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指着那樹枝上微微飄動着的衣服說道:“看吧,現在我們走不成了,你總不能溼漉漉地去住客棧吧?”
曉唯羞澀一笑,道:“那我們就等衣服幹了再說。
孟天楚點了點曉唯的鼻子,道:“你呀!”
曉唯笑了,親暱地靠在孟天楚的懷裡,道:“就讓我在你的懷裡就這樣靠着吧,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孟天楚沒有說什麼,他相信曉唯對自己還是真有感情的,但他也知道並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隨便碰的。
突然路邊有人說話,孟天楚和曉唯誰也沒有說話,都很默契地趴下了,眼睛都看着路邊。
這時從不遠處由西向東走來兩個人,不用說,正是成梓義和解子涵。
“梓義,這次曉唯從京城回來,好像對我沒有那麼深的敵意了。”
“孩子長大了,自然明白你我之間不是一般男女之情,曉唯是個明事理的孩子,我們在一起五年了,若不是……,其實,子涵,我虧欠你太多。”
“說什麼呢,都過去了。”
兩個人說着話,手牽着手走遠了,曉唯這纔出了一口長氣。
孟天楚笑道:“解子涵誇你呢!”
曉唯似笑非笑道:“我曉唯需要她來誇?”
孟天楚:“好了,好了,不去想他們了。對了,解子涵好像不是普通人家出生,舉手投足之間還有一些大家閨秀的風範。”
曉唯長嘆一聲,道:“說實話,解子涵的出生比我娘要尊貴多了,我娘不過是一個縣城通判小妾生地女兒,嫁給我爹。應該是她一輩子的福氣,那解子涵的爹曾是蘇州漕運使解之女,解子涵的孃家曾經是蘇州望族,現在解家在朝廷還有人做官,聽說還有一人封侯呢。”
孟天楚愕然。道:“我還以爲……”
曉唯:“你還以爲什麼?我告訴你,我爹不會隨便找一個女人就愛的,他們在一起五年了,我知道,我爹真的很愛她,你以爲我爹是那樣隨便的人嗎?不過……這樣對我娘實在太不公平。”
孟天楚笑了,在曉唯地心裡還是向着成梓義這個當爹的。不希望別人將他看扁。更不允許別人說自己父親一個不字。
孟天楚:“其實這樣對你娘大概是最好的了。”
曉唯點了點頭,道:“罷了,我也不生氣了,希望那解子涵安分一些,不要做什麼春秋大夢,現在那柯乾雖說是你的手下,但也不會說就此沒有了希望,反正你也只是一個過度,等你走了。這個杭州府知府的肥缺依舊給柯乾留着。”
孟天楚站起身來,曉唯道:“孟大哥,你做什麼?”
孟天楚:“我就是看看你地衣服是不是可以穿了,你們姑娘家就是好,一件薄紗罩身很快就應該幹了。
孟天楚說着走到樹下摸了摸衣裙。發現還有些溼潤。便又走了回來,曉唯笑着說道:“要不我們就在這裡呆上一夜吧。也好!”
孟天楚沒有坐下,站在那裡望着天邊,在月光下那些隱約可見的岱山向一副水墨畫一樣深深淺淺地錯落有致,婆娑的樹影彷彿一些翩翩起舞的女子揮舞着長袖在空中搖擺,河水在腳下靜靜地流淌,時而還聽見噗通一聲,低頭一看,竟是一兩隻小魚在翻躍。
孟天楚:“呆上一夜,不是不好,可是過了三更,天就要冷了,我擔心你的身子……”
曉唯也站起身來,走到孟天楚的身邊,道:“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孟天楚笑了,道:“怎麼突然這麼多的問題問我,我感覺從你一回來,好像一直就在問我問題。”
曉唯也笑了,擡頭看了看頭頂皎潔地月光,道:“你先說你願不願意回答。”
孟天楚:“那要看是什麼問題了。”
曉唯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將近兩個頭地孟天楚,道:“如果你想回答的話,這也不算是個問題。”
孟天楚:“那你就說說看曉唯彎腰將自己的繡花鞋拿起小心地穿着,等穿好之後才起身說道:“如果今天晚上陪在你身邊的不是我,而是曉諾,你會要她嗎?”
孟天楚笑了,道:“曉唯,曉諾還只是個孩子。”
曉唯:“你不要跑題,我在問你。”
孟天楚:“我剛纔回答你了,她只是個孩子。”
曉唯嘆息道:“她不是個孩子了,很快她就要嫁給別人,成爲別人的妻子了,你捨得嗎?”
孟天楚不忍看曉唯哀怨的眼神,故意擡頭去看月亮,說道:“曉諾是我妹妹,她幸福,我也會快樂和高興的。”
曉唯不禁忿然道:“孟大哥,你怎麼這麼虛僞?”
