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諸位。”虛空王城的艦橋,就像被暴風洗劫過似的,到處都是一片狼藉的模樣。天空站在半邊塌陷的指揮台上,望着下方的諸人——艦橋的操縱席已經空了近四成,而這些負傷者在撞擊前便已經被轉移到救生艇裡,現在應該在後方的友艦內接受救治。
“能將戰局奇蹟般的扭轉到這一步,諸位辛苦了,現在終於可以說了,這場戰爭……帝國勝利了!我等守住了人類的未來,數世紀前的噩夢再也無法捲土重來了,夏蘭的勇士們,從這一刻起,你們有了誇耀一生的騰傲!”天空慎重地舉起右手,暖暖放在了左肩上,現在回想起來,從穿上這身制服開始算起,似乎還從來沒有以如此肅穆的心情行過軍禮。
在虛空王城的各處,翔士們亦朝着影幕上的指揮官致上相同的問候,胸前那描繪着咆哮之龍的言言軍紋章,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加閃耀過。時間悄然流過十秒,然而誰也沒有開口,這短短的十秒鐘裡,虛空王城的翔士和帝國的軍神分享着相同的感情,而這份體驗,即使在一世紀後,也依然是言言軍老將們向麾下雛烏們炫耀的最大資本。
“帝國勝利了,諸君的戰鬥結束了……雖然那枚次元破碎彈還存在,但這一次,就是我的戰鬥了。”
天空放下右手,向全艦下達了棄艦的命令。雖然他先前已經儘可能壓縮從艦人員,但希望追隨虛空王城到最後一刻的翔士,依舊有些過了殘餘救生艙的載量,或許待會兒他們得稍稍擠一擠。…電腦小說站.bsp;“通令虛空王城所屬部員,即刻解除所有任務,以最快度前往最近的救生艙……不必擔心,諸君成功地守住了人類的未來,而我亦會守住諸君的未來!”
結束通話後,天空一刻不停地離間艦橋。而全副武裝的葵已經在通道的拐角處等着他,就連趴在她肩膀上地旺財也是一付興奮到難以自抑的模樣。
“葵?”天空不禁挑了挑眉毛,雖然按照當初的計劃,確實是由葵統率強陸隊侵攻殺戮方舟,在次元破碎彈啓動前直接破壞其控制中樞。不過在殺戮方舟與虛空王已然粘成一體的現在,便沒有非出動強陸隊不可地必要,葵和強陸隊應該都被列入了救生艙的名單。
“不要說你打算捨下我一個人去噢,子君。”葵示威般的揮動了一下手中的紅槍,在嘴角牽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線,“那樣的話,我就直接刺穿你的腿,然後再把你扔到這裡面去。”
葵拍了拍身旁的救生艙入口,天空不禁苦笑出來,“……算了吧,如果只是多一人的話,還是能想點辦法的,你就跟過來好了。”
向旺財招了招手,納米老鼠在跳過來的瞬間化爲一對漆黑的巨翼附在了主人的背後。
“時間不多了,我飛得大概會粗暴一些,你自己可要抓緊噢,葵?”右手抽出瀚海巨劍,左手則樓着葵的腰,粗糙和細膩的觸感分別從左右傅來,天空心中不禁涌出某種莫名的感慨。
這算什麼啊,最後溫存,還是最強聯合……無奈地搖了搖頭,天空試着揮動了下背後的羽翼,感覺就連旺財也是幹勁滿滿的模樣,再笑了笑。隨即拔地而起,朝着殺戮方舟的方向筆直衝去……
連番承受諸多打擊的殺戮方舟,此刻已然喪失了所有防禦能力,撞入虛空王城中腹的它,看起來就像被無數蛛網纏住的飛蛾一般。原本從下方進入能夠更快接近次元破碎彈的所在,但那裡已經和宇宙空間建通,因此天空和葵只得從還保留着氣密性的部分迂迴進入。
哐當。
在連番衝擊下已然脆化的外層裝甲根本擋不住瀚海的銳鋒,天空甚至連減的動作都沒有,便直接衝進了殺戮方舟的內部。在兩人原本的預想中,迎接他們的應該是隊隊全副武裝的彼安士兵,天空甚至已經做好以黑翼格擋束光轟擊的準備,然而不要說前來阻擊的士兵,就連本應自動關閉的閘門都沒有運行。
雖然沒看到屍體,但卻能感覺到艦內彌散着一以敗的死亡氣息,看來這艘曾絕不可一世的殺戮方舟,也即將迎來最末的終點。
“實在不是適合飛翔的空間呢……”天空不禁皺起眉頭。前方通道上隨處可見線管糾纏的痕跡,實在不適合繼續飛翔前進,因此兩人不得不降到地面行走。然而,由於殺戮方舟和虛空王城衝撞時,彼此間有着一定程度的夾角,因此兩者的重力場互相作用後,形成的便是此刻傾斜向右的常重力。
