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命與明王!”
近乎於言出法隨。黑妹話音剛落,身軀便開始升騰出白煙,不再輕柔翻騰,近乎於火山噴發。一襲白袍發出刺啦撕裂聲,不多時轟然破碎,整個軀體籠罩在白煙之中,縹緲夢幻,又加上其聖潔的氣息,不食煙火,謫仙臨塵不外如是。
黑妹身體正在被術法吸收,自行緩慢兵解之中!
“斬來敵,還命與先!”
斬來敵三字一出,長劍颳起了五彩斑斕的鬼魅寒風,陰森無比。此風如有靈志一般,直奔交戰的黑衣人,一息之間掃過所有黑衣部衆軀體。
五彩斑斕風來得快,吹得急,去得也快。
周遭人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禁氏部衆愣神間便發現與己交戰的敵人詭異地停止了,臉上還保持鮮活的表情,似石化一般。
看到敵人詭異地無法動彈,禁氏部衆如今更是殺紅了眼,倒下了很多弟兄,各自當然不講究,也不去講理,紛紛落井下石,幾息之間伏屍大片。
只剩幾十位術法強橫的黑衣人,交戰了這般久,他們摸清了路數,這些人當中混雜了二十來名氣動境強者。
詭風拂過,竟然快速反應過來,擋住了落井下石。可情況也不太好,各自不住噴血,可見代價不清,而且三十來名禁氏部衆圍打一個,本是傷上加傷的黑衣人更是疲於招架,苦不堪言。
一語成讖,改變戰局。
還命與先四字一出,那消散的斑斕詭風狂猛吹向不遠處的白袍,斑斕色彩凝聚一線,破空而至。
白袍一聲大吼,掐訣捏印再噴血,倉促來擋!
“砰——”
白袍倒飛十丈,砸在了大殿廢墟中的一塊大石上,吐血一陣,頭顱一歪,不知生死!
空中佇立的大明法王發出震天咆哮,通天徹地,一峰之巔咔咔豁出巨大裂縫,大殿廢墟原址上碎石被震得拔高了整整七丈有餘,煙塵大作,灰霾四散。
那天空潑灑的鵝毛大雪在離一峰之巔很遠的地方便被撕成粉碎,風雪不得入。
如今到了現在,個人武力角鬥已經起不到作用,此等大明王法相一處,在衆人看來近乎有毀天滅地的威勢。
況且阻擋不住黑妹獻祭生命的勢頭!
此時此刻,禁星沒有震驚,堅毅如他的臉龐上淚水直涌,眼眸焦距渙散,就這般盯着那個被白煙籠罩的黑妹。
想比禁星,恐怕只有禁壯悽然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嬉笑怒罵遊戲人生十六載,但只有兩個人霸佔了這位粗重有細少年的心,對於黑妹,他覺得自己早已超出了平常的兄弟之情。
超與友情,直追親情,禁壯知道自己可能戀愛了。
他不知道戀愛是一個雙方互相發現磨合的過程,他性格直率,單刀直入,但對於這種猛烈的喜歡他卻止於齒口,沒於心間。
這跟禁星的兄弟情不同,他們二人太熟悉,早就互相視爲一家人,更何況本身就是家人,所以說與不說大家心裡都很敞亮。
三人玩耍的時間佔據了十六歲年輕生命時間的一半,這種卻不是剪不斷理還亂,而是一種於無聲處的生命一部分,難以割開。
禁壯在三人一起玩耍時偷看黑妹的次數早已超過了禁星,他想就這麼看着也很開心,很幸福,至於別的,他不去思考,深知幸福來時得惜福。
有一天他發現黑妹跟自己在意她一般在乎禁星,他沒有生氣,他覺得理所當然,畢竟他心目中的星哥很優秀。
兄弟還是兄弟,喜歡還是喜歡,單戀又如何,至少是同類人!黑妹八歲進族,悠悠八載一晃而過,他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乎,時間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自己能長此以往喜歡下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天空大明法王咆哮的時候,有一個不下於法相咆哮的聲音響徹在大明王的腳下,禁星的視線中,黑妹的身旁。
全身污血,金甲破碎,揮着大刀,嘶吼慘嚎,他揮着大刀衝向大明王的法相。
他相貌憨傻卻心中敞亮,瞧準了法相纔是關鍵,法相一毀,黑妹獻祭生命的動作就會中斷,一斷皆斷,黑妹便會有救。
禁星的視線中,一個金色的壯碩身影裹挾青色刀罡狠狠劈向法相,一擊不成,拋飛跪地,抹血再砍,次次失敗,回回站起,於無聲處聽驚雷!
男兒胸懷天下,直搏紅顏命!
禁星腦海被厄雷豁開,炸開思緒,瞬間醒悟,失敗又何妨,失守又何妨,不戰怎能懼?!懂得太多,便束縛思想太多,腦中不自在,心靈便不自在,人更是不自在。
不自在的舍還叫舍?不自在的得還叫得?
