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總算鬆了一口氣,將紙條交給丫鬟,讓她拿去給看,最近身子越發笨重,也不能好好睡,天氣也熱的厲害,胃口也很不好,一天只是喝水好像都可以飽,她走到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坐下,丫鬟隨即走到身邊,輕輕爲她搖着扇子,她慢慢地合上眼睛,不一會兒竟睡着了。
恍惚間,彷彿有人在叫自己,可是左佳音卻不想睜開眼睛,難得這樣好好睡上一覺,她還想睡,那人還在叫着,她嘟囓了一聲,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最近躺在自己牀上,牀邊圍了一堆的人,還有孟天楚和溫柔,大家都很焦急地看着自己,不就是睡個覺嘛,這麼都來了?
“佳音,你醒了?”
是孟天楚的聲音,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左佳音皺了皺眉頭,說道:“好痛!”
大家又緊張起來,孟天楚問道:“哪裡痛,告訴我!”
“我的手。”
孟天楚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大概是太緊張了,音,於是趕緊放開。
“老爺,你們回來了?佳音見過二夫人。”
溫柔趕緊說道:“不要說話,你要好好休息。”
左佳音勉強一笑,點了點頭,道:“我只是睡了一會兒,沒有什麼的。”
飛燕在一旁眼睛紅紅的,哽咽地說道:“什麼叫大驚小怪的,若不是文博見你倒在葡萄架下,外面都還不知道呢。你嚇死我們了!”
倒在葡萄架下,我不是在睡覺嗎?左佳音不明白飛燕的意思,夏鳳儀坐在牀頭,看了看飛燕,笑着說道:“不礙事,大概是太緊張天楚和溫柔他們,所以沒有休息好,郎中來看過了。說只需要好好調理沒有什麼。你和孩子都沒有事情地。”
孟天楚點點頭。道:“都是我不好,沒有早點讓人給家裡帶信,害你擔心了,現在我們回來了,你就好好休息,知道嗎?”
左佳音點點頭。
溫柔道:“現在佳音醒了,大家都不要呆在屋子裡。本來就熱,佳音會覺得悶得很,大家都出去吧,留我們幾個陪佳音說會兒話。”
一旁伺候的丫鬟一走,屋子裡一下就空了很多,孟天楚接過丫鬟打溼的帕子,正要給左佳音擦汗,在一旁一直不語的慕容迥雪說道:“我來吧。您纔到。先歇息一下,讓我來。”說來走上前來,孟天楚點點頭。將帕子遞給慕容迥雪,自己站起身給她讓了個位子。
溫柔見慕容迥雪小心爲左佳音擦汗,說道:“迥雪的事情也不要拖了吧,早點辦了的好。”
夏鳳儀見溫柔主動提出,便看看孟天楚,兩個人會心一笑。
夏鳳儀道:“二夫人說的是。”
“以後就不要二夫人三***喊了,麻煩,按照年齡大小,該喊姐姐就喊姐姐,該叫名字就叫名字好了,至於什麼二夫人三奶奶什麼地,我覺得也彆扭,溫柔擅自給天楚做個主,都叫夫人好了,哪裡這麼多地講究,鳳儀姐姐,你說呢?”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夏鳳儀趕緊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就聽溫柔地吧,你們說呢?”
孟天楚道:“好啊,既然溫柔都這麼說,大家以後就這麼叫好了。”
只是一旁的慕容迥雪已經羞得將帕子都要擰出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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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村
祖上近百年建下的祠堂如今已經處處斑駁,牆上長滿了草,院子裡也是青苔和一丈多高的雜草,祠堂的房檐下到處也是盤結着灰濛濛的蜘蛛網,一個個偌大的蜘蛛在上面等候着食物自動送上門來。
太陽很大,周圍地竹葉也耷拉着,象是馬上要被點燃一樣。
即便就是這樣,祠堂內外還是被村子裡的人圍了一個水泄不通,大家緊緊地靠在一起,不管是不是熱了,有的人的草帽被擠掉也無心去撿,據村裡老一些的人說,這個祠堂已經五十年沒有打開過了,今天突然又打開,而且村裡所有德高望重的人都趕了過來,一定是又大的事情發生。
里正葉儲不停地扇着扇子,來的人是越來越多,他不安地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地族長葉靖,也是自己地親哥哥,只見族長眼睛微閉,手中的扇子也是不快不慢的扇着,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身邊坐着地幾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看了看里正和族長,砸吧砸吧見他們都穩着,自己也不好開口說話,汗水順着鬍子流下,滴到長衫上,有一剎那的清涼。
有人在嚷嚷:“里正,你召集大家來到底有什麼事情啊,地裡還有一堆的活兒要幹呢!”
