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終於跑路了
林杏住在總督府客院,院內靠牆種了一棵金桂,有些年頭了,樹幹上突出許多癭瘤,雖已深秋,卻因天氣和暖,開了滿枝嫩黃的桂花,秋風一過滿院芬芳。
林杏坐在樹下的板凳上,指揮着樹上的旺財摘桂花“你手邊兒上那枝開的好,再過去點兒,你豬啊,不會往上在爬點兒。”
旺財都快哭了,騎在樹杈上,一手死死攀住一顆粗壯的樹枝,另一隻手哆哆嗦嗦的往林杏說的方向夠了夠,沒夠着,一陣風颳過來,樹杈跟着搖晃了兩下,嚇得旺財差點兒尿褲子“林,公,公,奴才怕高,您就饒了奴才吧,一會兒讓總督府的小廝過來幫忙。”
林杏翻了白眼“你下來,咱家自己上去,不就摘個桂花嗎,怎麼跟上吊似的。”
“別,別,奴,奴才不怕了,奴才這就摘。”林公公可是萬歲爺的心尖子,這要是爬上來摔個好歹兒,自己一百條命也不夠賠的啊。
手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夠了幾回,終於夠到了林杏說的那個樹枝,也不管了,咔嚓直接撅折插在背後,從樹上刺溜滑了下來,落了地兒,腿兒還打晃呢,小臉煞白,生怕林杏在讓他上去摘花,忙道“那個,我去竈房給公公做桂花糕去。”一溜煙跑了。
小丫頭捧着茶過來“公公吃茶。”
小丫頭叫桂兒,長得小鼻子小嘴兒大眼睛,跟漫畫裡的小姑娘似的,林杏挺喜歡逗弄她,接茶的時候順道拉住她的手摸了摸“桂兒啊,回頭跟哥哥回京玩去吧,哥哥帶你逛前門大街,什麼好玩兒的都有,熱鬧着呢。”
桂兒沒什麼反應,只是平着口氣道“桂兒哪有那樣的造化。”瞥眼見月亮門站着的人,忙退到一邊兒“婉姑娘。”
林杏挑眉往月亮門看了一眼“婉姑娘倒不嫌悶得慌,大白天還戴着個帷帽,也不怕喘不上氣兒憋着。”
林杏一提這個,正戳中婉婉的痛處,她走了進來,死盯着林杏的臉,日頭從桂花影兒裡落下來,是一張萬分熟悉的臉,不是她,自己何至於遮遮掩掩,不是她,公子又怎會讓自己替代她回宮伺候狗皇帝。
隔着重重輕紗,林杏都能感覺到她的恨意,這哪兒是妹子,簡直比他娘仇人還仇人。
“婉婉自幼在大公子身邊兒長大,蒙大公子呵護,不曾受過一絲委屈,公子常說婉婉心性純良,婉婉聽人說,皇宮裡是人吃人的地兒,婉婉去了哪有命在,姐姐當真忍心嗎,婉婉可是姐姐的親妹子,小時候,姐姐說過會照顧婉婉一輩子的。”
林杏在心裡冷笑,這白蓮花演的也真夠假的,合着,她心性純良看,禁不住宮裡的爾虞我詐,她姐姐就活該赴死,這心比墨汁都黑,。
笑了一聲“婉姑娘這是聽誰胡說的,宮裡好着呢,皇上年輕有爲,俊美多情,若論長相,比狀元郎也不差什麼,宮裡的娘娘們也都和氣,見了咱家都是笑模笑樣兒的,不是拉着嘮嗑就是賞東西,底下當差的就更好了,都是苦裡頭奔出來的人,心善呢,便是有了點兒小錯兒,也沒說捏着不放的,睜隻眼閉隻眼就都過去了,更何況,姑娘進宮可比咱家當初舒坦多了,咱家進宮的時候,可是在灑掃處刷了兩年馬桶,不瞞姑娘,如今咱家聞着自己身上,還有那麼股子屎尿味兒,姑娘不信過來聞聞。”說着她跟前湊了湊。
白蓮花急忙往後退了幾步“姐姐好歹是前朝公主,怎麼能當這樣髒污的差事。”
前朝?林杏嗤一聲笑了“如今大齊國都兩百年了,前朝早淹在風沙裡,望都望不見了,如今國泰民安,天下承平,誰還記得前朝的事兒,就說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前朝公主,尊貴無雙,怎麼甘心給杜庭蘭當房裡的使喚丫頭,髒污的差事?好妹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這髒污差事的人該是你吧。”
“你知道什麼,公子身份尊貴。”白蓮花顯然氣的不輕。
林杏挑了挑眉“或許咱家在宮裡尊貴人兒見得多了,沒覺着總督公子有什麼稀罕的。”
白蓮花哼了一聲“總督府算什麼,公子……”忽然見杜庭蘭從外頭進來,急忙住了嘴。
杜庭蘭皺了皺眉“客院人多事雜,婉婉在這裡不妥。”見她不動,臉色一沉“我的話都不聽了?”