孟天楚走下青石板,將自己的鞋子也穿上,然後說道:“我沒有虛僞,我說的都是真地。”
曉唯:“你明明知道曉諾對你的心意,你卻因爲當初答應了鳳儀姐姐她們四人,不再娶第六個,便要辜負曉諾對你的一片心,你於心何忍?”
孟天楚伸出手來,道:“曉唯,來,下來吧,我們還是走吧。”
曉唯負氣地說道:“我在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不說,我今天就不走了。”
這時大路上傳來一陣馬蹄的聲音,兩個人同時閉了嘴,過了一會兒,馬蹄聲停下了,孟天楚趁着月光一看,有些像曉唯家地車伕。便看了看曉唯,但沒有說話,倒是曉唯大聲地叫道:“是誰在路上站着?”
對方說話了,果然是車伕。
“是我,主子,你們過來吧。”
孟天楚趕緊將樹上地衣服取下遞給曉唯,曉唯摸了摸大概幹了。便將孟天楚地衣服脫下,孟天楚趕緊擋着,讓曉唯將自己地衣服穿上了,自己纔將衣服穿好,牽着曉唯的手朝大路走去。
曉唯見車伕牽着三匹馬來。便道:“馬車呢?”
車伕:“馬車放回去,再牽出來怕讓王公公他們起疑,我回去的時候恰巧碰上了曉諾主子,正在找您和孟大人,我給搪塞過去。”
曉唯看了看孟天楚,孟天楚假裝忘記了之前的對話,一臉漠然地和曉唯對視了一下。曉唯狠了孟天楚一眼。然後說道:“罷了,我們去那相思客棧看看吧。”
車伕道:“只怕您和大人的衣服會讓人疑心,所以我刻意給您和大人重新帶了兩套衣服來。”說完,從馬背上拿下一個包袱來遞給了曉唯。
曉唯也不說話,轉身去了旁邊的樹林裡,車伕對孟天楚說道:“大人,您地衣服也在那包裡,你過去瞅着,我擔心有蟲蛇出沒嚇着主子了。”
孟天楚想着大概是剛纔曉唯穿衣服的時候讓這個車伕誤會了。以爲自己和曉唯有什麼曖昧,但也沒有必要解釋,畢竟這只是一個很聰明很忠實的奴才罷了。
孟天楚聽罷去了旁邊的樹林,只聽見的一陣聲音,孟天楚擔心曉唯突然看見有個黑影在自己附近會嚇着。便低聲說道:“曉唯。我就在你身邊,你有什麼需要就叫我一聲。”
曉唯:“正好你來了。這個樹林裡實在是太黑,我什麼都看不見,你過來幫幫我。”
孟天楚只好走了過去,走到曉唯身邊,曉唯說道:“幫我扣一下釦子,我半天也扣不上一顆,真是急死我了,這個奴才給我找地是什麼衣服,這麼難穿。”
孟天楚不敢伸手,曉唯說道:“好了,我不會再騷擾你,只要你不趁機非禮就好了,快點吧。”
孟天楚見曉唯認真的口氣,這纔敢出手幫忙,很快曉唯的衣服穿好了,走了出去,孟天楚將包裡的衣服拿出來穿上,還別說,這個奴才還真是細心,衣服還很合適。
孟天楚走出去,趁着月光,這才發現曉唯一身的綾羅綢緞已經換成了普通人家的衣服,倒也十分清秀,車伕拿了一些道具來,什麼頭巾之類的,曉唯細心地在左邊地臉頰上貼了一個綠豆大地痣,頭髮也包在了頭巾裡,這一下,就因爲一顆痣改變彷彿大了。
大家收拾完畢,一人牽着一匹馬走了不遠,就看見了一家院子,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是一家客棧,一個不大的院落,門關着,門上一個板子上用隸書刻着四個大字:“相思客棧”。
曉唯冷笑了一聲,道:“這也算是一家客棧?”
車伕低聲說道:“這條路不是官道,平日裡很少有人來,而且這個地方是去殷家山寨的必經之路,所以老百姓和商人都有一些畏懼。”
曉唯:“這兩個人還真是會挑地方,去,將門給我們敲開。”
車伕應聲走到門口敲門,很快門就開了,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夫人,見門口有兩男一女牽着馬,將自己手中的馬燈上提着仔細地看了看來的人,曉唯本能地將臉扭到一邊,孟天楚趕緊上前,用一口地道的北方話說道:“這位大嫂,我們就是想來住上一宿,實在是又累又餓,走不動了,見你門上寫着客棧二字,便想打擾住上一夜,希望大嫂可以行個方便。”
夫人見孟天楚說話的口音,神情放鬆了許多,將門打開,孟天楚他們三人走了進去,才發現其實不過就是一個家居的院子,比普通人家多了幾間房間罷了。
夫人道:“你們聲音小點,我家主人才睡下,你們就住西邊地三間房子吧。”
孟天楚趕緊說道:“就我哥,和我內人,兩間就可以了。”
曉唯和車伕都驚詫地看了看孟天楚。孟天楚面不改色心不跳,微笑着跟着那夫人先將自己和曉唯的馬牽進馬廄拴上,然後讓曉唯先進了其中一間屋子,這時東邊一個房間打開了,車伕趕緊進了馬廄,孟天楚不慌不忙地走到一個暗角,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李嫂。是誰來了?”
