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沒有說明,他也知道就算是自己從前在成梓義府上師的時候,也未見得這個總督大人對自己一見如故,若不是幾次在軍師的商議上自己的策略得了總督大人的賞識,哪裡輪到做什麼軍師,以至於後來自己有幸遇見督察院右督御史洪鸞,當時給他在邊防海域的防守和攻略上出了一些主意,那人記得徐渭的好這纔將徐渭推薦了上去,才讓徐渭得了個錦衣衛指揮使的官兒,說是成梓義,無非也就是自己還記得滴水之恩的好,不過成梓義如果真是賞識孟天楚,自己也是十分高興的,也希望孟天楚有一天出人頭地,一展宏圖。
孟天楚正要解釋,成梓義道:“遊船就不去了,天氣熱不說,都是一些庸脂俗粉,再說,我對那些也沒有什麼興趣,既然剛纔孟師爺說了,請我們幾個去他家裡吃小吃,我想撿日不如裝日,就今天好了。孟師爺以爲如何啊?”
幾位大人一聽,都紛紛點頭,畢竟總督大人開口,誰好意思還說喜歡去遊船上看什麼庸脂俗粉啊。
孟天楚一聽,心想着成梓義怎麼完全一副老外做派,說是有空到家裡來玩,就馬上說是不是今天,真是暈死。
孟天楚趕緊說道:“這……家裡還沒有一點準備,成大人您看是不是等晚生回去讓家人準備一下,要不明天也好。”
成梓義甩了甩手,道:“不必。大魚大肉我們才吃了,晚上吃點清爽可口的就行,不要刻意去準備些什麼,這樣反而我們就不自在了,你看這涼風習習,給我們找個可以歇涼地地方切盤西瓜就行。”
孟天楚看了看徐渭,徐渭捂嘴偷笑,心想我看你跑。這下好了。全部都要去你家裡。還不把幾位夫人忙壞。
孟天楚見成梓義都這麼說了,不好再拒絕,只好點頭。
成梓義笑着說道:“走吧,我們一共三兩馬車,知道你定要先走一步,回去和家人說上一聲,你先坐一輛馬車走。我們隨後就來。”
孟天楚這是也顧不得客氣了,趕緊叫來馬車,司馬儒走上前,說道:“我和孟兄先走吧,路上也有人陪着孟兄說說話。”
簡麒道:“也好,你們先走,我們隨後就到。”
司馬儒走到徐渭身邊小聲耳語一番,然後和孟天楚乘車離去。
成梓義對徐渭說道:“這個司馬儒我從前可是聽說過的。連跳三級。可是不簡單,雖說只是個五品的少卿,可這個位置是人人都想坐的。怕是要搶的頭破血流才那個坐上這個位置的,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徐渭:“也是一次在令郎府上喝酒的時候認識地,性情相投便來往地多了一些。”
成梓義點了點頭,說道:“他爲何不同我們一起走,而要先行,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徐渭搖頭,其實心裡清楚,但是偶爾在必要地時候在領導面前裝裝傻,這樣領導纔有成就感,這點小把戲徐渭可謂信手拈來,用的是遊刃有餘。
成梓義道:“他大概也看出孟天楚不會永遠只是一隻燕雀,象他這樣的人,比誰都精明,要不怎麼會從一個給皇上太鑾儀的轎伕一躍成了朝廷命官,現在將功夫做足了,哪天他與這隻鴻鵠定將和今日的你於孟天楚的關係一樣,……稱兄道弟!”
徐渭點點頭,簡麒笑着說道:“我第一次見孟天楚,就發現這個小夥子不會永遠是甘於做一個縣衙的師爺,當然,這只是我地感覺。”
成梓義:“簡大人慧眼如炬,自然沒有錯的。”
說完,大家都善意地大笑起來。
這邊孟天楚和司馬儒一路往回趕。
司馬儒:“其實不要在意的,既然成大人已經說了,就當真去聽,你弄得隆重了,這些大人未必領情。”
孟天楚趕緊拱手道謝,司馬儒淡然一笑,道:“知道我爲什麼要與孟兄一起先行一步嗎?”
