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走上前去,郎中先是長嘆一聲,孟天楚道:“郎中,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郎中正要開口,溫柔從門裡竟然跌撞着走出來,一手扶在門上,有氣無力地說道:“郎中,你告訴我,是不是我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
孟天楚給了夏鳳儀一眼色,夏鳳儀趕緊上前讓兩個丫鬟攙扶溫柔回去,溫柔卻是不幹,孟天楚道:“聽你鳳儀姐姐的話,誰讓你現在下牀了?回去。”
溫柔見孟天楚不苟言笑,一臉嚴肅的樣子,只要轉身回去了。
郎中小聲說道:“孟大人,好就好在二夫人還年輕,沒有傷到骨頭,但……,唉,明明知道肚子裡有孩子,孟大人多勸慰一些。”
孟天楚沉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對已經回來的夏鳳儀說道:“你陪郎中去開方子,我去看看溫柔。”
左佳音上前一步,道:“天楚,我……”
孟天楚看了看左佳音,低聲說道:“天大的事情,有我在,你和飛燕什麼都不要說,你們先去飛燕的房間去,我一會兒來找你們。”
左佳音欲言又止,只好點了點頭,見孟天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進了溫柔的房間,果然,左佳音和飛燕還沒有離開,就聽見了溫柔一聲大叫,然後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左佳音心一酸,眼淚嘩地流了下來,飛燕趕緊上前,以爲是左佳音擔心孟天楚會責罰的事情。便說道:“佳音姐姐。你要不擔心,你根本什麼錯都沒有,如果天楚追究,我一個人承擔下來就是。”
左佳音輕輕地將飛燕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說道:“我擔心地不是這個,而是擔心溫柔會受不了這個打擊,她畢竟也那麼地愛天楚,她也很想爲天楚生一個孩子,如今孩子沒有了,我真的不敢想象……”
飛燕:“是她自己要打我。我不能不躲啊。”
左佳音輕嘆一聲,兩個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來到了飛燕的院子前面,左佳音道:“我知道,事情該來的時候,躲也躲不過的,不要擔心。你是爲了我,我不能連累你,先進去吧。天楚說了,一會兒來找我們。”
孟天楚等溫柔哭夠了,鬧夠了,睡着之後,這才起身出門,一出門就看見屠龍蹲在不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見孟天楚一臉陰沉地走出來。趕緊起身,卻什麼都沒有說。
孟天楚:“屠龍,你蹲在這裡做什麼?”
屠龍:“我就是怕你會需要招呼,我就在附近,比較方便一些。”
孟天楚:“你回去吧,溫柔好容易睡下了,我去佳音和飛燕那裡看看。”屠龍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只點了點頭,孟天楚朝飛燕的院子走去。
來到院子門口。聽見屋子裡夏鳳儀正在說話,孟天楚停住了腳步,只聽見夏鳳儀說道:“你們不要這樣,要冷靜一些,尤其是佳音。幾個人中間一向是你最有主意。最冷靜的,怎麼會想到這樣極端的方法?”
佳音:“鳳儀。你不要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孟天楚推門而入,這才發現夏鳳儀她們三個都好像哭過,眼睛都是紅腫的。
三個人見孟天楚來了,都趕緊起身,孟天楚道:“佳音,你決定什麼了?”
飛燕搶先說道:“天楚,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你要責罰就責罰我好了,跟佳音姐姐一點關係都沒有。”
孟天楚打斷飛燕的話,看着左佳音,左佳音上前一步,走到孟天楚地面前,道:“我已經寫好了休書,你只需要……”
孟天楚愕然,不禁大喝道:“胡說八道,我只需要什麼?不就是溫柔藉故想長自己一些威風,然後給你找茬,飛燕一旁看不過去,然後幫忙,惹惱了溫柔,然後就出了這麼一個意外的鬧劇嗎?你寫什麼休書,我想要休誰,是我的權利,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替我安排?”
