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從黃昏到黎明,第一峰首戰之後並沒有發生夜襲,禁星立於山巔大殿憑欄眺望,看着天際微微泛起光亮,隱射出鉛雲壓頂的景光。
寒風嗚咽穿梭,第一峰上面濃霧環繞,從上往下看更覺雲遮霧掩,縹緲夢幻,如此賞心悅目的景色禁星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星兒,這黎明前的景色絕對是別具一格!”一個渾厚的中年男音響起。
禁星沒有回頭便知道來人是誰,在整個禁氏除了爺爺和父親便只有這位和藹可親的四叔禁和了,他知道四叔是想讓自己休息休息。
禁星昨日下午時便一直埋伏在第一峰山腳後端,高氏紮營的地方與埋伏處相隔了第一峰,位於兩邊。
如此蟄伏自然是防患夜襲,最主要的作用便是給予敵人前後夾擊,第一峰後端靠與禁氏住戶的地方有一條小小的密道,這密道可以安全通過山峰旁的陷阱,是一處很好的小徑,戰略作用主要是突襲。
當然這條小道並不是禁氏部落族人出入的門戶,安全出入雷區必須是長老令,至於具體操作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給敵人當頭棒喝這樣的好事沒有發生,禁星帶着柯猛二百餘位修者蟄伏到半夜,到後半夜也沒有掉以輕心,末了才分批上第一峰主殿。
所以此刻的禁星一夜沒閤眼,熬夜對於修者來說近乎可以不計,但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下近乎一天半時間還是有點折磨人。
這時,禁星看着眼前緩慢浮動的薄雲嘆道:“居然沒有夜襲,想來他們是另有招數!”
“湖泊已有重兵把守,族長更在小山頂坐鎮,裡應外合攻破非一時之日。你昨日做的很好,生擒了銀角,破掉了高氏安插在我禁氏中的兩枚棋,做得很不錯,二哥若知道肯定會大笑出聲來,哈哈……”禁和簡略說完後就笑了起來。
聽着四叔口中的二哥,禁星平靜臉龐下的眼眸中露出柔色,嘆道:“裡應外合還說不好,趙氏在那裡虎視眈眈,若真的是玩黃雀在後的把戲那還好,若不是,那真的不好說,近乎一百餘人的生力軍可不能忽視。”
頓了頓,禁星問道:“四叔,那黑袍是什麼境界?”
恪盡職守著稱近乎偏執於禮數的禁和並沒有在乎禁星對他的稱謂,他語氣嚴肅道:“族長說保守估計是煉神境中階,巔峰境也未可知,畢竟他上次和金角的打鬥時只出了一招,這位老人很不簡單。
放心吧,小山頂位於八角塔和黑龍大殿的中斷,以族長的實力兼顧兩邊是沒有問題的,另外那老人在沒有看到實際的利益之前是不會妄動的。”
“啊~~”
伸懶腰的聲音從他們二人身後傳來,一聲啊字被喊得抑揚頓挫,聲調來回起伏,聽見這慵懶愜意的聲音,彷彿感同身受。
壓抑的氛圍被這聲音掃去,那主人還砸吧了幾下嘴,既而疑惑出聲:“星哥,四叔…額…大人,這是在看山腳下那羣寄人籬下的蠢貨嗎?”
來人便是禁壯,雙眉垂腮的禁和聽到禁壯的稱呼時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瞬間又恢復自然,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三哥禁胡的獨子,禁和冷聲道:“禁星都蟄伏了一宿了,站崗到天明,你可倒好,睡得昏天黑地!哼……”
禁壯嘿嘿一笑,隨口打了個哈哈,露出諂媚的笑容小跑過來,衝禁星道:“星哥,我來吧。”
“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哎——”
一邊說話的同時禁壯一邊掐了掐禁星的手臂,上下囫圇看了個遍,嚴肅地唏噓道:“既然是好兄弟,來來來,大壯我割點肉星哥,哈哈……”
禁星被他逗得臉上黑了黑,看着禁壯的笑容他心裡一暖,這個兄弟遠不是別人想的那樣胸無點墨,粗中有細的性格深入骨髓。也只有他纔會用這種近乎於潑皮的方式暖場,卸掉緊張與焦慮。
“大壯,你說說看,他們爲何不夜襲?”
“嗯,我想想啊。”禁星臉色笑容一斂,磨挲着光溜溜的下巴嗯了半晌。末了他打了一個響指道:“肯定是有下招了唄?”
有風自山巔來!
禁和的雙眉被吹得狂魔亂舞,禁星臉色一僵。
“不用擔心,我們可是佔據了天時地利與人和,小小高氏還想蚍蜉撼樹?”
“嗯?地利?”禁星眉頭一挑,嘴裡唸叨了一句,心念急轉後眼眸一亮,禁星拍着禁壯的肩膀笑道:“大壯,你真是太棒了!”
“四叔,第一峰峰內有陣法禁制嗎?”