孟天楚搖頭,司馬儒神秘一笑,先是輕輕掀開車簾一角,見車伕正認真地趕車,太陽已經西斜,時而有微風吹過,已經不那麼熱了。
司馬儒輕輕拍了拍車伕的肩膀,說道:“就此停下吧,找到地方,我有些內急了。”
車伕吁了一聲,馬兒逐漸減慢了速度,很快就停了下來。
“孟兄,走,我們下去將肚中之水放出,這一路的顛簸,加之剛纔又喝了些許湯水,我實在是憋不住了。”
孟天楚見司馬儒已經跳下去車去,知道他大概有話要說,這麼神秘的樣子,何必呢,但人家已經下去了,自己也不好就在車上呆着,只好跟着跳下車去。
正好是一片白樺林,參天的大樹筆直與道路兩旁,風一吹過,便聽見樹葉嘩嘩作響的聲音,讓人覺得倍加涼爽了。
孟天楚和司馬儒朝着樹林深處走出,司馬儒找了一個僻靜地地方,看來還真是內急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磨蹭着出來。
司馬儒:“知道皇上最近要來江南嗎?”
孟天楚仰頭看着樹葉中透出來地淡藍的天空,說道:“是嗎?不清楚,這些和我一個縣衙的師爺有什麼關係。”
司馬儒笑着走過來,將手搭在孟天楚肩膀上,小聲說道:“我既然將你從車上叫下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情。”
孟天楚笑了,一邊走一邊說道:“我還以爲司馬大人要給我說什麼事情呢,竟然連我地車伕也避開,其實我孟天楚無官五品,您說的事情好像離我孟天楚很遠啦。”
司馬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是嗎?那你剛纔不是還和衛國公一起杯盞交錯,談笑風生?”
孟天楚一愣。止住了腳步,司馬儒走上前來,看了看孟天楚,眼睛一眨,說道:“朝廷專門將三等爵位授予對朝廷有功的功臣,而且這些爵位是世襲罔替,
你孟兄該是清楚地吧?”
孟天楚見司馬儒神秘的樣子。道:“司馬大人的意思是。成大人是皇上親封的衛國公?我怎麼沒有聽徐渭提起過?”
兩個人坐在一個已經乾枯了倒在地上的樹幹上。司馬儒折了一支已經乾枯的樹枝,拿來在手上玩耍。
“那孟兄該是知道這閩浙總督從來都是皇上身邊的親信擔任的吧,這個官位和別地官位不一樣,不是常任,因爲這些個總督地位置在全國不過九個而已,是最高位置地封疆大吏,我和你知心。算得上是一見如故,我便給你孟兄掏個心兒,我們的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是清楚的。我司馬儒拿朝廷俸祿,受皇上恩寵,原本不該在人外說皇上的不是,但……”
孟天楚心想,你想說什麼。說了半天都不知道你司馬儒要給我扯寫什麼。
司馬儒做出一副很內疚的樣子。接着說道:“唉,其實我就是想給你說一句,皇上此次來江南。除了視察民情,我想更多的就是來看看這裡地故交和親朋,其中就有衛國公成梓義成大人,和老兄您的三夫人左佳音,也就是羽靈大師。”
孟天楚:“司馬大人還真是消息靈通啊!”