飛燕一聽,頓時哭了,走到孟天楚身邊,靠在孟天楚的肩膀上,委屈地說道:“我們都以爲你會責罰我們的,我以爲你根本就不會聽我們解釋的,真的……,真地不是故意的,溫柔要拿頂門槓打我,我只想躲,我真的沒有……”
孟天楚輕輕的撫摸着飛燕的頭,柔聲說道:“好了,我知道,我去成大人那裡之前就聽你說了,溫柔一向好逞強,最近因爲京城孃家出了一些事情,大概心情不好,而且也不好給我說,加之,她知道溫泉的藥丸一直是佳音在供給,雖然是我決定不給溫泉藥的,但她不知曉,以爲是佳音給她難堪,所以想辦法爲難佳音也是在所難免的,我還不老,我不糊塗。”
左佳音:“天楚,謝謝你。”
孟天楚微笑着看着左佳音將她也拉到自己身邊來,然後大家坐下,這才說道:“你們三個人的關係很好,這個我很清楚,鳳儀爲人大度,寬容,佳音睿智、謙讓,飛燕雖說直腸子,卻沒有壞心眼,所以,你們可以相處得很好,但自從溫柔進門後,一直事故不斷,你們也謙讓容忍着,不想讓**心,這些我自然明白,但,有的時候,事情就不會是十全十美,她已經是孟家二夫人了,這是事實。我就希望……”
左佳音:“天楚,你別說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夏鳳儀:“天楚,你既然明白,我想我不能不說幾句,溫柔欺負佳音不是一兩次了,雖然說這一次她失去了孩子,打擊很大。但總不能讓佳音處處容忍着。我看不下去了。”
孟天楚:“我地話還沒有說完,你們先不要說話,我的意思是,溫柔那邊我知道去說,你們以後也不要一味地容忍,我說過,在孟家,沒有身份的大小,只有年齡地差距,我不會容忍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地。她不好,我們給她機會讓她改,若是屢教不改,那麼,該休的人是她,而不是你們。你們知道嗎?”
夏鳳儀她們三個先是詫異地相互看了看,然後不禁都感動地看着孟天楚。孟天楚笑了,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雖然孩子沒有了,我也很難過,但不能因爲這個就責怪你們,那你們以後還怎麼相信我呢?我連自己的小家都管不了,那杭州府這個大家,我怕是也管不好的。”
飛燕:“天楚,我還以爲你一定會大發雷霆,指着我的鼻子罵我不懂事呢。”
孟天楚:“你是不懂事。我也要批評你。”
飛燕看孟天楚一臉嚴肅地樣子,趕緊低頭不說話了。
孟天楚:“你從前是鳳儀的貼身丫鬟,所以你對鳳儀一直很忠心,凡事都爲鳳儀着想,如果鳳儀在佳音這裡受了一絲一毫的委屈,我想你可以爲了鳳儀拼命,我沒有說錯吧?”
飛燕不敢擡頭,只吐了一下舌頭。
孟天楚:“但佳音畢竟比溫柔先進門,而且對你也一直很好,所以佳音和溫柔。你也是親疏有別,不願意佳音受到委屈,可是你知道嗎?你們四個人相處,不能是這樣的,我知道。佳音是真地受了委屈。但你跑到佳音那裡說溫柔地不是,有地時候不禁解決不了問題。反而還會推波助瀾將問題複雜化和嚴重化,你們在一起不是要激化矛盾,而是要化解矛盾的,知道嗎?”
飛燕乖乖地點了點頭。
孟天楚又看着左佳音說道:“你就是太顧全大局,不願意讓我看見你們不合,於是一味容忍,這纔給溫柔欺負你地機會,你們是平等的,雖然在外,她是妻,你是妾,但你要知道,在我心中,你們都是一樣的,沒有分別,所以,遇事不要處處爲我考慮太多,你想讓我快樂,首先你自己必須快樂纔可以,明白嗎?”
左佳音微笑着點了點頭。
孟天楚長嘆一聲,道:“最近幾天溫柔大概心情不會太好,你們多去陪陪她,如果她說一些難聽地話,暫且忍着,畢竟孩子沒有了,她應該是最難過的一個人,等過了這段時間,我想她會好起來的,另外,你們知道溫柔心計頗多,她今天一定要在佳音的房間裡睡着,也不說回去,我想就是想讓佳音難看,不過,佳音這麼聰明的人,應該看的清楚她的意圖,要不……”
飛燕說道:“就在我這裡睡着就好。”
孟天楚笑了,道:“你又錯了,佳音還不能在你這裡睡了,要不溫柔又有話說了,去鳳儀那裡吧,等過了幾天,溫柔自然就想回自己的屋子了,不過這幾天要委屈佳音了。”
左佳音:“我不委屈,只要你明白我,就比什麼都重要了。”
孟天楚笑了,道:“我說了,我還不老,溫柔這點小計謀,在我看來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罷了。”
夏鳳儀:“那溫柔如果不讓我們去看她或是陪她呢?”
孟天楚頓了頓,道:“心意盡到就是,她不讓你們去,和你們自己不去,那可是兩個概念,知道嗎?”
