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志沒有注意到齊進,對他踢飛過來的石塊也毫無察覺,他來到學校門口,剛要在外面那些等待接送孩子的家長裡頭尋找自己熟悉的身影,突然伍武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承志,這裡,”伍武朝他招了招手,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中正握着剛纔齊進踢飛過來的石塊。
“伍爺爺,”杜承志朝伍武跑了過去。
齊進沒看清剛纔的石塊飛去了哪裡,他只留意到一箇中年男人的身影突然閒庭信步般出現在石塊飛行的軌跡上,而飛在空中的石塊好像在那個男人身旁憑空消失一般。
感覺到自己小腿上被人踢了一腳,齊進回過神來,發現是孫宸豪站在旁邊正瞪着自己,“你看,他家裡人來了,叫你剛纔磨磨唧唧不動手,現在還怎麼幫我出氣呢。”
“宸豪少爺,咱們先回車上去,”齊進作爲孫家的專職司機兼保鏢,不但擒拿格鬥方面的能力出衆,而且眼力也很不錯。他驚訝於剛纔連自己都沒看清楚踢出的石塊究竟去了哪裡,所以當下就覺得那個中年男人似乎有些古怪。
“唉,你真沒用!”孫宸豪嘆了口氣,朝齊進吐槽道,抱怨他剛纔錯失了幫自己出氣的好機會。
伍武摸了摸杜承志的腦袋,帶着他朝齊進的那輛小轎車走了過來。
“在學校還開心嗎?”伍武像似沒有看到不遠處的齊進和孫宸豪,他只是一邊走路一邊詢問起杜承志在學校裡的情況。
“開心,”杜承志點了點頭,他看到孫宸豪站在轎車旁朝自己挑釁地瞪着眼睛,於是趕緊也毫不示弱的回瞪了過去,“就是有些同學很討厭,不學好只會拉幫結派欺負人。”
伍武笑了笑,兩人已經來到齊進的轎車前,他路過轎車車頭的時候,順手將手裡的石塊放在汽車的引擎蓋上。
齊進看到伍武的動作後心裡一驚,這才知道石塊剛纔的真正去向,他不由得朝這個中年男人多看了幾眼。
伍武回過頭來,目光和齊進正好對在一起。
“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本沒有什麼,大人如果一定要摻和進來,那也應該以勸解和教育爲主。我不知道你下這般狠手意欲如何,但傷害我家人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你可明白?”伍武撂下這話之後,只留了一個警告的眼神給齊進。
齊進站在車旁原本還想反駁幾句,不過終究只是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出來。這件事被人家抓了個現行,他已經知道自己理虧,雖然孫家權勢滔天,但是對方給他的感覺以及留下的那番告誡的話讓齊進不得不提高警惕。
那個中年男人不好惹,這是齊進對伍武的第一印象。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繼續針對杜承志的話,對方會不會也介入進來向孫宸豪下黑手,畢竟來而不往非禮也,自己做了初一,就怪不得別人會做十五。
將心思收了回來,齊進看到孫宸豪把書包一甩,人已經躺在了轎車的後座上,他只得搖了搖頭,回到駕駛位,打算先把這小祖宗給接回去再說。
“承志,跟我講講今天在學校裡的事,”伍武帶着杜承志朝學校附近的公交車站走去,兩人要坐車去江海碼頭,再乘船回崇明。
“好,李阿姨和董阿姨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杜承志問道。
“她們已經開始工作了,以後也都住在這裡,等放假了阿姨們就會回崇明的。”
孟捷和吳哲再次來到顧安南的治安大隊時卻撲了個空,聽執勤的士兵說顧安南帶人外出去了。
“顧隊長去了哪?”孟捷問道。
“去了觀鳥亭那邊。”士兵給孟捷指了個方向,他先前見過顧安南帶這兩人進到治安大隊辦公樓裡面,知道他們應該是隊長的熟人。
孟捷和吳哲朝着士兵指點的方向而去,兩人半路上正好路過朱世彬兄妹的“皇家壹號”,吳哲打量了一下週圍,見附近沒有什麼異樣的情況也就放下心來。
過來之前,劉嘉俊針對死者傷口的照片做出的一番分析讓他倆都有些心驚肉跳,兇殺案發生在這種娛樂場所,而且兇手的針對性又十分明顯,所以保不齊下一次這個人就會在朱世彬和朱曦的店裡出沒。
吳哲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他和孟捷在劉嘉俊的幫助下對這起兇殺案的瞭解比朱世彬等人要詳細得多,朱世彬他們或許只覺得不過是一起普通案件,但是從劉嘉俊的分析中來看,吳哲知道這背後的水一定很深。