白蓮花一福“婉婉這就去。”瞪了林杏一眼匆忙走了,顯然極怕杜庭蘭,虧了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什麼前朝公主,在杜庭蘭面前,怎麼一點兒公主的架子也端不起來,倒是指責自己的時候挺有氣勢。
杜庭蘭伸手從她帽子上摘了一片桂花葉拿在手裡,打量林杏一遭柔聲道“這太監的衣裳着實不好看,我已吩咐給你置辦衣裳首飾,等婉婉走了,你就能換上女裝了。”
說着輕笑了一聲“想當日在狀元樓你打扮成個小丫頭,都極爲好看,倒讓我更爲期待 ,不過,有件要緊事兒卻要問清楚,婉兒可曾侍寢?”
林杏立馬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不用說,就白蓮花那個德行,這倆人孤男寡女天天在一塊兒,沒點兒奸,情,實在說不過去,估計早就睡一塊兒去了,變態這綠帽子戴的真叫一個結實。
眼珠轉了轉“莫非狀元郎心裡捨不得婉婉妹子了。”
杜庭蘭看了她半晌兒“我心裡裝着誰,難道婉兒還看不出來嗎,卻還說這樣誅心的話作甚。”
誅心?你他娘有心嗎?
“婉婉雖在我身邊伺候了幾年,卻並非房裡人,婉兒這般疑我,倒讓我心裡有些歡喜了,我只當你這些年忘了我,卻原來心裡還是有我的。”
林杏擡頭看着他“她在你跟前伺候了這麼多年,你們之間還能清白,你莫不是有什麼隱疾吧。”
杜庭蘭俊臉微紅“婉兒莫要說笑,府裡事忙,哪有這樣的心思。”
林杏目光閃了閃“若我侍寢過又當如何?”
杜庭蘭臉色一僵“婉兒哄我的是不是,若你侍過寢,又怎還會是太監身份。”
林杏點點頭“我的確不曾侍寢。”見他眼裡不容錯辨的驚喜,林杏心裡暗暗冷笑,果然,天下男人都一個德行。
“庭蘭哥哥,我瞧着婉婉妹子不大樂意進宮呢,這事兒非同小可,若戳穿了,只怕會牽連你我。”
杜庭蘭低頭看着她“你放心,此事我會安排妥當,你安心在我身邊兒,我們以後長相廝守,婉兒這麼聰明,也能幫幫我,婉兒過去不是很大膽嗎,怎麼如今膽子反而小了。”說着,伸手摟着她,低頭要親她。
林杏瞥見月亮門那邊兒花木搖動,隱約透出一角輕紗來,忍不住冷笑,身子一軟,靠近杜庭蘭懷裡,仰着頭讓他親了一下,餘光瞥見那邊兒花枝落地,暗暗好笑,推開杜庭蘭“旺財要回來了,讓他瞧見可不得了,你我來日方長。”
杜庭蘭俊臉微紅,眸光晶亮“婉兒,你不知我心裡多喜歡你,以後我一定會待你,你放心。”看見旺財端着托盤進來,忙着走了。
旺財三步兩步的跑了進來,看了眼月亮門“公公您這麼跟杜大人見面,可不妥,回頭萬歲爺知道,奴才的小命就懸了。”
林杏指了指周圍“旺財這是哪兒?”
