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走出門來,呵呵兩聲冷笑,奚落道:“告訴你什麼爺辦事還需要你來教不成。”
吳哲一聽大怒,大聲說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吳哲當通判那會兒,你小子還是個穿開襠褲的娃娃,竟然敢對我這樣說話,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看我老夫不掌你的嘴。”
柴猛哪裡害怕這樣的老頭兒,自己混在東廠時間雖然不長,但也是殺過人見過血的,再說了,東廠出來的人除了皇上和廠督他還會怕誰呢,俗話說的好,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人都走了多少年了,茶也換了多少盞了,我柴猛還怕你不成?
吳哲摔下吳寶兒的手,衝到柴猛身邊就要舉手打人,孟天楚將吳哲的手托住,輕聲說道:“我想大人不是來打架的,我的手下說話失禮的地方,晚生自然回去好好管教,現在有事說事好了。”
吳哲這才發現孟天楚雖說表面上只是輕輕的一託,但自己已經知道還是不要打的好,孟天楚的力氣還真是不小,再說了,自己也老了,真要動手,孟天楚未必還手,但那旁邊的小夥子就難說了,想到這裡吳哲還是放下手來。
於是轉身看了看吳寶兒,說道:“你不是你的先生住在這裡嗎?人呢?”
說話間,賀丁已經走了出來,吳哲和賀丁四目相對,頓時一個面色慘淡,一個怒不可遏。
吳哲衝到賀丁面前,指着賀丁的鼻子說道:“你就是賀丁?”
賀丁小聲說道:“正是在下。”
話音才落。吳哲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楊氏一見懵了,趕緊上前將吳哲一掌推開,氣憤地說道:“你是誰啊?憑什麼一進來不是推人就是打人地,我告訴你,衙門的孟師爺就在身邊看着,小心我告你。”
吳哲:“好啊,正好我也要你家賀丁。”
楊氏:“你告我家賀丁做什麼?”
吳哲:“我告他辱沒斯文。不。是斯文掃地。不顧禮義廉恥,調戲我家小女,致使我家小女不堪賀丁侮辱上吊自殺。”
楊氏和賀丁一聽,頓時瞠目結舌,不由驚恐萬分地看着吳哲,真是禍從天降,兩個人一下就嚇傻了。
孟天楚:“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吳哲哼了一聲。將吳寶兒和菊花拉到孟天楚身邊,輕蔑地說道:“你都問過了,我不過是讓菊花和寶兒將你們問過的話重複一遍給老夫聽,怎麼樣,孟師爺,人已經抓到了,你預備這麼處置啊?什麼時候包知府,什麼時候殺啊?”
楊氏一聽是性命攸關的大事。這麼連殺都說了出來。立刻跪在孟天楚面前求饒。
“孟師爺,這老頭子是不是弄錯了?我家賀丁不會去調戲別人家的女兒的,我保證。”
吳哲:“你保證。你怎麼不問問賀丁他都對我家女兒做了些什麼?”
賀丁嗨了一聲,蹲在地上,猛打自己的頭部幾下,楊氏趕緊走過去,將賀丁地手拿開,生氣地說道:“老頭子,你倒是說話啊,到底是這麼回事情。”
孟天楚:“慢!我有話要問寶兒。”
孟天楚走到寶兒身邊,因爲之前寶兒已經見過孟天楚他們,而且還吃了他們給買地糖人,所以顯得比較親切。
孟天楚:“寶兒,能不能把你回去後給你爹說地話再給我說一遍。”
寶兒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吳哲道:“不用說了,我都已經清楚了。”
柴猛道:“外面孟爺不問清楚這麼抓人啊,什麼叫你清楚就可以了,那你自己抓人好了,幹嘛還要問外面孟爺這麼處置呢?”