捨得捨得,捨得之後方是自在。
此刻禁星的精氣神凝練無比,眼中的淚水早已被蒸發,雙眸一片赤紅,雙手握刀,握緊刀把,雙手一扭,耍出了一個漂亮的刀花。
“鏘吟——”
雙臂轟然噴出紅紫兩色真氣,匯聚刀身,朴刀劇顫,刀吟不止。
禁星大踏步激射而出,跟着禁壯一樣衝向大明王,刀劈法相,一式驚魂,一刀之下,虛空炸響,一個大大的叉字驟然顯現。
叉字是兩道虛空裂紋匯聚而成,罡風四射,刀意洶涌澎湃,抵着大明王法相,不進不退,凌然無比。
捨生二式,斬邪魔!
小溪匯海,無聲無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刀意通明,心到刀至,怒喝連連,不甘後退。
大明法王有靈,輕咦一聲,如五雷壓頂,一道驚雷劈斬而下,卻不是真的雷霆,而是一道念頭。
“嘭——”
禁星禁壯二人被擊飛,倒地吐血不止。
杵刀再站,試去鮮血,兩聲大喝,持刀再奔,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合擊之下爆響不止,光芒大熾。
希望很大,失望也大。
大明王法相不再理會小螞蟻的撓癢癢,好不容易被招呼出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儘快吸收掉那女娃的獻祭纔是首要。
法相或者說虛影,當然不是本尊,而是殘留在器具中的靈,也是器靈,此靈有智,除非本身獻祭,斷然召喚不出,更何況還是一個靈徒境界的修者!
禁星徒然想到以前父親跟他講的故事,終於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孔雀翎裡的器靈。
禁星對着不遠處同是吐血跌落的禁壯急聲道:“大壯,這是器靈!”
“星哥,有辦法?”
言簡意賅,急切無比。
禁星點頭,嚴肅道:“把黑妹打暈帶走,讓其意識休眠,器靈不能主動溝通,牽引一斷,法相必毀。”
徒然,黑妹轉過身來,對着二人悽然一笑:“斷不了,我是自主獻祭,意識就算休眠也會自主兵解。我不後悔!真的,犧牲我一個,拯救大家,這筆買賣很划算。”
頓了頓,黑妹又道:“破了金碟大陣,逆轉了戰局,重創了白袍,足矣!”
話落,黑妹無限留念地看着禁星二人,眼中清淚滑下,源源不斷。而那光柱越來越粗大,黑妹身體不住顫抖,手中的孔雀翎光華流轉,嗡嗡自鳴!
法相再度咆哮,黑妹兵解速度加快,口耳鼻眼溢出五彩鮮血,就這麼看着禁星二人搏命般衝殺向自己。
她當然知道這殺氣不是對自己,而是對法王,她笑了,儘管五官上盡是鮮血,笑容卻是有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咔……”
黑妹的面龐頓時出現裂紋,在禁星二人愣神間轟然破碎。
露出了一張潔白如玉的陌生面孔,明眸皓齒,顧盼生輝,飄逸出塵。
印堂上有一顆美人痣,更顯絕美無雙。
看着這位漂亮的女子,禁星二人停下了腳步,訥訥無言,一臉震驚,震驚她的面龐,卻非她的美貌。
原來黑妹一點都不黑!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黑妹面龐露出一抹歉意,親啓朱脣,緩聲道:“對不起,我騙了你們。其實這個面罩只是爲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三人對視,久久無語。
“滾蛋!”禁壯按耐不住急色開口,異常粗魯,極爲氣急敗壞。
頓了頓,又道:“不要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你就是你,不管你是什麼樣,我們都不會在意。你快點停下來,快點。”
黑妹一怔,爾後一喜,潸然淚下。
她搖頭看着法相:“不,不可能了!”
話落,她這張絕美的臉龐再度溢出五彩鮮血,鮮血流淌着光暈,就像披了一件霞衣一般,絢麗無比。
一頭黑髮升起,三千青絲寸寸蠶食,化爲飛灰。
“不——”
禁星二人痛苦嘶吼,拔刀再砍,飛蛾般撲殺向法相,粉身碎骨渾不怕,誓要將其撲滅,悲壯無比。
一峰還在震顫,大石不斷剝落,粗壯的山體近乎小了一圈,山巔中裂縫不停被豁開,躺在地上的屍體轟然墜落,再也沒有發出慘呼。
那先前殘留的二十來名氣動境黑衣人寡不敵衆,早已倒下。
僅剩的百來名禁氏修者站在豁口裂縫旁踹息,沒有暢懷大笑,也沒有因斬殺敵人而慶幸,他們看着場上兩名頭領的奮不顧身,默不作聲,震撼無比。
蚍蜉撼樹是不自量!
也是無畏勇氣!
精疲力竭的百名禁氏族人肅然無比,呲吟一陣,擡臂舉起,刀劍刃口向上,清輝閃爍,勢可摧山!
雖人心所向,卻非無敵。
禁星禁壯二人終於再也沒有力量提刀,兩人渾身是血,站不起來也絕不坐着,爬向黑妹,碎石山巔兩道筆直血痕觸目驚心。
世界還在,風雪猶在,你不能不在。
“哎——”
徒然,嘆息破空炸響,侵襲而來。
風雪難能阻。
法相不能阻。
生死莫能阻。
一道五彩斑斕流光直射山巔
只是朱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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