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烈烈的審判至此結束,有人來的時候帶着喜悅,離去的時候帶着歡樂,自然有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立碑一事在朝陽城傳開,以一個瘋狂的速度蔓延整個城區,爲死者立碑,安命正名。對於那些有着傷亡的家庭來說可以說是最大的福音了,也是最大的慰藉。
一項浩大的工程不是短時間能完成,這是在普通民衆中流傳的言辭,但在修真世界中,這點還真不好想象,有蓋世神力的大宗幾乎可以瞬息移山倒海,一座石碑自然是不在話下。
但考慮到立碑以及死者的多寡,禁星最後和劉比鬥長老決定將這塊巨碑安置在原址。
也正是那些民衆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場,朝陽城中央主幹道和四大分幹道的中央聚集點,在那裡建造。
爲了長遠考慮,因爲朝陽城不能脫離聖皇宗,再者說了,脫離沒有絲毫的好處,爲了發展,劉比鬥長老召集來五大家族首領,仔細商酌,最後拍板,在中央區域建造祭臺。
跟原來一模一樣的祭臺,這一次卻是有點不一樣,祭臺會是外圓內方的模式,較之以前雖然面積小了一點,但勝在宏偉。
這塊最近被炒得沸沸揚揚的石碑則是安放在祭臺邊緣,靠近原主持用的小房屋。
一是悼念,二是警醒衆人。
這個東西是象徵,更是悼念這次的立春大典之殤,讓朝陽城民衆甚至整個朝陽區域都驚醒,外敵來訪,雖遠必誅,更是男兒自立自強的警示語。
在徐荷死後的第三天,拂曉剛至,一塊巨大的石碑被立起。
高三百丈,寬約百丈。
石頭是上好的材質,玄石鑄就,石碑的模樣沒有做出墓碑式,而是做成了一道門,這自然是五大家族共同出資的結果,上面有密集的符文篆刻,一股股攝人心魄的力量在石碑上流淌。
這天的清晨,朝陽城區全體成員出動,來見證這雄奇的一幕。
“轟隆隆……”
石碑被修者大力推搡,沒有用滑輪更沒有用普通人力,這些立碑的人赫然就是白家的子弟。
每一個人都身着鮮亮的白家服飾,這是禁星要求的,劉比鬥長老既然答應了立碑一事,自然不會在這等小事上糾纏。
白帝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這自然會被其餘四家嫉妒,因此少不了一番鬥嘴,只是劉比斗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們啞口無聲。
“誰人立碑不是一個樣,別吵了,此事就這般定下來。”
一錘定音,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
石碑三百丈,若不是沒有修爲支撐,他們白家這些子弟根本就束手無策。
一丈一丈地緩慢上升,時間緩緩流逝,在沒有外力的幫助下,一炷香的時間才堪堪立好。
這個時候,劉比鬥連踏步上前,來到石碑的最上方,
卯足你全身的精氣神,法術包含體術的勁氣瞬息噴涌而出,一股幽藍色的光芒驟然來臨,雙掌平推,猛印而下。
“砰——”
一聲經久不衰的嘹亮聲音響起,碑石立馬轟隆陷入祭臺之中。
因爲有特殊的符文禁制,以及陣法阻遏,沒有丁點損壞,石碑被驤鍥在祭臺中。
劉比斗大喝一聲,腳步一點,身軀倒轉之間抽出了腰畔長劍。
呲吟不絕,火花閃耀。
老者用劍在上面雕刻着什麼,三息之後,老者瀟灑落地。
只見石碑最上面有六個大字在閃縮光芒——聖皇宗劉比鬥。
名字下方是一道極爲清晰的橫線,橫線下方則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一萬餘人的名字,分佈在巨石碑上,談不上擁擠,因此,每一個被家屬或者他人篆刻上去的名字都有自己的一席之位。
不分外妖嬈,但也絕不低調。
既然要做,那自然是做到最後放肯罷休。
巨石碑最邊緣,兩側地帶留有空白,這是留給禁星的。
旁邊一直默默觀賞的禁星也不推遲,慢慢走到巨石碑前,沒有馬上動作,長揖及地。
一踏地面,禁星身軀拔地而起。
日月刀鏗鏘出鞘,劉比鬥看到這把刀,爾後又感受禁星身上的氣勢,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在他的目光中,禁星飛躍到中部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沒有從上往下刻,而是從中部開始篆刻,充分表達了自己的謙卑之意。
兩排共計二十二字:
三百丈孤碑,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落款是金星。
鐵鉤銀劃,磅礴大氣。
功成之後,一道古樸滄桑的鐘聲響起。
而這時,薄霧終究是擋不住晨曦,晃悠悠撒下。
和煦之中金黃點點,石碑終成。
鐘聲再響,前後共計九聲,最高規格待遇。
靜默的人羣根本不需要人提醒各自低首沉默,那些家屬跪在最前邊,嚎啕大哭。
默哀的節奏根本不需要人去帶起,每個人心中都有最柔軟的一部分,五大家族請來那些法師,低吟淺唱誦經,在哀悼天國的兒郎。
所有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保持着絕對地沉默,晨曦晃悠悠撒下,這個世界彷彿成了絕對的光亮。
半柱香的時間後,司儀上前哀悼,唸誦完畢之後這才紛紛離去。
人去樓空,民衆三三兩兩褪去,只有下邊那些直系親屬纔不肯離去,三五成羣地在哪裡抹着眼淚,啼哭聲音在繼續,巨大石碑在清晨的陽光中閃爍着奪目耀眼的光芒。
五大家族領頭人除了白帝,各自離去,不是他們不願意待下來,而是沒有了這個資格。
聖皇宗的執法堂長老劉比鬥不喜歡就是最大的理由。
白帝走近,首先衝劉比鬥一禮,爾後對禁星說道:“說好的三天,你還真是厲害!”