吳哲氣得指着柴猛,說道:“你……你……”
孟天楚:“柴猛不得對大人這樣無禮,不過柴猛說的也沒有錯,我並不知曉大人爲什麼一定要認定就是賀丁調戲你家小女,然後才致使你家小女不能忍受這樣的調戲,所以上吊自殺。”
吳哲只好悻悻道:“那你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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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天楚看了看寶兒,寶兒這纔開口說話。
寶兒:“我就給我爹說,今天先生來的好晚,我們好多人在玩,有些人還在睡覺,後來先生來了,竟然也沒有說那些睡覺和玩耍的學生,只讓我帶着大家讀了昨天先生教的一篇……”
還沒有說完,吳哲不耐煩地說道:“誰讓你說這些了,說重要的。”
寶兒看了看自己地爹,可憐兮兮地說道:“爹,什麼纔是重要的?”
孟天楚生怕把孩子嚇得疏漏了一些細節,於是嚴肅地看了看吳哲,吳哲見孟天楚將臉拉了下來,也不敢真的和這個師爺對着幹,只好對寶兒說道:“算了,你一一說了就是。”
孟天楚趕緊對寶兒說道:“沒有關係,你接着往下說。”
寶兒道:“後來我帶大家讀完了,先生突然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說什麼,明明看見在窗戶前站着的,這麼突然就沒有人了,是不是白天看見鬼了。”
孟天楚看了看賀丁,他依舊蹲在那裡,目光呆滯。
“寶兒還有嗎?”
寶兒搖了搖頭。
吳哲道:“後來我問了菊花,她說她當時聽見思琪大叫一聲,然後蹲在地上,自己跑到窗前一看,就只看見賀丁正轉身朝着私塾的後門走去。他自己也說了,看見我家小女在窗口上站着的,後來就沒有看見人了,那我家菊花也正好看見是他站在我家窗戶底下,沒有別人了。你們說,那不是賀丁,是誰!”
孟天楚:“可是賀丁當時在窗戶下面,我也看了,那巷子裡小姐的窗戶至少也有十米之遠,而且還隔着高高的圍牆。他如何調戲?”
楊氏趕緊說道:“就是,就是嘛!你家女兒想不通不想活了,憑什麼賴外面家賀丁啊。”
吳哲呵斥道:“你給我閉嘴,我家小女從小耳濡目染,學地是烈女傳,認地是女兒經,從來都是足不出戶,和那一般市
女兒決然不同。”
王譯道:“可我聽你家菊花說。你家小女可是常常去接自己在私塾讀書的弟弟。而且還有賀丁認識。所以。大人你也不要動不動就在我們面前說什麼足不出戶地話了吧。”
菊花一聽,趕緊低下頭來,倒退幾步,吳哲聽王譯這麼說,恨不能上去將菊花撕個粉碎,可話說都說了,自己只好說道:“就算是去接寶兒。就算是認識賀丁,那賀丁也不能因爲認識了我家小女就生了調戲的心,都老成這樣了,還一天一肚子花花腸子,我吳哲不把你告到死,我吳哲誓不爲人。”
楊氏聽,頓時氣得不行,雙手叉腰。說道:“就憑你的猜測。你想將我家賀丁告死,你想的倒美,有本事。你拿出證據來,要不你休想憑着你地想象和菊花一句什麼看見我家賀丁從巷子經過就認定你家女兒地死和賀丁有關。”
孟天楚:“我覺得楊氏說地也是有道理的。”
吳哲:“那孟師爺是不是也要問問賀丁自己。”
柴猛走到吳哲面前,幾乎是臉貼臉地說道:“我再說一遍,我們家孟爺做事,不需要你來教。”
孟天楚一旁冷眼看着,他也懶得勸阻,反正柴猛年輕氣盛,吳哲倚老賣老,教訓一下也好。
吳哲拿柴猛沒有辦法,只好閉嘴,眼睛裡卻滿是不服氣。
孟天楚走到賀丁面前,道:“賀先生。”
賀丁依舊低着頭不說話。
孟天楚聲音稍微大了一些,說道:“賀丁,擡起頭來,我有話問你。”