“……該死,重力場紊亂了。”雖然增加的重力並不會對暴君和御使長這種程度的武者帶來影響,但那傾斜的夾角卻着實讓天空難以適應。
“我聽說子君對無重力空間很頭疼,看來真的呢……”葵則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縱跳奔馳間悠然自在,甚至還有心情回頭取笑愛人。
“……給我記住,等回去後才叫你知道什麼叫做頭疼。”天空憤憤不平地說着,同時勉強跟着葵的腳步,然而下一刻,一彼安士兵狂叫着從拐角處衝出來,舉槍朝着天空一陣亂射。
“唔!”天空瞬間收攏羽翼擋下了攻擊,不過正當他準備反擊的時候,葵的紅搶卻已在那士兵的咽喉留下刺穿的痕跡,“……看來帶你來也不錯。”天空苦笑着向葵聳聳肩膀,隨後在警戒中加快了步伐。
此後天空和葵再沒有遇到一次襲擊,沿着次元波譜器的指示,兩人很快來到了一處反應最強烈的閘門前,“……看來是沒錯了,那東西應該就在這後面,準備好了嗎?”天空朝葵點了點頭,正打算揮劍劈閤閘門,那閘門卻已自行間啓。
“……是邀請的意思嗎?”不用猜也知道究竟是誰的意思,天空深吸一口氣,和葵走了進去。如同他所預料般,閘門後方是一處極其寬敞的空間,空間上半部有數條合金骨架支撐着一巨卵形的金屬物,正隱隱綠芒從內部透出。
“次元破碎彈……”目睹這傳說中的禁忌之卵,即使是天空也不禁倒吸了口涼氣,“三分十五秒,你們來得很遲呢?”冰冷的聲音在陰暗的一角響起,帶着某種自虐似的韻律,蝕的身影慢慢走進到兩人的視界裡,左右打量着天空和葵,臉上泛起無機質地笑容,“沒想到連你也來了啊,御使長……到這東西起爆還有兩分十二秒的時間,我們就趁這段時間好好談談吧?”
“……你已經把它啓動了嗎?”天空凝視着蝕,內氣沿着絕脈迅流轉。
“沒錯,穆的孩子。本來我是打算到‘伊蘇’後再啓動的,但實在沒想到你的座艦會在最後一刻殺出來……”蝕嘆息似的擡頭看着那枚巨卵,擺出遺憾的模樣。“不過算了吧,就算沒能拉更多的人來陪葬,光把這座星系當成墳墓也已經很奢華了,不是嗎?”
“沒錯,是奢華過頭了。”天空淡淡地點了點頭,跟着繼續問道,“怎麼才能讓這東西停下來?從外面直接以艦炮轟炸可以嗎?”
“不不,千萬不能那麼做,一旦次元破碎彈的能量失去控制,就連我也不知道會造成怎麼樣的後果,搞不好次元之河的流態會徹底改變也說不定……”蝕擺了擺手,跟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裝着控制它的中樞,一旦我的腦波停止,它就會自動停止運轉……”
嗤。
蝕愕然地看着心職位置多出來的那柄紅槍,跟着卻搖頭笑了出來,“御使長,以前我還認爲你是更加冷靜的人物呢……”
“這是……”蝕的反應完全不像瀕臨死亡的人物,葵下意識地想抽槍後退,然而紅槍卻被蝕傷口分泌出的某種粘性物質給粘住,根本就抽不回來。而下一刻,一股高壓電流沿着槍桿直襲而來,葵慘叫一聲,頓時被彈飛了回去。
“葵!”天空趕緊上前接住了葵,看來似乎沒什麼外傷,然而雙手卻因承受電擊而微微痙攣着,“……融機……生命體?”葵難以置信地看着蝕,頗爲艱難地說道。
“……呵呵,真不愧是御使長,若你的反應再慢一些的話,那現在已經就是一具焦屍了。”蝕輕笑着將紅搶從身體裡扯了出來,期間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喏,還給你們,”蝕將紅槍隨手拋出,紅槍撕扯着空氣朝兩人疾射而來,天空搶先一步以瀚海攔下,只聽“鏹”
的一聲脆響,紅槍被彈飛了出去,而天空卻也被震得雙手麻。
“好了,你們還有一分十七秒的時間來殺我。”蝕看着天空,自信滿滿地向他招了招手,“不過可得下點功夫才行,這具融機身體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無論是力量,敏捷,還是反應度,都專門針對暴君進行過強化,雖然也因此縮短了壽命……你笑什麼?”