旺財眨眨眼“南河總督府啊。”
林杏白了他一眼“就是說,這是杜庭蘭的家,人家在自己家裡走動,咱家管得着嗎,再說,那幾個侍衛在報恩寺幫忙,這總督府守衛森嚴,想來,你嘴裡那些暗衛兵也不會跟進來,咱家跟前兒就你旺財一個,你不說,我不說,萬歲爺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我見了杜庭蘭,更何況,杜大人來是跟我商量瘟疫的事兒,你沒忘咱家跑來豫州是做什麼的吧,他如今是壽春縣縣令,不見面怎麼商量正事兒。”
幾句話噎的旺財說不出話來“那,公公也得跟杜大人保持距離,不能太近乎了。”
林杏樂了“你哪隻眼看見我跟他近乎了,行了,甭逗咳嗽了,桂花糕呢?”
旺財忙把托盤上舉了上來“這總督府倒是有好廚子,公公瞧這桂花糕做的,都能趕上宮裡的御膳房了。”
林杏吃了一口點點頭“的確不錯。”
旺財小心的道“奴才瞧着豫州這瘟疫也差不多控制住了,要不咱就早回京吧,要是等到入了冬,趕上雪天就不好走了。”
林杏看了他一眼“你接着萬歲爺的密旨了?”
旺財忙道“雖無密旨臨,出宮的時候萬歲爺一再交代奴才,豫州這邊兒一穩當了,就催着您回去,算着日子,從出來到如今可快一個月了,再不回去只怕萬歲爺要着急了。”
小心打量着林杏的臉色,生怕這位耍賴不走,自己也不能生拽他回去不是。
不想,林杏卻點點頭“你收拾收拾,明兒咱們就動身。”
旺財差點兒以爲自己聽錯了“公公答應回宮了?”
林杏“莫非旺財還不想回去。”
“不,不,奴才想,想,奴才這就去安排。”莫轉頭跑了。
林杏喝了口茶想了想,自己什麼時候跑路合適,這兩天她仔細想過了,就白蓮花這德行,估摸在宮裡堅持不了幾天,就得露馬腳,即便變態一開始驚喜,沒準幸了她,可白蓮花的性子跟自己實在相差太遠,不說變態,就是成貴張三這些人,也瞞不過去。
從壽春回京城怎麼也得走上半個月,這半個月就是自己最佳的逃跑時機,只要自己逃出總督府,事兒就成一半了。
即便變態戳破了白蓮花的真面目,只會找杜家父子的麻煩,到時候,也夠杜家父子喝一壺的,不過,這杜家父子也真有些奇怪。
昨兒杜方興設宴款待自己,席面上瞧着這父子倒有些本末倒置,爹不像爹,反倒像下屬,說話做事兒都瞧着兒子行事,這件事還真是耐人尋味啊。
眼瞅着日頭落下來,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進了屋,琢磨這出大變活人該怎麼演,林杏倒不擔心,她相信,以杜庭蘭的能力絕對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壽春晚上冷,又不到點炭盆子的時節,故此,一到晚上林杏早早就上牀睡了,抱着湯婆子睡得正美,忽感覺脖子上涼颼颼的。
猛然驚醒,睜開眼看見自己脖子底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對上一雙含恨的目光“姐姐,你真有本事,我在公子身邊這麼多年,幫他做了這麼事兒,都抵不上你這個賤人的幾句話,公子逼我替你進宮,好讓你們倆雙宿雙飛,你做夢,今兒我就殺了你,看你這賤人還怎麼勾引公子。”手裡的匕首往前一送。
林杏忙道“且慢,你聽我說,公子其實心裡還是愛你的,他也十分痛苦……”感覺脖子上的匕首緩了緩,林杏知道自己的路子對了,這被男人拋棄的女人跟瘋子沒什麼兩樣兒,自己得小心應付,別回頭還沒跑路,現在這兒交代了,豈不冤枉。
想到此,更漫天的胡說八道“公子哪會瞧上我,我十一進宮,之前又是個悶性子,公子要是真瞧上了我,又怎會送我進宮,可見他心裡喜歡的人是你不是我。”
白蓮花哼了一聲“你說的好聽,既公子喜歡我,怎會讓我替你回宮。”
