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林杏瞄了眼皇上的御案,不是讓自己在這兒上頭抄吧!彷彿知道他想什麼,皇上一指下頭:“在這兒抄。”林杏愕然看着皇上指的地兒,正是自己跪着的腳踏,變態皇上難不成讓自己在地上抄。
林杏想的沒錯,皇上一句話,成貴就讓人挪了個小几進來,筆墨紙硯也都拿了過來,小太監拿金獅子鎮紙壓住白宣,湖筆遞到她手裡:“林公公請。”
林杏頗幽怨的拿起筆,琢磨自己也夠倒黴了,一個侍膳總管,卻在暖閣裡抄心經,這抄多少遍是個頭啊。
抄了一會兒,忍不住擡頭瞄了皇上一眼:“那個,萬歲爺,午膳時間快到了,奴才若不去盯着,只怕底下的人疏忽,出了紕漏是小,若耽擱了萬歲爺用膳,奴才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皇上眼睛都沒掃一下,只是淡淡的道:“出了紕漏就拖出去杖斃,跟你什麼關係。”
林杏倒吸了一口涼氣,真他娘是皇上,打死個人在他嘴裡說出來,比吃白菜還平常呢,林杏只能低下頭繼續抄經。
皇上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微微敞開的領口處停了停,這奴才低着頭,正好露出一截弧度美好的頸子,白花花的晃眼,上頭的青黑傷痕已經散了不少?,更覺透亮膩白,皇上不禁動了動手指,彷彿還記得那滑膩溫潤的手感。
成貴在旁邊瞧着,暗暗心驚,莫非皇上對林杏這小子真起了那種心思。
林杏在暖閣裡抄了一天經,直到皇上用過了晚膳之後,才大發慈悲的讓他回去,看着林杏腳步蹣跚的身影,皇上輕笑了一聲。
成貴忙道:“剛敬事房的劉福來請旨,問萬歲爺今兒晚上招寢哪位娘娘?”
皇上揮揮手,外頭小太監進來回:“萬歲爺,慧妃娘娘親手做了山楂酪,想呈給皇上,正在宮外候着呢。”
皇上微微皺了皺眉:“她來做什麼?”
成貴忙道:“萬歲爺,想來慧主子怕萬歲爺晚膳吃的油膩,特別做了這消食的山楂酪,不如萬歲爺嚐嚐。”
皇上想了想:“讓她進來吧。”
成貴忙應着出去接人,到了宮外一瞧見慧妃的打扮,着實愣了愣,慧妃今兒穿了一身男裝,頭上的珠翠也不見了影兒,取而代之的是一頂文生帽,如此裝扮,雖有些不倫不類,卻不得不說多了幾分英氣,只是表情有些不大自在。
成貴忽然想起,貌似林杏今兒去了鍾粹宮,立馬就明白過來,定是林杏這小子給慧妃出了主意,讓慧妃出奇制勝,只不知有沒有用處了。
只當沒瞧見慧妃的裝扮,躬身行禮:“老奴成貴給慧主子請安。”
慧妃微微擡手:“?成總管不用如此客氣,今兒恰巧做了山楂酪,就想給萬歲爺嚐嚐,也不知萬歲爺喜不喜歡,見不見本宮?”說着有些黯然。
