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氏上方的收縮護罩在不住顫動,幅度很小,卻是在後退之中,天空中烏黑雲層迸射而出的閃電不斷灑下,粗大的雷霆閃電瘋狂拍下,禁氏主峰廢址焦黑四起,黑煙嫋嫋。
整個禁氏部落在這一刻顯得異常的詭異,好似除了天空中的電閃雷鳴就別無他物了。
其中,猶爲惹眼的當數大地的白霧了,先前在主峰山腳大坑中的白霧竟是在這一瞬間擴散到了極致,籠罩了禁氏住戶區的所有角落,若僅僅是白霧也就罷了,可內裡還有恐怖的符文閃爍。
按理來說電閃雷鳴的場景中應該是有風雨相伴的,可在這裡,此時此刻,竟是丁點兒風雨不見,恐怖壓抑的氣息猶在緩緩攀升,窒息之感迫人,好似有一滔天的兇獸巨擘在甦醒。
黎明前的黑暗,暴雨前的寂靜。
禁氏部落所有活着的人開始詫異驚奇,隨之盡皆擡首看天,看向天空中的電閃雷鳴,這裡面有很多層次的人物,有平民也有修者,更有禁氏的中堅力量,他們有着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活着。
或高不成低不就,或甘於平凡,或追求田園之樂。
但無一例外,此時此景他們無一人能怡然自得,心口中好似被堵住了一塊碩大的石頭,吐之不出,難受之極。
這一切都在彰顯着意外,那隨之而來當然還有無窮無盡的危險。
在主峰原址,百丈大坑中的衆人可就沒有這份思想覺悟了,他們可是直接參與者,再說這一切的變化,他們想阻擋也阻擋不了,對於不可改變的事情,強者從來不會去杞人憂天,更不會那勞什子的黯然神傷。
在他們看來,兵來還得將擋,水來土淹就是。
傷心欲絕的禁火火因他姐姐的逝去悲慟不已,他們姐弟二人在這場耗時已久的戰役中付出了一切,之所以不願離去除了這裡是他們的家外,還有一個理由,他們要報恩。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他們姐弟詮釋的便是這理。
少年禁火火這些時日見識過了也許他這一生本都難以遇見的場景,他遺憾之餘很是憤懣,爲何惡勢力總是能笑傲到最後,爲什麼好人總是得不到上天的庇護?
他的這些沒由來的拷問自然是無水之萍,他也知道這只是自己腦海中萬分之一的憤恨罷了。
先前趙飛來臨一番耀武揚威,他心中還有一絲的希望,可隨着趙飛的倒下,他的希望開始破滅。
他知道禁氏出了內鬼,他先前猜疑,到現在的明瞭,他感覺心好痛,禁火火見到禁志遠,只是把這位常年冷漠的大長老歸於自私自利這一塊,從來沒有想到,這一切的黑幕後居然有着禁志遠的身影。
在這危難之際,大刀禁胡閃耀登場,可剛升起的信心便被撲滅,禁火火再也不抱希望了,他心中感嘆,也許這一切就是盡頭了。
旁邊的高雄和柯猛跟他沒有什麼兩樣,心中跌但,一波三折,難受至極。
“砰——”
徒然,有沉悶轟鳴響起。
三人扭頭看去,透過白霧他們竟是沒有看到那閃爍的金黃了,沉悶之聲越來越響,撩撥他們幾人的心緒隨之一起震動。
而他們視線的源頭,那聲音發源處,卻是有另外一番驚心動魄。
禁志遠看着小坑中的禁星,禁星也看着他,他們二人隔空相望,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
禁星睜開了眼,眼睛靈動。
金色光芒在禁星眸中慢慢退散,而這一切,禁志遠盡收眼底,他開始憤怒,先前的震驚一瞬間被他壓在心底,他看着禁星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是誰?”
