫於所有聲音的破空聲傳來,浮光掠影,轉瞬極至。
這是一道金光,金光出現在天坑的上方時便停頓了下來,浮浮沉沉,金光閃耀。
這個金光與主峰不遠處滿地的金黃不太一樣,這金色彷彿有靈,有智,且有力。
“啊?”禁星驚呼出聲,他瞧出了這金光是何物件。
這一峰山腳,雖然一峰坍塌成廢墟,周圍的一切都跟隨着一峰煙消雲散,但有一個例外,而這個意外禁星知道,外人卻是不知道。
蓋因爲這意外在山道入口,也在一峰廢墟中,那是一塊石頭,石頭很大,禁星喚作磐石,此石在亂石中巋然而立,彷彿雜亂石堆處的一抹靚影。
奇石聳立,盡顯方正之道。
大石上面鍥刻有八個大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八字讖語由上一代的禁氏族長書寫,禁八的父親留在世間的威嚴,相傳百年前,禁氏在兩地三族中一騎絕塵,問鼎兩地,坐擁江山。
那是禁八父親打下來的天下,那個時代風起雲涌風雲際會,禁八在收尾的時候出生,這塊石頭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便屹立在一峰處。
守護着禁氏,堅守一峰要塞。
上面八字歷經風雲變化,百年交替,它的作用早已被世人遺忘,哪怕是禁八,他也不曾得知。
因爲得知的人,都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一晃,便是悠悠百年。
老嫗霓霞初識禁八時,禁八已而立,接近不惑之齡,只是由於禁氏的特殊血脈,他的容顏並不顯老。
因此被霓霞相中,被高遠挑戰。
那個時候禁八不是有意藏拙,而是不得不隱瞞實力,因爲那是他父親定下的規矩,違背不得。
“嗡嗡嗡——”
八字金光閃耀,石屑簌簌落。
不多時,石頭上的八個大字掙脫而出,恐怖的氣息瞬間傾巢而出,沉重壓抑,滄桑冷漠。
唰的一下,八字飛起,繞飛黑洞。
隨着八字的動作,黑洞周遭浮現絲絲縷縷的金芒,金線交錯而出。
速度越來越快,金線越來越多。
末了,黑洞天坑外圍形成了一個半金色球體。
一個倒扣大地的碗,將內外世界隔絕開來。
高輝吼聲淒厲,哀嚎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