成貴在心裡嘆了口氣,其實慧妃娘娘的性子也不差,模樣兒在後宮裡也是最出挑的,可就因爲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兒這一層關係,就招了萬歲爺的厭,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生生的把一個妙齡少女熬成了怨婦:“萬歲爺招娘娘覲見呢。”
慧妃驚喜莫名,今兒聽了林杏的話,本是來試試運氣,不想真能見着皇上,這份喜悅竟讓慧妃有剎那慌亂,下意識擡手摸自己的髮鬢,問旁邊的張嬤嬤:“嬤嬤瞧瞧,我這妝容可還好?”摸到帽子,纔想起自己今兒穿戴的男人衣裳。
張嬤嬤:“娘娘妝容好着呢,快進去吧,別讓萬歲爺等久了。”
慧妃忙跟着成貴往裡走,進了暖閣蹲身一福:“萬歲爺金安。”
皇上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閃了閃?:“你這身衣裳倒別緻,過來朕瞧瞧。”說着伸出手,慧妃激動地險些沒暈過去,急忙把手放到皇上手裡,心說,林杏果然機靈,深諳皇上的心思,自己不過換了身衣裳,皇上對自己一向冷落的態度都變了。
皇上牽着她坐在暖炕上,指了指桌上的山楂酪,你協理六宮本來就忙,難爲你還記得給朕做吃食。
慧妃擡起頭,用水汪汪滿含深情的目光望着皇上:“只萬歲爺喜歡,嬪妾以後日日給萬歲爺做。”
皇上點點頭:“勞煩你了,母后哪兒你也常去瞧瞧,朕政務繁忙,總不得閒,你替我多儘儘孝,省的外頭的言官們找茬兒。”
慧妃愣了愣,心裡不覺一暖,皇上這話兒聽着像把她當成了自己人,慧妃一直覺得自己命不濟,若不是因爲皇上跟太后之間有嫌隙,萬歲爺也不至於如此不待見自己,今兒聽話音兒倒頗有幾分溫存親近之意,莫非皇上想起自己的好了。
想到此,忙道:“自嬪妾進宮那日,萬歲爺便是嬪妾的天,父兄親族皆於嬪妾沒幹繫了,嬪妾心裡只有萬歲爺。”說着身子一軟靠近了皇上懷裡。
皇上倒也沒推開,笑了一聲:“慧兒果真善解人意,時候不早,不如慧兒陪朕歇了吧。”說着一把抱起她進了裡頭寢殿。
寢殿的門一關,成貴大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多慮了,皇上對林杏或許沒那意思,就是覺得逗弄着好玩罷了。
再說林杏,蹣跚的出了暖閣,一路上都在心裡罵皇上變態,自己一個好好的侍膳總管,卻給當成了抄經的,偏偏還在他眼皮子底下抄,想偷會兒懶都不行。
好容易進了自己屋,一屁股坐在炕上,順子忙去打了熱水過來,正要給她脫鞋襪,林杏搖搖頭:“你出去吧,我自己泡就成。”
順子知道林杏的怪癖,不喜人近身伺候,便先出去端菜去了,回來的時候,林杏已經穿好了襪子,正在炕上按揉自己腿上的穴位。
見順子進來,把桌上的一張方子遞給他:“你回去問問萬升,叫他照着這上頭的藥,給我抓幾服過來。”
順子嚇了一跳:“林哥哥莫非病了?”
