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赤色大陸,其上簇擁的野獸對着赤色冰層咆哮了好一陣之後也不見消減數量,寂滅森林中似乎傳來一聲粗狂的吼叫,那些外圍野獸纔不甘心地緩緩褪去,留下一地的憤懣與憋屈。
這場掠奪,這場廝殺也只有等到三年之後了,此間事變成了狩獵,是異獸羣體狩獵禁星,圍捕闖關人。
也不是所有的野獸都走光了,還有一圈很小的部分鎮守此地,看向赤色冰層,那豁口在異獸的眼中慢慢消融,最後嚴絲合縫,光滑如初,狂風捲動冰層上方的碎屑,滾動中奏着別樣的樂章。
整個冰層處於赤色大陸邊緣,遠超千丈的距離,僅僅只有八頭異獸鎮守,分東西南北,一方兩頭,交錯而立,暗合陰陽八卦。
想比外界的嚴正以待,冰層正下方,禁星和道童正受着不一樣的痛苦,這扁舟加速與空氣摩擦帶來的劇烈波動遠遠不是禁星兩人可以承受的,在穿過冰層後,暗黑色的空間氣息驟然一鬆。
緊接着,扁舟上那朦朧的光暈開始收縮,石色的光芒覆蓋在了禁星和道童的身上。
“轟轟轟——”
扁舟開始減緩速度,不多時便着陸,剎那之後才停止顛簸。
道童和禁星率先醒來,睜眼開去,此地一片亮堂,四周崇山峻嶺,風景秀麗,依山傍水,格局奇佳,有九座山峰一字排開,規模相差無幾,彷彿來到了人間仙境,如果有那亭臺樓閣,就完美無瑕了。
扁舟停靠的地方是一處青草茵茵的陸地,草尖兒似乎還掛着露珠,不遠處的灌木叢,稍遠的森林,一片欣欣向榮。
道童嘖嘖兩聲,砸着嘴巴的聲音很響,“真是別有洞天,你道爺我真是大開眼界啊,禁地居然有這等仙境,那老匹夫居然將道爺丟在一層,孤單了百年有餘,百年啊,他大爺的……”
禁星對道童的污言穢語充耳不聞,他盯着大地上的青草,眼神搖擺,沒有頭髮的他在此刻彷彿一位皺紋思索的得到高僧,做悲天憫人狀。
蓑衣人站在扁舟尾端,背對着他們,看向遠方的蒼莽,沒有發聲,微風拂來,衣袂飄飛。
青草綠意盎然,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頹敗之感,這裡的景象活脫脫就是一副潑墨山水,只是沒有黑白,真正的色彩繽紛。
可轉念一想,又感覺不對勁,至於具體緣由禁星一時半會兒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就這麼死死盯着青草,眼神隨着草尖兒上的露水微微滾動,不多時那滿載一枚圓潤晶瑩的草尖兒不堪重負,彎下了脊樑。
禁星身邊的道童仍在那裡娃娃大叫,嘖嘖稱奇,禁星卻是盯着一草一露水,一靜一動,頗爲和諧,時間在緩緩流淌。
沉思中的禁星腦海中有一道亮光閃過,在禁地外面可是冬天,而且這場提前來的大雪毫無徵兆地下了很多天,外面可是深冬啊,就算有草,也不會有這等春意盎然的草木。
太詭異了,而且隆冬的肅殺在這裡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體現,事出反常必有妖,禁星徒然之間豁然開朗,這裡不是人間仙境,這裡纔是真正的大凶之地。
他回頭準備告知道童,可興奮至極喜悅上頭的道童已經激動了好半天,早已按耐不住躁動的心,眼看就要跳將下去,禁星大吃一驚,扯拉向道童,急言道:“不可!”
由於道童的心意堅定,又是先行動作,禁星動作稍微滯後,僅僅阻攔下了時間,根本就阻止不了道童的動作。
道童氣狠狠一擺手,拂塵順勢一擺,也沒怎麼用力,禁星便跟着跌倒了下來。
在墜落之際禁星想提氣運行,可真氣剛一出氣海便凝滯不動了,沒有聽禁星的號令,禁星大驚,想依靠自己的身體素質改變勢頭,可剛剛蓄力便被無形力量消磨一空。
在這時候,兩人才醒悟,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善地。
扁舟吃水不過五尺,砸落在青草大地上,竟是沒有砸出絲毫的泥濘,甚至丁點兒的碎片都沒有,更爲詭異的是禁星他們居然在扁舟下跌落,五尺距離栽倒,可以說根本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事情發生在眼前,而且他們倆還沒有任何的抵擋能力,道童回視,彷彿在說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兩人身軀離地不過一寸,禁星大聲喊了一句師傅。
可扁舟站立的蓑衣人根本就充耳不聞,選擇了無視。
“啪——”
沒有任何意外,禁星兩人跌落在了大地。
兩人趕緊站起,動作慌亂不已,可看起來尋常草地竟是滑溜不已,任他們動作了好半天,竟是沒有能夠爬起,端的是匪夷所思。
禁星內心徒然涌現一抹涼意,或者說寒意,寒冷來得毫無徵兆,與春意黯然的場面格格不入,禁星大驚,終於在好一陣手腳並用之後站了起來,道童緊隨其後。
道童輕呸了一聲之後,罵道:“孃的,這是什麼地方?疼死你道爺我了!”