孟捷和吳哲沿着一處湖泊的岸邊繞了很大一圈纔來到去往湖心小島的入口處。如果從空中俯瞰的話,這個湖心的小島就像一個梯形,它側腰的中間位置和對岸有一座長橋相連,而梯形頂端的兩個角那裡分別各有一座小橋連接湖心東側的兩塊洲渚。
士兵說的觀鳥亭就在這個湖心小島上,這裡以前曾是一個度假區,島上不但有賓館、飯店、博物館以及泛舟中心,還有觀鳥亭和釣蟹區等休閒娛樂區域。
蒲甘人來到瀛東的時候,最初在湖心島上落腳的人並不多,後來他們當中有人看中了這上面門店的位置,於是便開始有意地朝這邊發展。
這些人通過排擠打壓等手段,將先前在湖心島上做生意和生活的華國人逐漸都趕去度假區外面,等湖心島全部落入他們的手中之後,蒲甘人便開始以這裡爲圓心,打造並強化自己的餐飲娛樂等產業。
“清涼裡”、“永登浦”、“梨泰院”等娛樂場所紛紛拔地而起,它們的規模雖然和災難前蒲甘當地的正主沒法比,但是放到災難後卻是瀛東這裡排得上號的會所。
湖心島自成一體,因爲島上飲食和娛樂項目都很齊全,所以不僅瀛東本地人喜歡去,有不少周邊區域的人甚至也會慕名而來,比如東灘就是這裡的一大客流來源地。
瀛東的華國人因爲產業比較分散,而且始終擰不成一股繩來一致對外,所以生意要比蒲甘人的店差不少,加上時不時地還有蒲甘人以收保護費爲名上門搗亂,這對華國人店鋪的生意無疑是雪上加霜。
朱世彬的“皇家壹號”算是華國人的門店中生意最好的一家,這還是顧安南經常過來照應的結果,其他人中有不少都打的過一天算一天的主意,因爲誰都知道店開不下去的話,蒲甘人絕對會過來接手。
他們覺得哪怕混不下去了,盤掉店子拿了錢換個地方一樣可以繼續開張。然而蒲甘人卻和他們不一樣,這些在災難中失去了國家的人,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迸發出讓人吃驚的求生欲,他們緊緊得抱團在一起不說,而且分工也十分明確,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蒲甘人盤踞在瀛東和其他幾個區域,就像華國人在海外的唐人街一樣,已經隱隱有一城一鎮之勢。
顧安南是最早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人之一,政府裡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他們已經開始佈局,只不過旗子還未落下罷了。
孟捷和吳哲來到橋頭,兩人準備穿過這座長橋去往湖心島時卻被橋上的幾個年輕人給攔了下來。
那幾個年輕人說着生硬的普通話,問孟捷和吳哲來這裡有什麼事。
“我們找人,”孟捷急着找顧安南,隨便應了他們一句便打算繼續過橋,那幾個人硬是攔在前面不讓他倆過去。
“再不閃開我就不客氣了,我們有急事要找顧安南隊長,”吳哲望着這幾個普通話說得十分蹩腳的東方人面孔的男子,心想這應該就是在瀛東討生活的蒲甘人。
他也沒耐心跟這幾個人去慢慢溝通交流,畢竟這他媽是在華國的土地上,哪輪到得蒲甘人在這裡設卡攔路的。
吳哲的語氣有些衝,那幾個蒲甘人聽到他說是來找顧安南的,心裡正有些猶豫要不要放人過去,這時橋另一頭突然有個人走了過來。
習勇亮剛纔看到橋上傳來了爭吵聲,便走過來看一看,他不認識孟捷和吳哲,於是朝橋上幾人問道,“怎麼回事?”
“我找顧安南隊長,”孟捷見他穿着治安大隊的隊服,知道這是顧安南的人。
“我們先前去過你們治安大隊,現在正在配合顧隊長調查這起兇殺案,而且已經有了一些線索。”吳哲說道,“這幾個人攔着我們不讓過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幾個蒲甘人見習勇亮走了過來,臉上紛紛露出怯意,眼疾手快的已經在準備腳底抹油開溜。習勇亮盯着從身旁繞過的一個傢伙後腦勺扇了一下,朝他罵道,“把瀛東當自己家了還,啥時候你們能學着有點自知之明不成?”
罵完之後他心裡才稍微有些解氣,接着轉過頭對孟捷和吳哲說道,“你們跟我來,顧隊長在裡面。”
“這些蒲甘人就是紅眼病,見不得別人家有什麼好東西,誰傢什麼好他們就要爭過去說是自己家的。”習勇亮一路上忍不住又吐槽道,他現在腳底下踩着的這個湖心島上住的已經全是蒲甘人,而且剛纔看到自己的兩個同胞被他們攔在島外的橋上,心裡說不出的鬱悶。
“你要晚過來個三十秒,我倆就把剛纔那幾個傢伙都扔湖裡了,”孟捷笑着說道。
他的話讓習勇亮心裡的悶氣消了不少,吳哲跟着說道,“下午我們在治安大隊找顧隊長要了幾張死者傷口的照片,然後拿去找比較專業的人諮詢了下,這個裡面可是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