林杏翻了個白眼:“病什麼病,我是爲了泡腿,再這麼抄幾天經,你林哥哥這雙腿非廢了不行。”
正說着,劉喜兒跑了進來:“剛奴才聽見說,慧主子今兒給萬歲爺送了山楂酪過來,萬歲爺一高興,就把慧主子留下了,這會兒寢殿的門都關上了。”
林杏真是鬆了一口氣,既然皇上還想着女人,自己就是安全的,至少暫時是安全的,就說自己這麼個一無是處的小太監,怎麼跟後宮的美人們比啊,皇上只要嚐到了甜頭,自然就不會惦記自己了。
忽又聽劉喜道:“奴才還聽說今兒慧妃娘娘打扮的有些古怪,竟然穿了一身男人的衣裳,說起來這些娘娘們也真行,爲了取悅萬歲爺什麼都做得出來。”
聽見這句,林杏覺得自己放心的太早了,這明顯還是喜歡男的啊,自己在鍾粹宮胡說八道,是爲了取得慧妃娘娘的信任,省的她疑心自己勾搭皇上,沒想到慧妃真就這麼幹了。
堂堂惠妃娘娘竟然爲了博一個男人的歡心,不惜扮成男人,想起來真有些可悲,自己要是慧妃,誰搭理這變態啊,冷落更好,勾個外頭的侍衛或是軍機處的章京,可勁兒的快活去,給皇上這變態戴一摞綠帽子,誰怕誰啊。
不過,自己真得琢磨琢磨,皇上對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態,再這麼折騰下去,自己可挺不多久了。
吃了幾口飯,就讓撤了下去,順子知道她晚上必要洗澡才能睡,早讓人備好了熱水,林杏去旁邊屋沐浴。
整個泡進溫熱的水裡,舒服的林杏吁了一口氣,忽覺胸前有些隱隱作痛,低頭看了看,發現前胸彷彿有些微微腫脹,伸手一碰,針扎一般的疼。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每個女孩都經歷過,是發育的正常現象,只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會經歷兩次這種痛,。
林杏現在認定,那秘藥並不厲害,只要不持續服用,漸漸就會恢復正常,二狗子沒給自己送藥,大概是出不了灑掃處。
如此也好,現如今的形勢來看,這宮裡真不能待下去了,只要那個定天石不能讓自己穿回去,自己就得開始研究怎麼出宮,目前自己手裡這些金銀珠寶,如果換成銀子,也是一大筆了,足夠自己過日子的了。
只不過,得先想法兒弄出去才行,她可沒忘了浮雲軒的教訓,這宮裡的事誰也說不準,就跟李長生似的,早上還在御前奉茶呢,晚上就跑去灑掃處刷馬桶了,之前就靠着成貴,如今成貴一撒手,李長生屁也不是,那些攢了好幾年的存項,早被人瓜分了。
所以說,這金銀再多,在宮裡一天就不能算自己的,想真正落到自己手裡,就必須弄出去,至於怎麼弄出去,自己得想個妥帖的門路。
感覺水有些涼了,林杏從桶裡出來,抹乾淨身上的水,套上衣裳回屋睡覺,一想到明兒還得抄經,兩條腿就發疼。
轉過天兒一早,進了暖閣,林杏不禁偷瞄了皇上幾眼,看起來,跟昨天沒什麼區別,仍是皺着眉,冷着臉,跟誰欠他多少銀子似的,。
正要再細觀察觀察,卻一眼看見端茶進來的劉玉,不禁愣了愣,心說,這死太監也來的太快了吧,不過,死太監換上這身衣裳,倒真不難看,就連身上那種陰沉沉的氣息,都彷彿淡了一些。
成貴:“萬歲爺,這是新來的奉茶太監劉玉。”
“奴才劉玉給萬歲爺請安。”
皇上淡淡瞥了他一眼,揮揮手起來吧,又看了看林杏:“你看什麼呢,還不抄經。”
林杏只得跪坐着抄經,剛一跪下,就忍不住吸了口氣?,皇上微微皺了皺眉:“怎麼了?”