大家順着說話的聲音看過去,想看看誰這麼膽大,居然和里正較勁,一看居然是打着赤膊的旺財,頭上戴着一頂草帽,手上拿着一個鋤頭,還很象那麼一回事情,大家便偷偷小聲議論。
葉儲乾咳兩聲,一開口,聲音有些變調,站在前面的人偷偷笑了起來,葉儲尷尬地揉了揉嗓子,道:“不是我召集的,是那管忠老漢讓大家來這裡的。”
大家一聽頓時一片譁然,剛纔還在捂嘴偷笑的人,也忘記笑了,驚訝地看着葉儲。
有人問:“他召集我們到祠堂來做什麼?是不是要給大家賣他種的藕啊!”
大家頓時鬨堂大笑,葉儲聽葉靖在小聲地嘀咕:“荒唐!一個小小的管忠竟叫所有的人在這裡等他。”但說歸說,身子還是沒有挪動半下。
葉儲擦着一臉的汗水,衣服已經浸透完了,貼在身上讓人感覺都不能呼吸一樣,他也開始煩躁起來,大聲說道:“大家再等等。管忠一定有事要給大家說,要不就不會讓大家站再烈日下等了。”
“我來了!”大家聽見聲音立刻自覺地讓開一條道來,只見一個老頭子,穿個褂子,打着赤腳,手裡還拿着一個釣魚的竹簍,一看裡面
地。
葉儲見管忠來了,趕緊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頓時覺得椅子上如碳爐一般炙烤。象彈簧一般立刻蹦了起來,趕緊用手摸着自己的屁股,眉毛鼻子都皺到了一堆兒。
幾個人又偷偷笑了起來,葉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了看葉儲,淡淡說道:“穩重一點,蹦蹦跳跳成何體統!”
葉儲燙得汗都出來了,見哥哥這麼說。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但回頭看了看椅子,心裡還是有些發,乾脆叫人搬走,自己站着還涼快一些。
葉儲對管忠說道:“管忠老漢,你有什麼事情趕緊說,大家的油都要讓你給曬出來了。”
管忠笑也不笑,嚴肅地說道:“我又不是那天上的太陽。我這麼可以將大家的油水曬出來。”
“你……你……”葉儲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今天好像一切都不順利,已經叫人去找孟天楚他們了,希望可以快點到。萬一出事自己可是震不住,好在那孟天楚有個牽掛的人在自己家裡,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看幫忙的。
葉靖乾咳兩聲,沉聲說道:“管老漢,有什麼事就說好了,這裡有老有小,中了署就不好了。”
大家紛紛點頭說是。
管忠走到葉靖面前,大聲說道:“我交給杭州府上的信讓你們給我截了回來,是嗎?”
葉靖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道:“就爲這事兒?我記得五年前外面商量着柱子地娘立個貞節牌坊,你就不同意,說什麼柱子娘整天在村子立拋頭露面,還說什麼人家是丟人現眼,當時我們見你又是自殺又是撞牆地,就算了,人家要養家養孩子容易嗎?守寡已經二十多年,從來沒有什麼流言蜚語,你還是雞蛋裡挑骨頭。如今,我們要給玉蘭立,你也阻攔,她現在都死了,你就不能仁慈一些嗎?”
