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辦事果然神速,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回來了,不過,是垂頭喪氣回來的,說道:“賀蘭師爺,司徒師爺,那四家人都辨認了,說這長袍不是他們的東西。”
司徒策和賀蘭冰也很失望,賀蘭冰搖着摺扇原地轉了好幾圈,卻還是半個主意都沒有想出來。
司徒策拿着那件長袍翻來覆去瞧,說道:“要不,咱們把這長袍拿去成衣店問問,或許有人定做過呢?”
賀蘭冰眼睛一亮,道:“這未嘗不是個辦法,相當一部分人的衣袍都是買的成衣,或者買布料找裁縫量身定做。自己縫製的還是比較少的。所以,去成衣店找裁縫辨認,說不定會有線索!”
蕭耗子得了吩咐,拿着那長袍又去了城裡的成衣裁縫店。
因爲成衣裁縫鋪的數量比較多,所以,一直到傍晚時分,這纔回了衙門,還是一臉沮喪:“都問過了,都說不是他們縫製的。”
這條線索難道就這樣斷了嗎?現在,只有看石猛那邊能否找到火槍的線索了,當然,如果能在鎮海縣找到火槍,那這杆火槍十有八九就是兇器!所以,找到這個火器,這案子也就破得差不多了。
可是,結果還是讓他大失所望,蕭耗子連續三天都來街頭巷尾打聽,卻沒有半點消息,都說沒有見過什麼火槍。
火槍作爲新式武器,只裝備了京城的神機營,再加上長年太平,沒有什麼戰亂,所以普通人壓根沒有機會見識這種神奇的兵器。
散衙了,司徒策無精打采坐在廊下的石凳上,石桌上放着那件長袍。傍晚的夕陽斜斜的落在芭蕉樹上。
丫鬟玲瓏提着一個食盒過來給司徒策送晚飯。見他坐在石凳上出神,不禁撲哧一笑,道:“先生!先生回房用飯了!”
司徒策道:“端到這來吧,就在院子裡吃,涼快!”
“哦!”玲瓏把食盒提到石桌旁,見石桌上擺放着那件長袍,沒空地放碗筷,便抱起那長袍,放在旁邊的石凳上,然後取出三個精緻的菜餚,還有一鉢湯,一盅酒,一個小酒杯,一雙竹筷子。一一擺好,說道:“先生趁熱吃吧!”
遇到一個無頭案,司徒策沒什麼心情吃東西。坐在那發呆沒動筷子。玲瓏便拿起筷子塞在他手裡:“趕緊吃啊,先生,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說罷,拿起酒盅,給他斟了一小杯酒。
司徒策端起酒杯咕咚一聲喝乾了,也不吃菜,沒頭沒腦說了一句:“究竟是誰的衣服呢?”
“什麼誰的衣服?”玲瓏愕然道。
司徒策朝着石凳上的長袍努努嘴。
玲瓏將那長袍拿起來看了看,道:“這是哪個書生的吧?”
“書生?”
“是啊,只有書生才穿這種長袍,要是老鴻儒,那就穿圓領大袖寬身的袍衫,又或者是禪衣了。”
司徒策若有所悟緩緩點頭,自言自語道:“書生穿的長袍,書生的……,對呀,既然是書生的長袍,何不去書院問問呢?——咱們鎮海縣有書院嗎?”
“有啊,‘瀚海書院’,就在西城。怎麼了?”
司徒策呼地站起來,對玲瓏道:“你去前衙把蕭耗子他們叫來。”
“師爺,現在都散衙了,人都回家了。”
“對對!”司徒策一拍腦門,道:“那我自己去查。”
“查什麼啊師爺,先吃飯,飯菜都要涼了!”
“沒工夫,先查了再說。”司徒策拿着長袍就往外走,玲瓏忙道;“那我也跟你去,行嗎?”
“你知道書院在哪裡嗎?”
“知道啊,上次大老爺帶着夫人去書院,我跟了夫人去過,那書院挺大的,種了好些個松柏,對了,還有好多花,各色各樣的,十分的好看……”
“行了,”司徒策打斷了她的話,“你帶我去,咱們走!”
玲瓏趕緊起身,把碗筷往食盒裡裝。司徒策道:“你做什麼?”
“先把吃的收拾好了啊,免得回來落了灰塵,還可以熱着吃的。”
“不用,回來我請你吃宵夜!”
“真的?好啊!”玲瓏放下碗筷,整了整衣裙,“要不叫馬伕備馬?”
“不用了,還得去找馬伕,羅哩羅嗦半天都沒弄好,天都要黑了。咱們出去找輛車就行了。”
“好!那咱們走吧!”
兩人從衙門後院出來,玲瓏招手叫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驢車的。城裡很多這種用於出租的驢車,因爲明朝馬匹很少,主要用於軍事和朝政,民間有馬的非常少,所以用於出租跑營運的基本上都是驢車或者牛車,後者主要是用來拉貨。當然,還有轎子,只不過轎子比驢車貴得多。
說好了價錢,兩人上了車,在趕車人的響鞭裡,毛驢甩開四蹄往前奔去。
不一會,馬車到了西城的“瀚海書院”
這是半官方的書院,專門訓練如何應對科舉考試的書呆子的。
玲瓏儼然成了司徒策的導遊,帶着他徑直往書院走,書院大門是沒有值班門房的,進到裡面,果然是綠樹參天,芳草茵茵,石凳上,草地上,到處都是書生在用聽起來陰陽怪氣的強調吟哦着聖賢書,司徒策側耳聽了,卻連一句都聽不懂。
玲瓏帶着他直接來到了書院的院長書房,這老學究聽罷他們的來意,拿着那長袍湊到眼前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搖着花白的腦袋說不知道是誰的。
司徒策很是失望,玲瓏卻不甘心,畢竟這主意是她提出來的,沒個結果她覺得臉上不好看,便拿着衣袍出門,挨個書生問認不認識是誰的。
司徒策覺得這簡直是大海撈針,不過看她如此熱心,卻也沒有阻止,跟在後面聽她不厭其煩一個個問去。
就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落下山巒的時候,一個坐在草地上背書的書生,翻來覆去看了那長袍之後,說道:“這好像是西城鹽商龐員外傢俬塾的秦先生的!”
鹽商龐員外?司徒策覺得很耳熟,略一沉吟,立即想起,日間調查失蹤人口,其中就有這龐家!曾報告說家中走失一名女僕,但是着人拿了長袍去辨認,卻又說不是府中衣物。今日這書生卻說是他家教書先生的,莫非其中有什麼蹊蹺?
司徒策忙搶步上前問道:“你再仔細看看,果真是他的嗎?”
那書生歪着腦袋又瞅了半天,說道:“不好說,不過我看着挺像的,您瞧這!”書生指了指長袍衣角處縫合的口子,說道:“前些日子,秦先生來書院找同鄉,正好那同鄉跟我坐一桌溫習功課,他們說事時,我無意中瞧見他這衣袖處破口縫合處,針線又細又密,果然好針法,不禁讚了一句,說他大男人針線活還這麼好,他笑着說是府上丫鬟幫忙縫的。今日瞧見這長袍,也是這裡破口縫合了,針線也是這般細密,而且這長袍顏色、身量,都跟秦先生那件很相似,所以纔有此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