林杏嘆了口氣“這個你就不明白公子的苦心了,你想啊,公子如今高中狀元,這外放到壽春縣不過是爲了救急,過不了幾天就得招回京,以公子的才學,十有八,九會入翰林院,到時候他在京城,你在壽春,隔着千里之遙,這得多想得慌,更何況,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我這樣的廢物在宮裡,至多就是個奴才,妹妹不一樣,妹妹天姿國色,又能幹,進了宮肯定能幫着公子成就大事,等公子大事成了,念及你幫他的這份情義,肯定會對你好的,到那時,你跟公子鴛鴦成對蝶成雙,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不比什麼都強嗎,姐姐我是個廢物,幫不上公子忙,白佔着坑不拉屎,倒不如讓給我能幹的妹子,你說是不是。”
“你的確是廢物,小時候你就處處比不上我,無論唸書還是做針線,我都比你強,就因爲你是姐姐,是慕容氏的長女,公子纔看重你,你憑什麼事事跟我爭,原想你進了宮,縱然僥倖保住命也回不來,不想你倒是命大,竟然混成了掌事太監,還來壽春勾搭公子,慕容婉,你以爲我會信你的話嗎,什麼幫公子成就大事,宮裡是什麼地兒,誰不知道,我替你回去,能有什麼好兒,若不是你勾引公子,公子何至於如此絕情,我今天就殺了你……”
眼神越發有些瘋狂,手裡匕首往前一送,林杏覺得脖子有些刺痛,心裡罵了句娘,手上剛趁機摸出來的銀針,對着她的手肘紮了下去。
白蓮花手一抖,匕首掉了下去,林杏剛要去拿,不想白蓮花一腳飛踢了過來,林杏急忙避開,兩人過了兩招兒。
林杏就知道自己打不過她,自己在現代練的那些東西,跟這些古代殺手組織訓練出來的人,根本沒法比,她是爲了健身,這幫人是爲了殺人,不出邪招兒,今兒絕對得給這丫頭弄死。
林杏如今真後悔搬到總督府來,要是在報恩寺,有那幾個侍衛,最起碼能保住小命,見她抄起匕首又刺了過來,林杏從懷裡掏出紙包丟了過去,自己急忙捂住口鼻。
這是她從宮外淘換來的迷藥,比曼陀羅粉牛多了,聽說只要用鼻子聞着,就能放倒,一包丟過去,沒見有用,白蓮花還往前衝,林杏急忙往旁邊一閃,順手又扔出一包。
心裡把賣藥的祖宗八代罵了一遍,簡直就是個大忽悠,老孃的命今兒要是交代這兒,做鬼也得找賣假藥的算賬去,什麼迷藥,比白麪還不如。
正想着,忽見白蓮花晃盪兩下,咣噹倒在了地上。
林杏剛鬆了口氣,旺財已經衝了進來,林杏想都沒想,把最後一包藥也招呼了過去,看見旺財倒在地上,林杏琢磨還真是個絕好的機會。
不用自己聲張,不一會兒杜庭蘭就來了,一進來就奔着地上的人去了,抱在懷裡,婉兒,婉兒的叫喚。
林杏坐在炕邊上涼涼的道“狀元郎,你認錯人了。”
杜庭蘭愣了愣“你是婉兒。”
林杏看了他懷裡的白蓮花一眼“你的婉婉妹大晚上拿着匕首來找我算賬,非說我勾引你,我也是不得已纔出手,你放心,就是一點兒迷藥,一盆水下去就能解了,我跟旺財說明兒就啓程回京,既如此,這麼着換過來倒省的麻煩,當然,如果狀元郎捨不得你的婉婉妹,咱家跟她再換回來,也不費什麼事兒。”
杜庭蘭伸手把她摟在懷裡笑了一聲“鬼靈精,我心裡只有婉兒,以後叫庭蘭哥哥,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宮裡的林公公,你是我的婉兒。”
林杏也不知自己什麼毛病,美男不主動的時候,自己非常有興致調戲,美男一旦主動起來,自己就渾身不得勁兒,略推開他些“庭蘭哥哥很晚了,我想睡了。”
杜庭蘭“那我抱你回去。”說着一伸手把她抱了起來,出客院直接進了內堂,把林杏放到柔軟的牀榻之上。
林杏略掃了掃周圍,像是書房“你的婉婉妹之前也住在這兒?”