蝕不悅地皺起眉頭,因爲不僅是天空,就連先前吃了暗虧的葵都悄悄聳動着肩膀。
“……唔,蝕,既然你過去是始祖,那應該沒什麼親自上戰場的經驗吧?”天空搔了搔頭,顯得有些困惑。
“所謂的戰鬥,絕對不單單只是數據的組合而已。”葵走到一邊,抽起紅搶舞了個花招,跟着將搶尖對準了蝕,“而且我要讓你知道,就算單是數據,要用來衡量踏入修羅領域的戰士,也是極其愚蠢的事情!”
“哦,是這樣的嗎?”察覺到事情也許並不會向自己計劃的方言展,蝕的表情有些猙獰,一揮右手,一柄粒子切割刃隨即從掌中彈出,“那就……試試看好了!”
……一方是兩位踏入修羅領域的至高強者,另一方不過只是改造**而獲得短暫能力飛躍的劣化充隆體,兩者間的戰鬥就像大人和小孩打架似的沒什麼懸念,二十三秒後,當瀚海巨劍呼嘯着斬斷合金骨架時,葵的紅槍也在其額頭流下貫穿的痕跡。
“……原來如此……這就是修羅的力量呢……”蝕倒在地板上,他被天空攔腰斬成兩半,傷口處滲出乳白的液體,並且還隱隱有電火花在閃爍。“……有些不甘心呢……不過算了吧……反正你們也馬上會過來陪我的……”蝕的眼睛迅失去焦點,並且聲音也越來越微弱。
“……好累啊,好冷啊……秦,隋,你們要去哪裡……等等,我這就過來追你們……等等……”
蝕好像要抓住什麼似的擡起手,然而幾秒鐘後卻又重重垂了下去,彼安最後的始祖,此刻亦終於迴歸了冥府……看着蝕那似乎疲倦至極的死貌,天空亦感到莫名悲涼,就在他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頭頂卻突然閃出耀眼的輝光。
“子君,那東西要自毀了!”葵要先一步判斷出情況,“我們得立刻離間這裡!”
“該死!最近的救生艙在什麼地方……”終於明白蝕那番話的意思,天空狠狠瞪着地上的先行者,跟着緊張地向左右張望,卻沒看到任何類似的東西。
“在右邊的通路盡頭,子君。”就在這時候,一彷彿似曾相識的女聲傅來,天空不禁愣了一愣,然而葵似乎旱就知道,拉着他朝聲音指示的方向飛奔而去。
“等、等等,葵,那是……”在撞進救生艙門的瞬間,天空似乎在拐角處看到一熟悉的紅影向他微笑,正要伸出手的時候,眼前卻突然被黑暗屏蔽,跟着一股巨大的慣性把他按回了坐墊上。
“見證彼安的最末是她被賦予的使命,子君……”在天空愣的時候。葵低落的聲音從旁邊傅來,“而我的使命則是保護您的安全。”
當虛空王城和殺戮方舟一同消逝在炸裂的光輝中時,彼安軍亦在寂的統率下宣佈投降,第二次銀河戰爭中的最後一場戰爭,至此亦迎來了終點。
後世軍事家在評論第二次銀河戰爭時曾達成過兩點共識,其一,在動輒數千戰艦的第二次銀河戰爭中,絕對沒有有個人英雄主義出場的機會;其二,在第二次銀河戰爭中,存在着唯——位不受這規則束縛的人物,只要有他登場的戰鬥,無一例外地都演化成了個人英雄主義氾濫的舞臺,尤其是在被稱爲“終末之戰”的最後,虛空的軍神,暴君的存在更是被神化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雖然對這特異現象的探究和討論,成爲後世無數史學家掙得每日口糧的貴重材料,然而有一點卻可以確認,那就是無論在過去還是未來,都沒有第二個像海特蘭德-魯-吉爾-林-天空這般,集天地間所有寵愛於一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