地上的禁星,耳朵聽到了這句問話,他眼神猶在退散金芒,身軀沒有動作,因此,禁志遠的這一句話打了水漂,無人應答。
其實禁星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因此在大坑中發生的一切雖然他沒有親眼見到,但他卻是把每一個細小的音節給聽了下去,因此,每一人爲他付出的舉動,爲他做的事情,他都聽到了心中。
他非常感動,龐大的精神觸覺似乎超過了他過往年歲的所有。
身陷黑暗的禁星能夠做的僅僅是儘快睜眼,他要快速站起來,去保護先前保護他人,不論是敵是友。
丹田早已破碎,禁星經脈和骨骼也是一樣,破碎不堪,若不是他心中有一絲執念尚存,說不得他早已命喪黃泉,他腦中中徒然一句話,苦心人,天不負。
閉眼借黃金龍血全力自我修復之中的禁星意識在快速地咆哮,每一聲咆哮後,他的意識便越發的堅韌,儘管他沒有喊叫出聲,但他腦海的意識正在茁壯成長之中。
他不知道意識的堅韌是以後修煉神識的必要因素之一,這就好比建造房屋時的地基。
聰慧如禁星,他洞悉了時間的重要性,更是明白此刻他的站起意味着什麼。
終於,在一塊硬物接觸到禁星的身體後,他的進程被拔快了數倍。
他不知道這事物事什麼,但始一接觸,他體內的龍血竟是溫柔了起來,在禁星的意識牽引,體內氣機引導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禁星的意願來發展了。
丹田不復存在,隨着而來的竟是一個黃金色的氣海,氣海翻滾,自我旋轉,升騰之間有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蘊含其間。
內裡有三物浮沉,三足鼎立之勢仍在。
禁星的經脈在硬物觸體之後竟是開始自發的修復,在禁星的觀察之下,有一抹紫色的莫名氣機在牽引着這一切。
起初的時候禁星還很驚恐,在神識碰觸之後,他察覺到了紫色的善意,他就放之不管了。
禁星聽到了禁志遠的那句你是誰,這讓他想起來了黑暗世界中疑似他父親的書生,想起他的父親,在想到此刻大伯禁志遠的耀武揚武,他開始憤怒。
於是,他睜開了眼。
不多時,禁星軀體開始顫動,好似隨時都會站起身來。
禁志遠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身軀驟然蹲下,一掌拍下禁星胸膛。
這一次再也沒有了外界事物的干擾,禁志遠彷彿看到了這位少年血肉模糊的場面,思及此,他開始得意地笑了起來。
終於,兩者相觸。
沒有意料之中的血肉橫飛,竟是再次發出了金石相擊的聲音,震耳欲聾。
禁志遠臉上笑容一僵,下意識地認爲又是別人干擾,脫口吼道:“又是誰?老子要你萬箭穿心而死!”
吼聲方落,禁志遠便扭轉頭顱向後看去,在他想來,也只有身後那兩隻與他同階的蟲子了,可視線所及,他們還在那處,似乎連位置都不曾移動一絲一毫。
只不過有一點令他一愣,他的三弟,大刀禁胡居然在這一刻停止了噴灑心頭精血在大刀上的勢頭,竟是在對着他咧嘴而笑,笑容很溫暖,是一種長輩看晚輩的神情。
“大伯,是我。”
徒然,禁志遠身後響起了令它常年墜入夢魘的聲音。
一句平淡到極致的開場白,沒有任何挑剔的打招呼,可就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語卻是讓禁志遠心中翻騰怒嘯。
他悚然一驚,調轉頭顱,他的神色第一次露出徹徹底底的震驚,雙眸睜大到極致,臉色扭曲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這是一張他熟悉的面孔,他無比的熟悉。
這張臉當然是禁星,也只有他才能讓禁志遠心神搖曳。
此刻站在禁志遠面前的禁星卻是一臉笑意吟吟。
看着他面前的大伯,再一次的相逢,禁星很是感慨,以前是自卑,近乎於仰其鼻息,不說看他禁志遠,恐怕都沒有勇氣站在他面前。
時未過半年,境未過遷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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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逢,禁星可以做到心無波瀾平視的地步,改變不可謂不大。
禁星溫聲笑道:“大伯,別來無恙!”
禁志遠回過神來,擺擺頭,將禁星的面容和腦海中的那張面孔給區分開,自嘲笑了笑,內心嘆道:怎麼會,絕對不是那人!
笑容戛然而止,禁志遠長劍悍然出鞘,根本就不想和禁星去進行那多餘的寒暄,沒有意義,也改變不了什麼。
既然想要一個人死,那麼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去殺。
可長劍劍勢剛成,竟是被意外地擋了下來。
只見長劍和禁星之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短小的血色朴刀。
禁星的面頰還是那麼欠抽,笑意不減,挑釁地看着禁志遠。
看到這位晚輩如此託大,禁志遠桀然一笑,再度一掌拍向禁星的胸膛,在他看來禁星這區區的體術大成不過是小道,怎可匹敵他這位頂尖的煉神境高手?
先前那一掌的金石相擊聲說不得也是那把朴刀作祟,肯定不是禁星能擋下的。
然而,事實又給了禁志遠一個響亮的耳光。
“砰——”
禁星沒躲沒閃,被拍了個結結實實。
饒是如此,他的身軀竟是能穩如泰山,盤絲不動。
禁志遠看到在他這一掌落下的瞬間,禁星身體被拍擊的那一處便驟然涌現金芒。
在禁志遠思索緣由的瞬間,禁星動了,他動作很簡單。
收刀,擡腿。
一腳踹去。
禁志遠嗤笑,擡手便要去格擋。
可禁星那一腳委實奇怪無比,竟是在微不可計的時間內抵至了禁志遠的腹部。
瞬息,躬曲如蝦。
禁志遠拋飛如流光,轟隆一聲巨響,猶如倒栽蔥一般插進了大坑邊緣。
禁星輕笑,看向他自己的右腿。
金芒隨之退散。
禁星長嘯,暢懷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