杜庭蘭“她不住這兒,這是我的屋子。”
林杏眨眨眼“你我男女有別,這麼着不大合適吧。”
杜庭蘭低笑了一聲“婉兒,我是給你機會,你不一直想抱我嗎。”見林杏眼睛瞪了的老大,不禁點了點她的鼻子“原來婉兒是個銀樣鑞槍頭,你先睡吧,我還有些事兒,一會兒回來瞧你。”
林杏見桂兒過來伺候自己脫衣服,心裡着實佩服這丫頭,竟然面不改色,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能調教出這樣的下人,這杜庭蘭真是個麻煩的人物,自己得萬分小心才行,至於慕容婉婉是死是活,跟自己沒關係自己還是琢磨琢磨怎麼跑路吧。
第二天,林杏一睜眼就對上杜庭蘭的臉,他穿着中衣躺在自己旁邊,撐着腦袋對着自己笑的一臉曖昧“婉兒醒了。”
林杏心說這豔福過了,自己也有些扛不住啊,雖說她是色女,可自從知道杜庭蘭就是幕後黑手之後,對他可是一點兒興致都沒了,畢竟色歸色,還是相當清楚有些男人是不能碰的,例如變態,例如杜庭蘭。
想起來林杏都鬱悶,怎麼自己碰上的美男都是不能碰的呢,一個比着一個扎手,自己可沒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氣概,還是能避多遠避多遠的好。
“婉兒想什麼呢?”杜庭蘭伸手攏了攏她鬢邊的髮絲,表情溫柔纏綿,看的林杏直起雞皮疙瘩,“那個,你昨兒晚上在哪兒睡的?”
杜庭蘭笑了一聲“這不是明擺着的嗎,難道婉兒瞧不出來。”說着微微傾身,幾乎親在林杏身上。
林杏覺得,自己要是再縮就砸了自己色女的招牌了,既然他非往跟前兒湊,自己縮個屁啊,說起來,杜庭蘭可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這豔福都送到嘴邊兒了,不吃白不吃,想到此,一翻身騎在了他身上。
見杜庭蘭震驚的表情,林杏樂了,手伸過去直接去扯他的衣裳,剛抓住他的衣襟,外頭桂兒的聲音傳來“大公子,皇上的聖旨到了,老爺讓您去前頭接旨。”
看着杜庭蘭匆匆而去的身影,林杏琢磨,變態的聖旨到來的及時,不一會兒,杜庭蘭穿着官服匆匆進來“皇上命我即可前去徐州督建築堤一事,你且在壽春,過些日子我派人來接你。”
林杏目光一閃“庭蘭哥哥,我跟你一起去不好嗎。”
杜庭蘭“你現在可不能露面,讓人瞧了去不得了,多則一月,少則十天,我就叫人來接你。”
外頭小廝催了聲“大公子,馬車備好了。”
杜庭蘭點了點林杏的鼻子“等着我。”轉身走了。
該走的都走了,自己還在這兒待着做什麼,林杏覺着,以杜庭蘭的心機,自己想邁出總督府的大門並不容易,首先桂兒就不是一個善茬兒。
她現在完全肯定,劉玉上頭的那個殺頭組織就是杜庭蘭控制的,這人年紀不大,倒好本事,林杏從包裡的把藥翻了出來。
既然決定跑路自然準備充分,前些日子,林杏就把總督府的格局摸透了,總督府看似是杜方興的,真實的主子卻是杜庭蘭。
整個府邸前後分開,前頭是杜方興辦公的衙門,後頭卻是杜庭蘭的天下,杜方興自己住在前頭的書房裡,老婆死了也沒納妾,跟前兒就兩個開了臉的丫頭伺候着,平常連後院的門檻都不邁,父子倆雖住在一個宅子裡卻壁壘分明。
後頭有小門直接通到街上,到了街上就容易多了,後宅裡有兩口井,供着後宅吃用,自己只要把藥倒到井裡,後宅就成了無人之地。
林杏說屋子裡悶,讓桂兒引着她出去逛逛,桂兒爲難的道“大公子有交代,不讓姑娘出去。”
林杏挑挑眉“誰說出去了,就在宅子裡逛逛。”
桂兒鬆了口氣,只要她不出總督府就行,引着她逛了一圈。
林杏特意在井臺上逗留了一會兒,用轆轤搖了桶水上來嚐了嚐,說頭一口井的水不夠甜,第二口井裡的水吃着到輕,沏茶正好,吩咐桂兒以後就用這口井裡的水給她泡茶。
桂兒心裡實在不明白,大公子留下這位做什麼,以她看,這位遠遠不如婉姑娘呢,不是知道底細,自己都以爲他是真太監了,那個色勁兒不用裝都像了十足十。
而且事兒也多,一會兒都不消停,這井水還不都一樣,哪分什麼輕重,也不知是不是在宮裡的待着的年頭長了,真把自己當成太監了。
林杏瞥了桂兒一眼,這小丫頭跟白蓮花應該頗有交情,昨兒晚上可是她值夜,若不是她裝王八蛋,白蓮花怎麼會進屋跟自己動刀子,這丫頭跟白蓮花穿一條褲子,當自己看不出來呢,一會兒看自己怎麼收拾她。
林杏回了屋就說渴了,指使桂兒燒水倒茶,特意交代用剛纔自己說的那口井裡的水,桂兒只得出去,不一會兒捧了茶進來。
林杏掀開蓋子聞了聞“嗯,倒是這水好茶才香。”淺淺抿了一口,用帕子擦了擦嘴,偷着吐了出來,遞給桂兒“桂兒嚐嚐,是不是比之前的茶好?”