“小子,你剛纔拉我幹嘛,要不是你,道爺豈會如此狼狽?都怨你。”道童衝着禁星就是一頓沒頭沒腦地訓斥。
可剛一轉頭,便看到了一抹猙獰的刀光砍向禁星。
刀光凌冽,竟是沒有絲毫的破空炸響,此等威力,只有氣動境巔峰才能施展而出。
道童大驚,發現這機靈的禁星竟是沒有絲毫察覺身後的動向,愣在了當場。
情急之下,道童手腕微轉,拂塵甩向禁星,原本想用他自個的真氣將禁星拉扯一把,可剛一動作,道童便發覺了不對勁,竟是不能發揮絲毫的勁力。
沒辦法道童只好改拂爲投擲,直接將手中的拂塵甩了出去。
“呲吟——”
一聲嘹亮的刺耳嘶鳴響起,火花四濺。
禁星瞬間被拉回思緒,剛準備動作,可還是晚了,那投擲畢竟不是蓄意而爲,倉惶之下只有那勉強的力量殘留,根本擋不住這具備氣動境巔峰實力的一刀。
“噗嗤——”
刀光斬在了禁星的有臂膀上,而這時,禁星才得以動作,可還是被斬出了一道巨大的瘡口,霎時鮮血噴濺,觸目驚心至極。
踉蹌後腿,道童和禁星兩人背對背,看向四周。
此時此刻,哪裡還有蓬勃的生機,那些青翠山莽已是一片灰暗,寂寥無比,大地上的青草消失無影,露出了黑褐色的土壤,四面八方的灌木叢和山林此時此刻變成了一片光禿禿的黑礁。
視野所及,無一處不是黑暗,四處還有那嫋嫋升起的黑煙,場面破敗,一片死寂,這哪裡是什麼仙境,分明就是溼氣瀰漫的絕地。
兩人對視,都瞧出了對方眼中的不安與焦慮,“怎麼辦?”
“怎麼辦?”
兩人異口同聲,音調波瀾起伏,駭然不已。
兩人眼眸中的震驚剎那出現驚恐,似乎又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發生。
只見先前還是光禿禿一片的黑礁土石上,竟是有了一排排密集的屍體,大都血肉模糊,四周灑落了一地斷刀殘劍,屍體不是很多,間距較爲密集,細看之下起碼有三四百人。
禁星倒吸涼氣,這裡太過詭異了,先前的山清水秀綠色蒼莽竟是一片虛妄,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實,他們腳下此刻正扒拉着一具屍體,衣袍破敗,黑色的鮮血早已凝固,流淌了一點。
風兒輕輕刮來,雖然極爲輕柔,禁星卻是感覺陰嗖嗖的,這才恍然先前心中的寒意。
萬物皆滅與萬物復甦相對應,這裡面便蘊含着生死之道。
這裡的屍體代表着死亡,那麼禁星和道童兩人便是代表的生。
禁星在震驚之後迅速冷靜了下來,他的心智還是很不錯的,危險遇到了很多,頗具臨危不亂的特性,他趕忙去找尋扁舟,可剛在身側的扁舟,以及他那個蓑衣師傅已經不見了蹤影。
兩人的耳旁響起了蓑衣人特有的蒼老聲,聲音輕佻,沒有絲毫的煙火氣,“小子,這便是第一課,哈哈……”
笑聲盪漾,蓑衣不肯多說一句,便徹底消失。
信息已給出,道童再度開始罵娘,只是這次的嘶聲力竭看起來沒有絲毫的力度。
禁星沒有道童般的驚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靜,他不敢閉上眼睛,說不準還有什麼詭譎的異變會突然發起,右肩膀上的瘡口止住了鮮血流淌,他這具龍血沐浴,擁有硬撼普通煉神境的威能在這裡竟是沒有絲毫的作用。
而且真氣不能用,這處空間明顯與別處不同,暗中絕對藏有數道不同的禁制。
不多時,心中有了猜測,他蹲下了身軀,將地上屍體扒拉了一下,看向正面。
禁星盯着這張面龐不是很真切的容顏,他開始悚然,這人竟是禁氏的修者,應當是法修一脈。
至於禁星爲什麼能一眼看出,這歸功於他臉上的蓮花印記。
這種印記在禁氏不多見,因爲被刻有這等印記的一般是家族的死士,禁星雖然不能算是禁氏頂尖人物,但也知道個大概,所以當下震驚無比。
似乎發現了什麼,他顧不得腳下是不是有什麼機關,大步走向不遠處的屍體,再度扒動一人,黑衣黑麪巾,這種裝束,禁星聯想前後,便有了猜測。
這是另一處戰場?
徒然,禁星心中寒意暴漲。
再一不再二,禁星瞬間明瞭。
顧不得右肩膀的撕裂疼痛,悍然拔出朴刀,劈斬向後。
“呲吟……”
利器破體,摧枯拉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