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很難相信,但確實如此,近乎兩百丈的龜殼,禁星只能看到最爲表現的東西,能力是一個,另外一個卻是肉眼所限,這雖然不是他師傅天機子教導的看山不是山,但也有點可以借鑑的地方。
譬如當下,勿妄言,勿妄動。
龜殼的寬度被目測出來,那整個的體型便是八九不離十了,禁星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龐大的龜殼,更是沒有想到,溼地沼澤上居然有此龐然大物,巨擘兇獸在此,那麼兇險絕對是少不了。
小黑虎和禁星離龜殼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其一是因爲兩人的修爲,其二是這不知何物種的龜殼太過雄壯,二十丈距離是禁星的極限,他待一息,身體承受的壓力就會增大一分。
退後一步這種感覺會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總之,這種滔天的兇焰壓迫感比主峰上的黃金巨龍和黑毛猿強大了無數倍,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壓,禁星讀道藏一千,雖然不求甚解,但好歹熟悉一二。
這是一種勢,冥冥之中的勢,精氣神三者合而爲一的勢,如果說皇權代表的是威嚴、厚重、磅礴,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生死大權,是一種規則,一種霸道的勢,也就是常人說的氣場。
此刻禁星的心理其實比較惶恐,甚至說是驚懼無比。
他不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這會帶來什麼,彷彿禁星從入禁地來,他便一直有一種畏畏縮縮的感覺,卻不是他真的變了性格,而是真的恐懼。
強如煉神境說死就死了,禁星僅僅是體術大成,哪怕獲得了潑天的造化也就是可以和煉神境匹敵而已,可見他的修爲格局還是非常小。
“呼呼——”
勁風四射,溼意盎然,沼澤地中的溼氣在極具蒸騰之中,周遭也因此白霧氤氳,隱約間有縹緲的霧氣,縹緲無比。
在禁星的眼中,這龜殼彷彿變得山嶽般巍峨,猶如大海般深沉,大地脈動在持續,天穹再也沒有烏黑的光束投下,龜殼上升的程度似乎到了最大值,突出地表九丈距離的時候就停止了。
威壓也不再上升,趨於一個定值,小黑虎默然地看了一眼禁星開始向前走去,步伐堅定,把禁星凉在後面,狂猛的氣流隨着小傢伙的挺進向兩邊豁開,毫無怨言。
禁星大聲呼喊,想喚小黑虎回來,可是事與願違,他的聲音剛一傳出便被拉扯成粉碎,沒有辦法,進退兩難的禁星在沉思了一會兒後便有了決斷,前進,也只有前進,要不然絕沒有機會看到未來的風景。
一步落下,猶如千斤巨力襲來,按理說他自己本身就有萬斤巨力,但不是身體每一處都可以發出萬斤的巨力,他只能集中在一個點,強悍如現在也只能打出一個很小的受力面。
千斤的巨力自然不是一個點,因爲狂風不是一個點,所以這千斤是以一個牆面式的拍擊而來的,禁星自然受到了難以想象的阻遏,總之,他行進得尤爲艱難。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身前的距離,總計二十,他默默計算了一番,以他目前的體格大約只能行進十丈距離,也就是說只能走一半,這就是他的極限。
不多時,小黑虎在前面停了下來,距離龜殼只餘十丈,這就是一道天塹,饒是詭異的小黑虎也只能止步於此,耳邊呼嘯的爆鳴,靈魂深處隱約傳來的忌憚與驚懼,這一切都在彰顯着龜殼的不同尋常。
禁星與先前的人不同,他不是一個獵奇心強盛的主,但絕對是一位敢賭命的主子,時間緩緩流逝,禁星終於頂着壓力來到了小黑虎的身邊,劇烈踹息的禁星瞥看了一眼小黑虎,發現後者模樣淡定,似乎還有隱隱約約的滄桑傳來。
吃驚的禁星愣神,從小黑虎看到白骨的時候,就變了性情,當然禁星跟小傢伙相處的世界太過短暫,對於這點,他肯定會是不清楚的,但是一頭幼小的黑虎竟然能發出滄桑的吼叫,以及這副神棍似的模樣,那就是妥妥的不一般。
世界在心中,在禁星眼神之中,他看着龜殼上的脈絡紋理,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宇宙,裡面有星辰轉動,日月縮影,莽莽的星辰大海,以及璀璨的星河,似乎這就是整個世界。
看着看着,禁星的心神被完全吸引住了,他看到自己的靈魂從軀體中升起,從大地飄蕩而起,向更遠處邁進,不多時禁星沐浴在星辰之中,感受着特有的宇宙氣息洗滌。