幾個老頭子也都紛紛同意葉靖地意見,說管忠的不是。
人羣裡也有很多人爲玉蘭鳴不平,說這個管忠老頭子真是一天昏了頭了。
管忠卻是不理,這時旺財在人羣裡大聲說了一句:“孟師爺和衙門裡的人來了。”
大家一聽,趕緊讓開,果然看見孟天楚、慕容迥雪、王譯、帶着衙門的十幾個衙役走了過來。
葉儲和葉靖趕緊上前迎接,別的人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孟爺,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葉靖不知道自己弟弟叫了孟天楚來,所以還在納悶,這個師爺這麼消息這麼靈通,這玉蘭村感覺他都比自己熟了。
孟天楚看了看葉儲,見他用眼神看了看自己,頓時馬步了,笑着堆葉靖說道:“孟某無才,一直沒有找到殺害玉蘭的兇手,既然沒有找到,自然還得來您這個玉蘭村叨擾啊!”
葉靖趕緊作揖,笑着一邊將孟天楚他們往屋檐下的長廊上引,一邊說道:“孟爺,您實在是太客氣了,聽說你馬上又要納第五房夫人了,什麼時候請鄙人去喝杯喜酒啊?”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說話地功夫,葉儲已經叫人搬來了一把椅子請孟天楚坐在自己和葉靖中間,別的人站了後邊。
坐下之後,孟天楚看了看這麼多人故意問道:“今天是你們玉蘭村什麼日子,怎麼大家都到祠堂裡來了?外面剛纔進了村子好容易見到一個人才知道你們都到這裡來了。”
這時一旁的管忠憤怒地指着孟天楚身後的慕容迥雪,呵斥道:“一個婦道人家竟然敢進祠堂來,真……真是無法無天了,還不趕快給我亂棒打出!”
孟天楚仔細一看,果然院子裡的沒有一個女人,女人都在院子外面站着,大家都看着慕容迥雪,慕容迥雪趕緊走了出來,一臉的窘迫,看也不看孟天楚,直接走到門外去,男人們都用鄙視的眼光看着她,她都快要羞死了,平日裡已經習慣孟天楚走哪裡,自己就跟哪裡,今天還是頭一遭遇到這樣的事情。
孟天楚一看,又是那天在池塘邊說自己和溫柔地那個怪老頭兒,這麼大熱地天,早知道就不該帶慕容迥雪來了,他也知道祠堂是不能讓女人進的,別說古代了,現在在潮州一帶也還是這樣。
孟天楚將王譯叫過來,小聲說道:“你讓一個人帶着迥雪去雪兒家裡坐一會兒,這樣站着她會中暑的。”
王譯點頭出去了。
孟天楚冷笑道:“出去就是,何至於亂棍打出這麼嚴重?”
管忠見村子裡這些德高望重地長輩這個乳臭未乾的愣頭青都要敬畏幾分,也不敢太張揚,於是悻悻地說道:“壞了我們村的風水,誰負責啊?”
孟天楚反嘰道:“你說女人一到祠堂就壞了風水,那敢問你娘是不是女人呢?”
大家一聽愣了,心想也就孟天楚纔敢說這樣的話,那管忠雖算不上什麼德高望重,但在村子裡他的年齡比較大,而且脾氣怪異,包括里正和族長在內,大家都還讓他三分。
管忠被孟天楚噎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說道:“你……你作爲縣太爺的師爺,該懂得什麼是孔孟之道,禮義廉恥、倫理道德之說,這麼可以在祠堂之上大放厥詞呢?”
“放肆!你既然曉得我是縣太爺的師爺,那我還需要你來教我怎麼說話,怎麼做事嗎!我若不是不是看你年事已高,算個長輩,我早叫人掌你的嘴了。若是沒有你的孃親,哪裡輪到你在這裡說什麼孔孟之道,禮義廉恥的。”
祠堂外面的女人第一次見有男人肯站出來爲女人說話,不禁都向孟天楚投去敬畏讚賞的目光,一旁的老古董們卻受不了了,繼續說下去,那豈不是亂了套了,便一個勁兒給葉靖使眼色,裝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