林杏低聲道:“回萬歲爺話,奴才腿疼。”
皇上哼了一聲:“成貴,你聽聽這奴才的刁話,朕不過就罰他抄了會兒經,她就鬧腿疼了,小林子,你莫不是忘了,李長生如今可在灑掃處呢,莫非你寧願朕罰你去灑掃處當穢差。”
林杏忙道:“那個,奴才腿不疼,一點兒都不疼,剛奴才是胡說呢,萬歲爺你就當沒聽見怒才的話成不。”
皇上忍不住嗤一聲樂了,伸手拍了他的腦袋一下:“你這樣的刁奴,也就碰上朕這樣寬宥的主子了,換二一個,早一頓板子打死了,還由的你在這兒說嘴兒,行了,別再朕跟前丟人現眼了,去裡頭耳房裡頭抄你的經去。”
林杏如逢大赦,忙跪下磕頭:“奴才謝萬歲爺恩典。”抱着經書進了耳房,耳房可就舒服多了,至少能伸伸腿兒,能靠着窗櫺子偷偷打個盹兒。
說到打盹兒,林杏不覺打了哈氣,昨兒晚上想的太多,沒怎麼睡,這會兒真困了上來,卻極力忍着,一邊兒瞧着外頭皇上用了早膳,上早朝去了,才鬆了口氣,放下筆,靠在窗櫺子上,閉上眼,想眯瞪一會兒。
不想這一眯瞪就眯瞪過了,皇上下朝回來的時候都沒醒。
皇上進來瞟了耳房一眼,隱約聽見細細的呼嚕聲,就知道這奴才一定又偷懶了:“倒真是個膽兒大的奴才。”
成貴忙道:“老奴這就叫他。”
皇上伸手止住:“朕去。”說着,撩開簾子走了進去,微微靠近,卻並未叫她,而是仔細端詳了半晌。
這一細端詳,更覺這奴才的長得秀氣,小鼻子小嘴,兩道彎眉,肉皮格外細膩,映着窗外的雪光,倒讓他想起了上個月貢上的那幾套定窯白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林杏猛然驚醒,感覺手上的爪子,對上皇上有些暗沉的目光,心裡暗暗懊惱,怎麼就睡過去了呢。
略一側頭,想不着痕跡的避開皇上的手,不想,皇上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擡了起來,林杏不得不跟他對視。
皇上目光一閃,笑了:“小林子,朕發現你比那些女子還秀氣呢?,如果不是知道你淨過身,朕還真以爲你是女的呢。”
林杏心裡一驚,莫非這變態看出了什麼,還是自己露了什麼馬腳?忙道:“萬,萬歲爺說笑了……”忽覺皇上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脣上,林杏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緊緊閉着嘴巴,一動也不敢動
皇上低笑了一聲:“你這張小嘴倒甜,小林子,你說朕嚐嚐如何?”
林杏臉都白了,急忙一咕嚕趴到地上:“奴,奴才……”奴才了半天,竟說不下去。
忽聽皇上一陣大笑:“小林子你還真有趣兒,你躲什麼,朕不過都逗着你玩呢,你當朕真親你啊,哈哈……得了,看在今兒你如此取悅朕的份上兒,今兒的經就先別吵了,回去睡你的覺去吧。”
林杏從暖閣出來兩條腿還哆嗦呢,真給嚇得夠嗆,暗罵,死變態,真當老孃好欺負啊,惹急了老孃,給你下點兒藥,治不死你。
林杏算是看出來了,這變態根本就拿自己當個樂子耍弄呢,他孃的,真不是個東西。
剛進屋就看見劉玉,氣更不打一處來:“你來做什麼?你讓我把你弄御前來,我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反正,我跟你說,老孃不幹了,不幹了聽見沒,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想作什麼?都跟老孃無干,你也看見了,皇上根本就是個變態,就喜歡你這種不男不女的太監,我不行,你正合適,呃……”
林杏沒說完就被卡住了脖子,林杏怒極,尼瑪一個兩個都來欺負她,真當老孃好脾氣呢,伸手抓住死太監的胳膊,張開嘴狠狠就是一口,半天都沒撒嘴,恨不能咬下一塊肉來。
感覺死太監沒動靜,不禁鬆了嘴,擡頭看着他:“你他娘是死人啊,肉都快咬下來了,吭都不吭一聲。”
劉玉把胳膊放下,冷冷看着她:“快咬下來了了,不是還沒下來嗎,這點兒疼算什麼。”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包來丟給她:“這是藥,別忘了吃,二狗子出不來,就讓我給你帶了過來,還有,等你想起來就會知道,有些事兒只能你自己去做,誰也替不了……”撂下話,轉身走了。
林杏手裡的藥直接丟了出去:“少他娘放屁,老孃這輩子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