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07完美風暴中

ACT 207 完美風暴(中)

acT207:完美風暴(中)

船身顛簸愈發劇烈,駕駛艙首當其衝接受了翻騰海浪的洗禮,鋼化玻璃水痕滿溢,船首甲板已經積起水泊,正隨着船身的搖晃四處流淌。剛纔船尾翹起那一下着實危險,風平浪靜地海面突然沸騰起來,潮水洶涌,一浪還比一浪高,載人不過二十的雙體遊艇完全就是汪洋中的一葉孤舟,隨着起伏浪潮高高低低,兇險萬分。

畢竟不是專門用來乘風破浪的遠洋船隻,儘管曹崢使盡渾身解數,船身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浪頭掀移,偏離了正向航道。

天空烏雲密佈,鉛色雲層完全遮蔽了日光,海風越來越兇猛,捲起海浪迎頭砸下,悶雷聲接踵而來,轟隆隆的聲響彷彿從四面八方同時炸開,攪動海面,試圖吞噬膽大包天的渺小船隻。

曹崢掙扎着爬起身,抽出腰帶將自己和船舵捆到了一起,他和老代渾身都已經溼透,剛纔浪頭很高,爲了避免船舷被撞擊,曹崢百忙之中調轉方向,用船頭承受了一記怒濤。飛濺海水潑進舷窗,將兩人澆成了落湯雞。

“淺淺,你回艙裡去!”曹崢抹了把臉上腥鹹的海水,扯着嗓門吆喝了一聲。

海面風急浪大,悶雷又不間斷炸響,不提高音量根本無法交流。

淺淺趴在圓桌邊,雙手緊扣桌沿,海圖紙筆全都散落在地上,船身搖晃的厲害,壓根兒沒時間去撿。再說眼下海圖沒啥用,曹崢完全是憑藉經驗以及求生本能在開船,只操心穩定船身躲避大浪,哪裡還有功夫去管方向……只要風暴過後船沒沉,那就是里程碑般的勝利了。

曹崢臉色有些焦急,海浪沸騰之前就讓淺淺回船艙,而淺淺卻置若罔聞,固執的要留在這裡。

“聽話,你得去看着其他人,他們沒經驗!”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曹崢扶正船舵,旁邊的代維急忙打開探照燈,雪亮光束飈射而出,映照到洶涌起伏的海面,瞬間便被深不見底的幽暗吞噬。

“沒!時!間!”淺淺趴在桌邊高聲迴應,短髮在風中狂舞,姑娘倔強的聲音很快便被呼嘯風聲所淹沒。

曹崢無奈,心知這丫頭是鐵了心,於是不再勸阻,探手將被風捲開的艙門拉了回來,大聲嚷道:“老代!!”

“啊?”代維斜倚着操作檯,這會兒幾乎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聽到曹崢喊他,急忙將手攏在耳邊,扯着嗓子回道:“啥?”

“酒!酒!”

“哦哦!”

代維放下望遠鏡,扒着操作檯沿走向雜物鬥,忽然聽到淺淺一聲尖叫,扭頭一看,只見狂烈海風緊緊抱起一層層巨浪,順着起伏海面拔地而起,朝着顛簸浮沉地遊艇狠狠甩了過來!

“穩住!!!”

兩個男人聲嘶力竭一聲高呼,遊艇順流而上,在起伏的浪頭停滯一瞬,船首微微下傾,海浪翻涌,帶着船身迅疾如失控般俯衝而下,與此同時,掀起七八米高的巨浪呼嘯而來,裹挾着毀天滅地的力量,重重砸在了遊艇頭頂。

‘轟隆…’

駕駛裡的人眼睜睜地看着遮天蔽日的浪頭拍了下來,那一瞬間,眼前再無光亮,黑雲籠罩而下,轟然一聲巨響!

三個人在那一瞬間齊齊閉上了雙眼,令人窒息的零點幾秒,伴隨着猛烈劇震,駕駛艙門窗驟然粉碎,冰冷徹骨地海水洶涌衝進艙內,徑直將三人掀了個人仰馬翻。

幸好曹崢早有準備,腰帶牢牢捆紮住身體,腰腹間勒的生疼,卷着碎裂玻璃的海浪衝在身上,那種痛楚不亞於從高處平趴跳進水面,險些給他拍暈過去。曹崢手忙腳亂抓住船舵,眼前滿是洶涌水流,根本看不清事物,耳邊水聲涌動,尖叫怒罵隨着呼嘯海風一起鑽進耳朵,鼓膜深處嗡嗡作響,腦袋幾乎要炸開。

“淺淺!”曹崢單膝跪地試圖站起,激流衝擊根本無法抵抗,船首被落下的巨浪砸進海面,而海面同時有再次掀起,懸之又懸的托起了行將覆滅的遊艇,將其送出第一波巨浪的滅頂之災。

遊艇顛簸起伏,甲板兩側水流潺潺,駕駛艙裡一片狼藉,鋼化玻璃全數碎裂,海水倒灌進來,正順着操作檯蜿蜒流轉。

曹崢用力甩了甩頭,透過水簾看向身後,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殛。

“淺淺!!”曹崢嘶聲疾呼,解開腰帶鎖釦衝出駕駛艙,代維剛剛從甲板爬了起來,見狀也顧不得阻攔,連滾帶爬抓住船舵,眼看又一波巨浪翻滾着襲來,深吸口氣,摸到被海浪打翻在地的雜物鬥,拎出溼漉漉的洋酒夾在腿間,單手旋開瓶蓋,吞了吞吐沫,仰起脖子灌下一口。

衝出駕駛艙的曹崢沒能穩住,右舷猛然劇震,腳下汪着水,一個不穩,順着旋轉扶梯滾了下去。扶梯到底便是甲板,右舷護欄已經崩斷了兩根繩索,沒等曹崢站起,船身又是一個傾斜,彷彿老天有意捉弄曹崢,當即後仰翻倒滾落船舷,慣性使然,人高馬大的曹崢後腰撞到了船舷,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竟倒翻了出去!