桂兒不好掃她的面子,接過來嚐了一口“是比之前的好。”
林杏笑眯眯的道“我說是吧。”伸了懶腰“逛了這一圈倒覺着乏了,我歇一會兒,你出去吧。”
桂兒應聲出去,在外頭廊子上候着,從窗戶上正好看見她的影兒。
林杏林杏把縫着銀票的中衣找出來換上,又找了些碎銀子金葉子什麼的放在荷包裡,看看架子上的沙漏,估摸差不多了,往外看了一眼,果然見桂兒捧着碗喝水,心裡暗笑,喝吧,喝吧,喝的越多,一會兒越舒坦,她特意下的曼陀羅粉,這可是好東西,能美夢成真,想什麼有什麼。
看見桂兒搖搖晃晃的坐在了廊凳上,林杏喊了聲“桂兒,桂兒……”沒人應,出去把桂兒拖進了屋,身上的衣裳扒下來套在自己身上,把桂兒丟在牀上,蓋上被子,牀帳也放下來。
收拾好,直奔後院的小門,路上看見好幾個丫頭婆子,或坐或倒神志昏迷。
林杏撇撇嘴,這就是個賊窩,不是自己不想殺人,直接下砒霜才幹淨。
從小門出去拐到街上,先去成衣鋪子買了兩身男裝,找了個茶樓進包間換了衣裳,撂下茶錢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
圍着壽春城轉了一圈,在總督府不遠的一家客棧裡要了間上房住了下來,。
掌櫃的見林杏一口地道的南邊口音,對她說跑單幫做買賣,卻遇上瘟疫耽擱在壽春城的話,深信不疑。
“壽春城外便是東淝河,過往商船多在壽春停靠,使得壽春成了一方繁華之地,若不是前頭髮了水,又鬧了這場瘟疫 ,壽春城可是豫州最熱鬧的地界兒,如今眼看着荒涼了,買賣都不好做了,好在萬歲爺聖明,派了太醫過來,把瘟疫治了,不然看着一車一車的往外擡死人,心裡都虛的慌……”
掌櫃唉聲嘆氣的發了一堆牢騷,見林杏出手闊綽,對她頗爲照顧,恨不能她在客棧裡多住些日子纔好。
林杏要的天字一號房,是個裡外的套間,從外頭小客廳的窗戶裡能遠遠的望見總督府的大門,林杏心裡清楚,自己藥倒了半拉總督府的人,這事兒不可能瞞得住。
果然,到了晚間壽春城就開始戒嚴了,夥計給林杏端飯上來,林杏問了句“外頭怎麼這麼多官兵?”
