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趕到前面的何永春,忽然開口喊道:“這有一口井。”
“井?”我馬上起身,幾步走到了她身邊,順着手電的光束看下去,確實看到了一口枯井,井壁上長滿了雜草,似乎剛剛有人通過,扯出了一條路徑。
“趙隊長應該是從這裡下去了。”何永春的手電光一直照到了井底,照出了有一片垃圾。但在垃圾中,卻有幾個凌亂的腳印,通往了旁邊的一扇半開着的隔離門。
“這是上次的那口井?”我想起了上回的經歷,開口問道。
“好像不是。”翁鉛華也蹲到了井邊,指着隔離門說道:“上回的隔離門,被咱們炸了,你忘了?”
“對,這裡應該有不止一口井,通往底下的研究所。”何永春擡起頭,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突然低聲說道:“快熄燈,入口有人!”
一瞬間,所有特警都滅了手電,眼前一下變得漆黑一片。我好奇的回頭向後看去,發現我們進來時的城區入口處,不知何時,出現了幾束晃動不已的手電光柱:“他們是誰?”
“不清楚。”身邊傳來的翁鉛華急促的迴應,“趴下。”
突然,一隻手壓住我的肩膀,將我按在了地上。同時,一道手電光束略過我們的頭頂,稍作停留後,又向其他地方掃去。我擡起頭,看到遠處的手電,已經變成了十幾束,而且還在繼續增加着。很快,整個城區的入口,就被他們照的一片明亮。我們看清楚,來的是一大羣身穿黑色特警制服的人員。
“好,是增援。”一個特警高興地喊着,站了起來,打開了手電,“這裡!”
話音剛落,幾道手電光束投到了他的身上,略微一停留後,遠處突然響起了一聲槍響。我眼看着一道細長的光線從人羣中飛出,準確的射到了特警的頭上。噗通一聲,特警倒在了我們面前,他的手電在地上彈了一下,照出了我們所有人。在這時,第二聲槍響傳來,子彈劃破夜空,又帶着一道細長的光線射到了我身邊。同時,我聽到了一個特警的哀嚎聲。
“走!”翁鉛華突然一聲暴喝,一下就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轉身從井口跳了下去。緊接着,又是一枚子彈打到了我的腳邊,讓我也毫無猶豫的跳下了井。感覺像是被千刀萬剮一樣,雜草葉劃過我的臉,最後落到了柔軟的垃圾當中。頭頂光線一暗,我知道又有人跳了下來,以免被砸中,便馬上一個翻滾,閃入了隔離門內,但腳下卻一滑,直接摔了下去。
我發現自己竟然落到了一個陡峭,並且傾斜光滑的通道里,整個人無法控制的迅速向下滑去。漆黑的環境,我什麼都看不到,只能伸手去抓兩邊。然而,這條傾斜的通道中,卻根本沒有能下手的地方。我感覺自己的速度在不斷加快,我害怕前面馬上會出現一個斷口,索性伸開了腿腳,來增加阻力。我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撞到了什麼,那至少也能讓我先停止下來。但很快,我就後悔這樣做了。
前方未知的領域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彎道,將這樣的我一下摔倒了牆壁上,頓時胸腔中充滿了一股血腥味。一咬牙,我又縮成了一團,可是,下滑的速度卻明顯快了許多。但如我所料,又是一個彎道,雖然我仍然被摔到了牆上,但並未給自己造成太大的傷害。然後又是連續的幾個彎道,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放進了洗衣機,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暈眩,噁心,也不知道自己再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多久。
但漸漸地,我發現了通道亮了起來,也終於看清楚,在這個長滿了青苔的光滑通道前面,又出現了一個彎道,似乎光線就是從彎道後面傳過來的。我調整了一下姿勢,在滑到彎道的一瞬間,用腿一蹬牆壁,異常順利的沒有再被摔到牆上。可是,彎道後面的一幕,卻讓我大爲吃驚。
我看到了胖子,他正背靠着一扇縱橫交錯的鐵柵欄,而他的前面,則是一手拿着電筒,另一隻手瘋狂的朝着我晃動的翁鉛華。我聽到了他們兩個一起大喊的聲音:“別過來,欄杆撐不住了!”