賀丁聽孟天楚的聲音不對,趕緊擡起頭來,見眼前的孟天楚表情嚴肅,不芶言笑,自己也自然不能輕視,趕緊站起身來,大概是蹲的時間太長,年紀大了不說,而且身體又虛弱,險些從走廊上跌到院子裡,幸好楊氏一直盯着,趕緊上前扶着。
誰想賀丁一把將楊氏推開,忿忿低說道:“現在來裝什麼好人,若不是你這個毒婦,我也不會恍惚做一些逾矩的事情來。”
孟天楚遂想起之前在私塾時,那個掃地的下人說地那番話來,說什麼賀丁寧可在私塾待着,也不願意回家,還說什麼要想活命就不要回家之類的話,但從自己進門之後來看,楊氏對賀丁並無不周之處,另外那個叫柳兒的丫頭,看起來也是靦腆內向的人,看不出什麼可惡之處,賀丁這個舉動好像又說明他並不滿意楊氏,爲什麼呢?孟天楚有些疑惑。
賀丁對孟天楚說道:“我不想否認,不想推脫,自己做錯了事情,沒有必要隱瞞,都是我的錯,你將我抓了吧,怎麼處置都隨便。”
孟天楚還滿意來得及問話,被賀丁推到一邊的楊氏卻衝上前來,一把揪住賀丁的衣袖,還沒有說話,眼淚就刷刷地流了下來。
“老頭子,你如何打我罵我,甚至休了我楊三娘都好,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就說什麼是自己做的,我不相信你會做那樣地事情,我……真地不相信,你若……若是認了,我該怎麼活啊?”
賀丁看楊氏一臉的淚水,說的也是情真意切,頓時長嘆一聲,一臉悲慼,幽然說道:“我死了,你就找個年輕一些地男子嫁了,你是個有手藝的女人,這七裡八鄉的誰不知道你楊三娘接生接的好啊?你常常說你替人接生一個孩子的銀子就是我一年的餉銀,不,甚至還不夠。”
“老頭子,那……那只是我說笑的,你不要就……就當了真啊。”
吳哲一旁不耐煩了,道:“好了,別演戲了,他都承認了,而且我們也滿意屈打成招,孟師爺……”
還沒有說完,柴猛長長地嗯了一聲,眼睛瞪着吳哲,吳哲哀嘆道,只好閉嘴。
孟天楚:“賀丁,說了半天,你還是讓我們知道到底發現了什麼事情。”
賀丁頓時神情黯淡,顫抖地說將當時發生的事情一一地給孟天楚說了一邊,大家聽了這才恍然大悟。
吳哲忿然指着賀丁,面部表情扭曲,一行老淚縱然從滿是滄桑的臉上順着皺紋歪歪扭扭地滑落。
“你……你……,你個千刀萬剮的老淫賊,我……”說着就在院子裡四處地看着,然後拿起一個靠在牆邊的扁擔就朝着賀丁打了過來,賀丁也不躲閃,只慢慢將眼睛閉上,完全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楊氏趕緊衝到自己丈夫面前用自己的身體將他攔住。
“住手!”
眼看着扁擔差之毫釐就要落到楊氏頭上,孟天楚一聲怒吼,吳哲還是緊急地煞住了車。
孟天楚冷冷地看了看吳哲,走上前去,將他的扁擔拿下交給王譯,然後說道:“大人,你這一扁擔下去,怕是你也脫不了干係,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是從前在州府做過事當過官的人,你應該更比晚生了解我們大明的例律。”
“好,算我錯了,那老身倒是想聽一聽孟師爺怎麼對待這件事情,現在明擺着,就是他賀丁做了這等齷齪骯髒的事情,才使得我家小女不堪凌辱上吊自盡,我要你們衙門給我吳哲一個交代。”
孟天楚:“既然賀丁也認了,那我們先將賀丁帶回衙門去,至於怎麼處置,應該是我們老爺的事情,我一個師爺做不了這個主。”
吳哲見孟天楚說的也又道理,便不再說話,只走到一旁抱着寶兒傷心痛哭去了。
孟天楚對王譯說道:“將賀丁先帶回去。”
楊氏衝上前來,顧不得什麼男女之禮,先是撲通一下跪在孟天楚腳下,然後一把抱起孟天楚雙腿,呼天吼地的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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