今日剛好是禁星承諾的第三天,還白家一個民心,給予一個高大上的光輝形象,鞏固白家在朝陽區域的地位,禁星說道做到。
“白前輩,這是我還那日贈畫之情,不用多謝。”
劉比鬥摸了摸鬍子,對禁星很是好奇,他活了這般長久的時間,自然知道禁星的真正意思,因此,他才感嘆,眼神中的灼熱感越來越盛。
審判日後第二天,禁星便和長老劉比鬥關係趨於緩和,畢竟都是各自爲政,沒有血海深仇,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
白帝捕捉到了劉比鬥眼中的光芒,他告辭一聲離去。
“好了,既然人都走了,劉長老你想說什麼就快說。”禁星話語雖然較爲清冷,但沒有不敬之意。
老者哈哈一笑,感嘆道:“還記得那日我跟你聊規則一詞?”
禁星一怔,他知道劉比斗的身份是聖皇宗的執法堂長老,是掌管戒律司儀的,此刻的他說出這個話,爾後再度聯想之前的舉動,禁星心中有了一個大概。
到目前爲止,他有兩個猜測點。第一劉比鬥懷有不可告人的叵測心思,如果是陰謀,在不熟悉的情況下自然沒有多大的用處。
難不成劉比鬥長老在物色人選,他是在尋覓接班人?
禁星笑道:“劉長老,莫不您就是聖皇宗招募弟子的領隊?”
這一次換來劉比鬥沉默了, 眼前的白髮年輕人果然聰慧非凡,居然能抽絲剝繭到這種地步。
當下,他不再做隱瞞,點頭回應:“是的,我就是這次的領隊,怎麼樣,對聖皇宗感興趣嗎?”
禁星一揚手,否決了老者的自信誘惑。
他雖然急切需要進入聖皇宗,也十分想答應他的舉動,他這個時候以這等方式進入,恐怕以後在大宗內很難跟宗門子弟相處。
名不正則言不順。
雖然他對朝陽城有潑天的造化,但他還沒有自負到可以服衆。
據傳,每一次的聖皇宗賽選都極爲嚴格,沒有通過測試就走後門進入,極難服衆。
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禁星可不願當這種噱頭公子哥。
要進,也要分光無限地進。
他在朝陽城造勢,博取名聲,這其實就是在爲自己謀取一個參賽的資格,這纔是他要跨越朝陽區屏障的主要依據。
辛辛苦苦的努力,換來了劉比斗的珍惜,他不是不高興,但此刻還不是他拜入宗門的最佳時機。
劉比鬥在測試禁星,他的心思禁星何嘗不明白,要不然也不會有先前那番對規則的論道了,他想讓自己加入執法堂。
他不是很願意,既然問道求長生,自然要學習正統的修行知識,待在哪裡,雖然說暫時會風光無限,地位不愁的他們自然是資源手到擒來,但他不願意。
眼界格局絕對發展,禁星從沒有想過落根聖皇宗。
他要做的,以及想要做的,就是求道。
在他思緒翻滾的時候,禁星的氣海徒然傳來深入靈魂地疼痛。
翻江倒海,痛入骨髓。
他強忍着痛感,對着身後再度揚手,走下了祭臺。
“金星,我知道你是聰明人,更知道你是不願平庸的野心家,半月之後,朝陽區域邊緣空間屏障,日月寒潭,在哪裡會舉行入宗海選,不要記錯了,正午之前截止。”
劉比鬥看着禁星的聲音,大聲說道。
聲音在空曠地場地盤旋穿梭,卻不傳遠。
禁星默然,沒有說話。
他現在繼續要找一個地方靜養,他目前不能相信這位他看不明白的劉比鬥。
行至一半,禁星開始加速。
一道流光消失在和煦的陽光之中。
劉比鬥眼神熠熠,他深信禁星會來。
因爲他在這白髮少年的眼中看到了與自己當年一樣的眼神。
那是不屈。
不願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