司馬儒呵呵笑了兩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塵,說道:“你以後就知道了,走吧,我們邊說邊走,你大概心裡也是着急着回家的。”
孟天楚心想,你說了半天,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神秘的,來就來吧,我有什麼好怕的。
但面子上還是要做足功夫,孟天楚拱手假意感激地說道:“多謝司馬兄提醒。”
兩個人回到車上,司馬儒說道:“你莫要小看了成梓義,他的原配夫人可是先帝欽封的誥命夫人,後來雖說死了,但年俸800地待遇可是一直改變過。”
孟天楚聽不懂這些誥命和年俸,便只微笑地聽着,司馬儒管的就是皇家的這些瑣碎地事情,自然對這些事情瞭如指掌也在情理之中。
司馬儒見孟天楚的表情,便笑着說道:“你不要以爲和你孟兄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我告訴你,是因爲說不一定有一天那成梓義會相中了你。將你留在身邊,反正他很快就要回京城去了,若真是覺得你可以重用,你留在一個知根知底的上司身邊,做起事情來總還是方便許多。”
孟天楚笑了,道:“司馬大人這番苦心我孟某心領且感激不盡,我想您大概以爲今天成大人對我格外好些便覺得他會再提攜一個師爺。”
“錯!”
“那司馬大人的意思是?”
“成大人雖說不是皇親國戚,但地位也絕不會在那些親王之下,而且,也並不是人人都可以讓成梓義一見如故的,再者,那徐渭的指揮使也並非成梓義的功勞,只不過起了一個穿針引線的作用,你可不要小看了你那個哥哥,雖然徐渭沒有見到皇上就已經得了這樣的好處,但提攜他的那個人也算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位極人臣了。”
這個孟天楚卻還是沒有想到,他一直以爲徐渭是成梓義一手提拔上去的,沒有想到還另有其人,如此說來,徐渭還真是了不得。
“即便這樣,徐兄才華橫溢,精通兵書,善於用兵,這些可都不是在下的強項。”
“這個我是知曉的,但你孟天楚的有點那也是徐渭所不具備的。”
“呵呵,讓司馬大人見笑了,我哪裡有什麼優點。”
司馬儒:“撇開你們都是師爺的身份不說,他擅長什麼我是知曉的,而你孟天楚擅長什麼我司馬儒也並非一無所知,你雖然對官場知之甚少,但大概正是這一點讓成大人覺得你身上少了一些世俗之氣,多了幾分單純的睿智,你要知道,官當大了,有的時候並不希望身邊盡是阿諛奉承之人,皇上且希望自己的身邊不但有逗自己開心的巧臣,也希望多一些睿智而且善良肯於直言的人,你說呢?孟兄。”
孟天楚見這司馬儒說話總是說半句留半句,遮遮掩掩的,其實就是想告訴自己,這個成梓義成大人大概是賞識自己了,希望自己好好表現,興許有一天和徐渭一樣一步登天。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只聽得有人大吼一聲:“老爺回來了。”
孟天楚跳下車去,然後小心扶着司馬儒,馬伕取出一個馬凳,司馬儒踩在馬凳上走下車來。
老何頭趕緊上前迎接,先是謙卑地給司馬儒拱手施禮,然後朝着孟天楚恭敬地叫了一聲老爺。
孟天楚拱手對司馬儒說道:“還請司馬大人先到大廳歇息着,我去去就來。”
司馬儒自然知道孟天楚是去安排晚上的事情,便說道:“孟兄無須管我,你忙你的。”
孟天楚向老何頭交代了幾句,然後先行一步朝內院走出。
聽丫鬟們說,夏鳳儀她們都在左佳音的房間裡,便直接朝左佳音的院子走去。
還沒有走到,就聽見孩子的哭聲,孟天楚心裡一緊,加快了步伐。
孟天楚一走近左佳音臥房就見屋子裡好是熱鬧,左佳音依舊躺在牀上,夏鳳儀、溫柔、飛燕、還有孩子的奶孃都在屋子坐着,孟天楚進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沒有哭了,只見奶孃熟練地撩起衣服,露白皙的皮膚,將奶頭放進孩子的嘴裡,因爲大家都背對着孟天楚,所以也沒有在意,孟天楚趕緊乾咳兩聲,大家聽見聲音,趕緊轉過身來,奶孃更是羞得臉都紅了,這時孟天楚已經轉過身去了。
奶孃抱着孩子從孟天楚背後匆匆經過,小聲地喊了一聲:“老爺”,孟天楚等奶孃的腳步聲遠了,這才轉過身來,走進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