夏鳳儀她們三個點了點頭,孟天楚站起身來,走了兩步,突然折身回來說道:“對了,徐渭回來了。”
夏鳳儀:“我聽屠龍說了。”
孟天楚:“剛纔成大人找我去,就是說這件事情。”
左佳音:“成大人是爲你好,我想這件事情還是我出面去辦的好,如今你出面也不是很好,徐渭也是個明事理的人,我想要不暫時在附近地州府給他買一處宅子住下,找幾個人照顧着,等這件事情平息下去後,你再去看他也不遲。”
孟天楚想了想,道:“那你要好好給他解釋。”
左佳音:“放心吧,將心比心,他應該知道我們是真心爲他好。”
孟天楚:“那好吧。不過徐渭的事情不要讓溫柔知道了。另外,不要讓溫柔靠近文瑾,知道嗎?”
左佳音先是一愣,繼而雙眉緊皺,孟天楚趕緊上前勸慰道:“不要擔心,我不過這麼一說。”
左佳音:“要不,我讓奶孃帶着文瑾……”
左佳音還沒有說完,孟天楚道:“不可,溫柔很敏感的,尤其是這個時候。你要奶孃和文瑾搬到鳳儀這個院子裡住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溫柔若是問起,我就說,擔心文瑾哭鬧,打擾她休息就是。”
左佳音想了想,點點頭。道:“那好吧。”
孟天楚:“好了,你抽空趕緊去徐渭那裡一趟,柴猛在那裡照顧着,我現在先到衙門一趟,看看簡檸和柯乾是不是又槓上了。”
走出門去,孟天楚見曉諾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見他出來,便朝他招手,孟天楚便走了過去。
曉諾微微地笑着,很含蓄。也很溫柔,象一個很安靜地小姑娘,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孟大哥,我聽爹說了,溫柔姐姐還好嗎?”
孟天楚坐下身來,道:“還好,才睡下了,你怎麼樣,還好嗎?”
曉諾嗯了一聲,道:“我挺好地。一天就是吃飯睡覺,然後陪着我娘繡花聊天什麼的。”
孟天楚:“這樣也好。”
兩個人突然沒有話說了,便一直坐在那裡。
曉諾:“你這是要去哪裡?”
孟天楚:“到衙門去看看,簡檸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和柯乾槓上了。我擔心她……。所以……”
曉諾:“哦,這樣啊。那孟大哥你趕緊去吧,我就不耽誤你了,對了,我聽師傅說,她要回殷家山寨一趟,好像是爲給她哥哥和可兒下葬的事情。”
孟天楚:“是嗎?我還說他們下葬的時候我要參加呢,等從府衙回來,我去找你師傅問問。”
曉諾:“你還是忙你的吧,如果真是運回殷家山寨,大概你也沒有時間,最近你地事情也很多。”
孟天楚:“到時候再說吧,那我先走了。”
曉諾點點頭,孟天楚道:“要不我抱你回去吧。”
曉諾趕緊擺了擺手,道:“不用了,我想再呆會兒,你忙你的去吧,我如果想回去,有下人們呢。”
孟天楚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曉諾突然和自己這樣的客氣起來,讓自己很不習慣,但曉諾什麼多不說,自己也不好怎麼問,於是只好將這樣抑鬱的心情隱藏起來。
孟天楚叫上屠龍走到門口,見柴猛正好進門,便問道:“柴猛,你怎麼回來呢?不是和徐渭在一起的嗎?”
柴猛無奈地笑道:“徐大哥和他地一個什麼朋友出去喝酒去了,也不讓我跟着,我就只好回來了。”
孟天楚:“什麼朋友?”
柴猛:“也是一個二十多歲地男子,說是曾經是徐大哥的手下,兩個人好像很親熱地樣子,我也不好說什麼,就先回來了。”
屠龍:“大人,你也不要太擔心,徐大哥畢竟在杭州也呆過一段時間,總有一些朋友的。”
孟天楚想想也是,便讓柴猛和屠龍跟着自己出門了。
來到府衙,卻沒有看見簡檸,不過簽押房已經是窗明几淨,幾個下人模樣的人見孟天楚來了,趕緊施禮,孟天楚道:“辛苦你們了。”
一個年齡稍長一些的下人,恭敬地說道:“還是簡小姐地功勞。”
孟天楚看了看四周,道:“簡小姐呢?”
下人道:“和府衙的錢穀師爺去賬房去了,簡小姐還真是能幹,剛纔幾句話說的那師爺眼睛都綠了。”
孟天楚回頭看了看屠龍和柴猛,三個人相視而笑。孟天楚道:“看來咱們身邊的巾幗很多啊,這一下有些人大概真是遇到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