時間緩緩流逝,禁星睏意襲來,開始閉目沉睡,在他沉睡時,他的靈魂向宇宙漩渦中邁進,速度奇快,眨眼間不見蹤影。
沒有時間流淌,更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芒,這裡是絕對永恆的黑暗,因爲沒有溫度,禁星只覺得充滿了無邊的寂靜寒冷,緊接着,他的整個人開始發抖,靈魂體表開始結晶,咔咔聲蔓延僅用了一息。
徒然,靈魂狀態的禁星感覺腳踝一陣酥麻,感觸襲來的剎那,那覆蓋禁星的結晶體轟然碎裂,化作了虛無的一部分,睜着眼睛的禁星神色淡然,眸中的瞳孔沒有絲毫跳動。
這倒不是被嚇傻了,而是一種平靜到極點的淡然。
禁星的想法很簡單,你強任他強,我不在意,但你比我強,我便在意。
當然,這看起來似乎是一個笑話,比禁星強的人多了去了,不說人類,隨隨便便拎出一位猛獸,禁星可能就很吃力,但是這並不妨礙禁星的理念,那是一種不服輸的堅韌,總之,這也是他階段性成長目標的基石。
他回神,禁星看到自己的腳踝被小黑虎給咬住,酥麻感正是被下傢伙牙齒的摩擦所引起的,似乎被禁星的驀然甦醒嚇了一跳,小黑虎臉上立馬擺出滄桑的模樣,向後退去。
這般掩耳盜鈴的行徑落在禁星眼中,惹得禁星哈哈大笑,“小傢伙,你倒是神奇,居然這知道這麼多詭秘,還以爲你被魔神附體,不會理會我,想不到這般內心柔軟。”
說到柔軟的時候,禁星頓了一頓,還加重了語氣,彷彿刻意要讓小黑虎聽到,總之,禁星的心神非常愉悅,因爲看到這烏黑的龜殼,禁星再度陷入了永恆黑暗,他沒有一點劫後餘生的感覺,相反竟是惋惜。
這暗黑世界,其實禁星經歷過不下兩次,都是在生死之間,禁星的第一次睜眼看世界也是在黑暗世界。
對於這個靈魂可以沉淪的世界,禁星不喜歡隨大流說什麼兇險,不適合,總之危機即是轉機,說不準,他可以翻身農奴把歌唱,做一回逆襲,古人曾言危機即是際遇到底不是無的放矢。
第一次睜眼,禁星開始疑惑這個世界,也是天機子師傅說的,第二次境界看山不是山,這不是禁星暫時能達到的修爲境界,但是他的思想卻是提前一步達到了,他一路行來,收穫匪淺便是得意於此。
此刻,四周強猛的氣流開始平復,就連那威壓也緩緩向內裡收縮,小黑虎再度開始行進。
禁星卻是沒有妄動,他看向小傢伙的背影,眼神露出疑惑,漸漸變濃。
小黑虎的性格沒由得讓禁星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的性格與小黑虎一般無二,性情可謂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看到小黑虎再度停了下來,他將眼中的疑惑斂去,走近一看。
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有兩聲,一前一後,一人一虎。
只見,下方是滾滾地沸水,從上到下,奔騰而下,而且水的顏色極爲不一般,是赤色的,禁星運起真氣匯聚向雙眼,發現那沸騰在水中,水是極爲濃稠的,彷彿一灘活生生的岩漿。
兇險在淵,淵卻不深,二百丈有餘。
禁星視線微微一掃,將烏黑龜殼盡收眼底,發現這竟是一道雙重龜殼,在這裡是一個橢圓的形式出現的,兩邊也不只是是不是嚴絲合縫,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裡極爲兇險。
沸水旁邊是荊棘林,林旁是尖銳的碎石,石尖朝上,參差不齊的同時卻是分佈極爲壯闊。
兩岸青山荊棘林,一眼盡是石頭槍。
外有禁星看天門,內有烏龜撐天地。
紅巖之中沸水狂,深淵之中無人津。
禁星盯着這頭玄奇的龜殼,心中驚懼開始緩緩褪去,他衝着小黑虎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的小道爺,你玩夠了吧?”
“嗯?”
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顯得極爲疑惑,聲音突兀,極爲不和諧。
源頭正是小黑虎,禁星低首笑意吟吟。
小黑虎昂首流着哈喇子,眼神閃動,模樣卻是人畜無害。
聽話聽聲,這指的是一點要學會聽重點,懂得攫取要害,這便是走得攻心路子。
修真世界也是一樣,只要是人,這攻心自然是不會缺少,就算缺少,這類人也是絕不缺席。
禁星嘆息一聲,無比堅定再道:“你就別裝了,你把頭伸出草蒲團的時候我或許不知道,但是在我悼念黑虎白骨,做碑選懸掛洞穴時你一步跨出人影竟是不見了。”
頓了頓。再道:“我跟上之後,才發現自己進了一段空間節點,想到先前讀道藏一千你受氣遠離時的場景,答案不言而喻。”
“你還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