夥計小聲道“這事兒說來新鮮,聽說總督府丟了要緊的侍妾,疑心是讓歹人拐跑了,總督大人這才下令全城搜檢。”
林杏“這倒新鮮,既是要緊的侍妾,自然養在內宅之中見不得外客,難道歹人還能跑到總督府內院裡拐人不成。”
夥計嘿嘿一笑“您別瞧這些豪門大戶面兒上光鮮,裡頭可污糟着呢,小的這麼猜着,不定是跟管家小廝的好上了,裹挾了主子的財務私奔了,不然,至於這麼大動靜嗎,聽說晌午的時候人就不見了,這一晃幾個時辰都過去了,早不定跑出壽春城多遠了,哪還會在城裡。”
正說着,就聽下頭一陣糟亂,夥計忙道“哎呦,聽動靜是官爺來了。”
林杏拿出兩個銀錠子給他“我愛清靜,不喜有人打擾,一會兒小哥幫着打點打點。”
夥計眉開眼笑“這個容易,只不過,一會兒怕官爺還要上來瞅瞅,到時候您應一聲,就您這口音一聽就是南邊來的,也就過去了。”
林杏謝了他,不一會兒就聽蹬蹬上樓的聲音,接着一個挺橫的聲音響起“這樓上都住的什麼人?”
夥計忙道“官爺,這樓上住的南邊販絲綢的商人,趕上瘟疫耽擱在了咱們壽春城,病了好些日子,這剛見好,見不得風,官爺通融通融。”偷塞了一顆銀錠子在他手裡。
官爺咳嗽了一聲,拍了拍門“裡頭可是南邊的客商?”
林杏應了一聲“是,在下病的沉,起不來,失禮了。”一嘴地道的南話從屋裡傳了出來,當官的點點頭,轉身下樓了。
林杏吃了點兒東西,就在小客廳裡喝茶,過了會兒,就見一隊人馬從總督府出來奔着城門去了,林杏才進裡屋睡覺。
林杏在壽春城住了十天,聽說外頭能走船了,跟着熙攘的人羣出了城,沒坐船走,在東淝河邊兒上找了小村子落腳。
一場瘟疫鬧下來,本來就不大的村子更是人口凋零,因壽春多有來往的客商停留,有拖家帶口死了男人走不了的,也有破了本錢,回不了鄉的,便在城外的村落裡住下了。
房子有的是,一家子都死絕了的太多了,外來的人只要不嫌晦氣,收拾收拾住着倒便宜。
林杏找了個村頭的院子,聽村裡人說,這家整整死了七口,故此,雖離河不遠,也沒人住進來,怕壓不住。
林杏是不在乎這些的,人死如燈滅,有什麼壓不壓的住的,即便有鬼也無妨,這世上人比鬼更可憎。
小院很是齊整,正中一明兩暗的屋子,側面還有柴棚子,廚房等等。
林杏不是個幹活的人,就把自己要住的屋子簡單收拾了收拾,牀帳扯了下來,窗戶紙被褥都換了新的。
幹了這點兒活,都險些把她累死,隨便吃了兩口乾糧,洗吧洗吧就上牀睡了。
睡到夜裡,忽聽外屋門閂響了一聲,林杏一激靈,心說,不會有賊吧,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的剔肉刀,又拿出一包迷藥,捏在手裡,悄悄下地,蹲在牀一頭。
見一個黑影走了進來,手裡迷藥照着臉丟了出去,不想,來人反應極快,手一擋就把藥包擋開。
林杏一咬牙,手裡的剔肉刀送了過去,卻被來人扣住手腕,一拉拽進了懷裡,死死抱住“你果然沒死,對不對,果然沒死,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說着竟有些哽咽,身子也微微顫動。
如果是做戲的話,死太監完全可以夠的上影帝的級別了,聞見熟悉的奇楠香,林杏不禁感嘆,自己這是什麼命啊,怎麼來來去去就擺脫不了這幾個極品了呢,用力推開他,坐在牀上,月光透窗而入照在他臉上,看上去比過去瘦了許多,瑩瑩月光中,一張俊臉更顯清麗。
林杏一直知道無論是變態還是杜庭蘭,單論姿色的話,誰也比不上劉玉,或許是這張臉自己看的最多,有些順眼了“你說誰死了?”
劉玉“送你回去的官船翻了,那幾個侍衛連同太監都掉進淮河裡了,如今還在撈呢,我本以爲是你,後來上頭下了任務,讓尋你的蹤跡,我才知道船上的人不是你,但我心裡還是忍不住怕……”
林杏看了他一會兒“這麼說你是奉命來找我的了,現在找着了,打算怎麼辦?把我交給杜庭蘭?”
劉玉搖搖頭“我,我想通了,我跟着你,以後你去哪兒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