“剎不住,呃……”我同樣大喊着,來不及舒展開,像是鐵錐一樣,狠狠地擊打在了兩個人的身上。胖子一聲悶哼,接着他身後的欄杆發出“咯吱”的一聲怪響,崩壞開來,我和翁鉛華一起飛出了通道。那一刻,手電在空中旋轉着,我看到下面是一片墨綠色的水池,上面浮着一層反光的油脂,頓時心裡面就是一涼。
正在這時,我的手腕被人一把握住,同時聽到了翁鉛華的聲音:“抓緊了!”我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臂,看到他同樣被胖子緊緊地握着手,而胖子的另一隻手,則抓着殘留在通道口的鐵欄杆。一時間,我們3個人都被吊在了通道外面。可好景不長,又有一個人被拋出了通道。
跟在我身後,還有一個特警,沒有柵欄的減速,他直接從通道口飛了出去。我眼看着對方要掉下去,只好使勁的一擺身子,在對方下墜的那一刻,我握住了他的伸出的手。頓時,我明顯感覺到我們整體向下降了一度。
“你別鬆手啊!”翁鉛華突然喊道。
“不是我,太重了,鐵欄怕撐不住了。”胖子的話音剛落,又有3個人同時被拋出了通道。
“草,還有!”胖子一聲怒罵,胳膊一使勁,將我們蕩了出去。位於最下面的特警很順利的抓住了其中一個人,接着那個人又抓住了何永春,同時何永春又抓住了另外一個,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任何停頓。然而,當4個人的慣性全部消失時,我的肩膀傳來了咯噔的響聲,近300公斤的重量幾乎讓我脫臼。而胖子在這時,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抱歉……這回是我……要……抓不……住了。”
“餵你……”翁鉛華剛想說什麼,胖子撒手了。即使不是胖子,放手的人,也一定是我,因爲在那個時候,我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甚至突破了極限。
在接下來的2秒鐘時間裡,我看到有4個人相繼掉入了水池中,接着,就是我。迎面而來的油水拍打在我的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液體,混雜着不知名的東西,一股腦的涌進我的鼻腔和嘴裡,甚至能感覺到有些東西就在我的嘴裡蠕動着。我拼命地撲騰着,浮上了水面,張口吐掉嘴裡的東西,抹去臉上的污穢,看到了何永春扶着一個受傷的特警,已經爬上岸。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的我,馬上劃開水上油脂般的東西,游到了岸邊。
和何永春一起,將剩下的5個人拉上岸後,我才漸漸發現,自己的雙臂已經變得如此無力,僅僅是舉過頭頂,就已經開始顫抖不已。渾身上下還沾着一股惡臭,當我每次吸進一口空氣時,都有一種作嘔的衝動。
胖子已經徹底虛脫了,隨意的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僅僅是肚腩和胸口,依然在上下起伏着。翁鉛華比我承擔的重量更多,也拉攏着腦袋,坐在地上,檢查着隨身攜帶的步槍。何永春則背對着我們所有人,將手伸進衣服的領口內,從裡面取出了一堆穢物,看也沒看的丟在一邊。
我好奇的瞥了一眼那堆穢物,沒想到一看之下,馬上胃裡就一陣抽搐。頓時,一股酸氣涌入我的鼻腔,我大大的吐出一口與那相同的黑色穢物。
“老弟,嘔……”胖子剛想關心一下我,一看到我吐出來的東西,他也在一邊突然嘔吐起來。接着,旁邊的幾個特警都跟着嘔吐起來。有的人吐完後,還要用手指押着自己的舌根,直到吐出胃酸爲止,才終於停了下來。
“這……是……咳咳……什麼啊?”翁鉛華看着自己吐出的東西,支支吾吾的說道。
何永春皺着眉頭,用槍柄撥開黑色的穢物,裡面露出了兩隻白色的蠕動着的肉蟲,個頭非常大,每一隻都有拇指般的大小:“好像是,蛆。”一想到自己的胃裡有這些東西,又忍不住的一陣痙攣。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蛆,還他媽在水裡!”胖子也用槍柄徹底挑開自己的嘔吐物,一下驚動了裡面的蛆蟲,有3、4只迅速逃竄起來。胖子厭惡的看着這些東西,舉起槍柄就是4下,將他們砸成了肉餅。
“這應該不是水池。”
“那是什麼?”我實在不忍直視這些東西,站了起來,看到何永春走到了水池邊,用槍攪拌着那墨綠色的油脂。不一會兒,又有幾團東西浮了上來。
蛆蟲是食腐性的無脊椎昆蟲,而這片水池上,也有一層令人厭惡的油脂,我的腦中逐漸出現了答案:“不會吧,難道是……”
“是‘化屍池’。”何永春一邊說出了答案,一邊用手電光沿着水池,照着這個直徑約20多米的池子。當光線移到最裡面時,我看到了堆積在最裡面,高出池中液體1米多的小山包,那是由無數的屍體堆積而成。腐爛的肉已經融合到了一起,蠕動着的白色蛆蟲,更是爬滿了整個屍山。
“媽的,這個研究所到底做了什麼,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的屍體!”胖子低聲罵道。
“草,這羣狗日的。”“瘋子!”
周圍的人相繼開口低聲罵着,而我卻想到一個矛盾的問題:“這個研究所不是已經廢棄了嘛?爲什麼還會有如此多未完全腐爛的屍體?”
何永春手電的光束開始向上移動,我看到了之前掉下來時的那個通道,而在那個通道旁邊,也有其他一模一樣的通道,都按着鐵柵欄。但是有一個通道,卻沒有安裝任何阻攔的東西。光線停到了那裡,然後又向下移動,竟然和屍山的頂點,巧妙地連在一條直線上。
“似乎這裡成爲了某些人棄屍的地方,我們找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何永春如此說着,開始嘗試用通訊器聯絡警察局。然而無線通訊器不知道是深入地下,沒有信號,還是因爲屍液侵入內部,損壞了電路板,4個竟然全部失靈,我們只好將焦點放到了尋找出路的地方。
在這個地下的研究所中,探索着前進,我們在這時,還不知道,我們將會越走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