禁和一怔,點了點頭,正準備開口時禁星又道“咱們可以不要地利?”
“哦?”禁和何等智慧立馬想了過來,語氣拔高了一度:“你是說引狼入室?你這個方法不錯,可以請族人破掉陣法讓他們進來,然後一舉殲滅來敵!”
“不不不,不要全部撤掉符文陣法,留一點。要不然敵人可不敢進!”
禁和一拍手掌,可見激動程度,讚賞地看了一眼禁星,爾後氣勢徒然一變嚴肅道:“有信心嗎?”
“是,長官!”
與生活細微間獲得感悟,一如此時的場景——與鉛雲壓頂中得見光亮!
………………
第一峰山腳下,大帳中。
高大黑袍端坐在案几上,其上一盞油燈照亮了他手中的幾張資料,呷了一口旁邊熱氣蒸騰的茶水,黑袍放下了手中的資料。
幾聲嘆息從高大黑袍中傳出,沉默了會兒,黑袍兀自嘶啞開口自語:“可惜了,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先利用記錄保音陣法模擬大軍壓境的場景,提前釋放出假的衝鋒號角。不僅可以釣出潛伏在黑龍殿中的暗影部衆,還可以將金銀二角這兩枚明棋抓住,掃除內患。
妙就妙在提前二字,就算大軍已至第一峰,他們也有時間做出準備,那第二峰騎兵也可及時回援,甚至可以埋伏策應。
一箭雙鵰的好計策,如此決斷竟是出自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是如何判斷本座的侵襲時日的?
看來湖底早就暴露了!
禁星?後生可畏啊!”
大帳陰影中再度顯出一人:“大人,這少年有點兒不簡單。”
“有點兒?”黑袍重複了一句,既而又道:“他可是禁凡的兒子。兩人秉性還真是差不多,虎父無犬子大概說的就是這類人!”
“要不要屬下去……”
影子話還沒說完就被黑袍手勢打斷,黑袍嘖嘖幾聲:“扶得起纔好啊,這樣的話纔有趣,讓他綻放光芒,他對湖底那蠢物有相當大的作用,真是天助我也!”
“去把這份資料送到塔裡去。”
“是!”
“那高雄?”
“還要本座交代?”
話落,陰影不在,油燈微微閃爍。
…………
與此同時,黑龍大殿旁殿,趙氏住戶區。
大殿最裡間的一個房子內,一張桌子上也擺放了先前幾張資料,不過看的人卻是一襲白衫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臉龐上被燭火照得明滅不定,手中在快速的翻頁。
“桀桀……”
刺耳難聽的聲音在房內不遠處窗邊傳來,那處燭火照射不到,看不真切,雖是黎明,但不見真容,顯得很詭異。
少年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資料,面色平靜的他擡頭望向那黑暗道:“二爺爺,咱們就一直這樣等着嗎?”
“等,爲什麼不等?”
話落,黑暗裡走出一黑袍人,這黑袍人跟高氏族長一樣,全身籠罩,看不真切,唯一一點區別的就是身材沒那般高大。
“桀桀!我早就叫立地去除掉他,兩次都被禁星化險爲夷,就連你上次使出的疾風之刃都未成功,所以也就擱淺了,這小子還挺能鬧騰。”
頓了頓,這老者又對那人畜無害的少年叮囑道:“你也不要去動禁星,相信咱們查得到,那高氏沒有不知情的道理,那個老傢伙厲害着呢,蟄伏了近百年,不成想到半隻腳踏進棺材了纔敢攪動風雲!”
“爲什麼是一百年?”
“百年老,百年少。這可是有要求的,百年纔是那蠢物最虛弱的時候,也只有百年齊聚三篇殘圖纔有效果。”
看着少年思索的神情,黑袍再度桀桀一笑:“那丫頭先不要管她,到時候有用,咱們就是要做出黃雀在後的姿態——等!”
“嗯!”
客殿趙氏住戶,這少年自然便是趙家大公子趙飛了。
聽其對話,這趙飛竟是一個雙料細作,而此時的他正盯着桌上一張禁星的素描,愣愣出神。
…………
另一邊,八角塔。
頂層中!
“啪!”
一聲脆響,桌椅被拍碎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一層雖然空間較爲狹窄,但八盞油燈仍然是分列至八個角落。中央處有一個巨大的陰陽魚八卦圖,圖旁邊佇立有兩座雕像,一龍一虎,栩栩如生,威風凜凜。
場間一片碎木中站着一個氣質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男人俯身撿過碎木下躺着的一張素描畫。
看了半晌,中年人嘖嘖了幾聲。
頂層僅有中年男人一人,來回踱步的聲響在此方空間內來回盤旋,一聲遞一聲,最後中年男人五指併攏,被其端詳片刻的畫像便化爲灰飛。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禁凡你以前跟我作對就算了,走了之後還讓你的兒子跟我作對,哼!”
話落,他走向中央處的八卦圖,一步邁出,人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