“夫人,是三個北方過來地客人,您先歇着吧,我讓他們先住下。”
女人嗯了一聲進門去了,孟天楚見門關上。這纔出來,笑嘻嘻地對夫人說道:“這就是您家主人啊?”
夫人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對孟天楚說道:“好了,我去給你們弄些吃的來,就不知道我們這邊地吃地,你們是不是吃的慣。”
孟天楚趕緊說道:“我們走南闖北地人是什麼都可以,只要可以填飽肚子就好。”
夫人笑着走了。孟天楚見車伕進了隔壁的房間。進門地時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後纔將門關上了,孟天楚笑了笑,這才進了曉唯的房間。
門一關上,曉唯就上前說道:“你爲什麼說我是你老婆?”
孟天楚趕緊示意讓她小聲一些,然後低聲說道:“那你想一想,一個女人跟着兩個男人,若和這兩個人都非親非故的,那豈不是讓人生疑?”
曉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聲回答道:“那你也可以說是我是你們的妹妹啊?”
孟天楚:“糊塗,哪裡有一個單身女子穿成你這樣地,你看看你的髮束就可以你已經結過婚的人了,你再看看人家那雙賊眼,萬一看出些什麼。豈不麻煩?”
曉唯笑了。道:“還不知道車伕怎麼想我們呢。”
孟天楚走到牀邊坐下,看了看屋子裡的陳設雖然簡單。但也打掃得十分乾淨,便說道:“罷了,顧不得想那麼多了。等會兒那夫人送來飯菜後,你簡單的吃一些,我也餓了,然後你在牀上歇息一會兒,我們不能比你爹他們早,等他們走了之後,我們再走,免得讓他們生疑。”
曉唯走到窗前,見東邊的房間裡燈還亮着,便說道:“你說,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孟天楚暗自好笑,心想孤男寡女,乾柴烈火地,剛纔在湖光山色處已經上演了一處惹眼的好戲,如今良辰美景,你以爲他們在談論人生商討國事不成?
孟天楚走到曉唯身邊,將窗戶關上,道:“我想,你不過是好奇心太重了,不要關他們在做什麼。你既然已經諒解,那麼就當是旁人,不認識罷了。”
曉唯長嘆一聲,坐在椅子上,說道:“我之前真地是恨不能殺了那個女人,但一想,如果我殺了她,我爹會不會從此就不會快樂了,想到這裡,我就不忍心了。”
孟天楚:“你是個善良地女人,你那麼孝順,你自然不會忍心看見你爹不快樂,既然她和你爹都做了讓步,就給他們一些時間吧,畢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一定不多。”
曉唯想了想,正要說話,門外有人敲門,孟天楚趕緊將曉唯身上的外衣脫去,然後將自己的外衣也脫去,裝出一副要睡覺的樣子,然後纔打開門,曉唯走到牀邊,假裝收拾牀鋪,給了進門的夫人一個背影。
夫人端來了一些飯菜,說道:“你們就將就吃些吧,本來是給我家主人做的,但他們出去吃的,所以就剩下了,如今天熱,也不能過夜,不過現在還完全可以吃,不會壞肚子呢。”
孟天楚看了看,還挺豐盛,便趕緊道謝,夫人道:“你家娘子還害羞啊?”
孟天楚看了看曉唯的背影,笑着說道:“第一次跟我出門兒,沒有見過什麼世面,讓李嫂笑話了。”
夫人:“也好,女人就是該本分一些。好了,你們吃着,我去給你們端些水來,你們吃完洗洗就睡吧。”
孟天楚謝過後,見有一個男人也敲開了隔壁地門看來是給車伕送吃的去了。
門關上後,曉唯才走過來,兩個人坐在桌前,開始吃飯。
曉唯:“都是爹喜歡吃的,看來這家奴才還真是用心了。”
孟天楚:“好了,不想了,一會兒那個李嫂又要送水來了,趕緊吃吧。”
曉唯點了點頭,埋頭吃飯了。
吃完飯後,曉唯簡單地洗了洗,知道李嫂不會再來,便對孟天楚說道:“那我睡在牀上,你怎麼辦呢?”
孟天楚笑着指了指椅子,道:“你睡吧,我將就一夜沒有關係的。”
曉唯看了看牀,然後羞怯地說道:“要不我們和衣躺下,你也睡在牀上好了。”
孟天楚趕緊低聲說道:“好了,你睡吧,使不得,你是娘娘,我怎麼也不能……”
曉唯打斷孟天楚的話,道:“好了,不要說了,我睡就是,那就難爲你了。”
孟天楚搖了搖頭,曉唯走到牀邊,對孟天楚莞爾一笑,然後脫鞋上牀,放下了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