危急時刻,曹崢本能的攥住了船舷欄杆,身體在空中翻轉,重重拍在船壁,若非緊抓船舷,此刻早已被泛起白沫的驚濤吞沒。然而此時情況距離被海水吞沒也就分分鐘的事兒,船舷溼滑,海浪翻滾不休,曹崢整個人宛如一頁薄紙,風浪吹打,正在奮力將他拖入深淵。

曹崢緊咬牙關,發出一聲不甘怒吼,正要鬆手認命,一雙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上!”淺淺渾身溼透,短髮**地貼在臉上,腰間纏着繩索,正趴在船舷邊厲聲疾呼。

曹崢欣喜若狂,前一刻的心灰意冷消散無蹤,藉着淺淺的力量,腳下掙扎攀登,總算有驚無險地回到甲板。

天空驚雷滾滾,湛藍電弧遊離穿梭在雲層後面,狂風怒卷,伴隨着一道淒厲閃電,傾盆暴雨不期而至,迎頭怒灑!

曹崢翻起身,恍若癲狂,緊緊抱住瑟瑟發抖的姑娘,似狂喜,似哭號,抹開臉上海水雨水,捧起那張蒼白的臉,一個深吻彷彿用盡了餘生的力量,再度點燃幾乎要熄滅的生存希望。

死裡逃生,兩個人都是撿回一條命,要不是白天宋瑤她們捆紮的固定繩索半空中截住了淺淺,此刻她早已淪爲海中一縷冤魂,更不要說幾乎半身入海的曹崢。

大難不死的兩個人跑回駕駛艙,代維正操縱着船舵準備朝又一次着翻滾而來的巨浪進發。

“老代!躲!”曹崢鎖死駕駛艙,緊緊攥着淺淺的手,嘶聲高喊:“扛不住的!”

代維仰脖灌下一口烈酒,臉上浮起一絲瘋狂的笑意,大罵道:“**,老子來了!!”

滔天巨浪裹挾呼嘯狂風怒卷而至,遊艇馬力全開,不閃不避,在代維癲狂大笑中朝着席捲而來的涌浪直直衝去!

……

次日清晨,風和日麗。

海風輕輕吹拂,不遠處掠過幾只海鳥,迅疾飛向海面,細長鳥喙猛扎進水中銜出一物,立即振翅高飛,遁往天空。可惜這次捕獵令它失望了,海鳥甩動細長脖頸,丟掉了喙中異物,並不是肥美的鮮魚,那只是一個漂浮在水面上的空煙盒。

風雨過後,格外晴朗,遠處依稀還有一道虹橋橫跨天際。

平靜海面微微蕩起漣漪,不遠處隱隱顯出龐大的輪廓,清風送爽,吹散薄薄一層霧氣,轟鳴聲漸漸靠近,巨大的混凝土攪拌船劃開水面,慢悠悠地駛了過來。甲板今天很乾淨,徘徊地行屍消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布料杆隨着船身的行進,輕輕顫動着,攪拌樓和儲糧室之間高懸的鋼絲在半空中交織成一張蛛網,別有一番畫面感。

左右兩舷站着許多男女,有便裝,有白大褂,也有持槍武裝,都趴在船舷邊,聚精會神掃視着海面,不時指指點點,回頭說着什麼。

“那邊。”一個扎着馬尾的便裝女人驚叫道。

右舷人員齊齊看了過去,一塊兒銀白色的東西正順着海水往這邊飄來。

“撈上來。”船首位置的壯碩男人吆喝了一聲,沒等幾個蛙人行動,左舷那邊也有了動靜。壯碩男人跑過去看了眼,這邊收穫更多,不光有大小各異的不規則碎片,甚至還漂浮着半瓶伏特加。

“應該就是這裡了。”壯碩男人跟身邊的人知會幾句,跑腿黨跑上駕駛室,幾分鐘後,工程船緩緩停下,錨鏈艙‘咔咔’作響,鐵錨拋下,拽着粗壯鐵鏈‘嗖’的一聲墜入深海。

武裝人員拆卸下幾艘救生艇,逐一降到水面,蛙人相繼登艇,划動搖槳,朝着碎片漂浮的位置蕩了過去。

“聯繫岸上。”壯碩男子有些頭大,揉了揉眉心,咂嘴道:“就說…就說船沉了。”

身邊女副手臉色古怪,嘀咕了一句,返身走向生活樓。

打撈船隻的收穫頗豐,半瓶伏特加,一個空煙盒,一個橡膠輪胎,幾節浸溼的麻繩,甲板殘屑,帶着真皮軟座的船體碎片……壯碩男子不太滿意,吩咐蛙人揹着氧氣管跳下水,潛行了一段距離,一無所獲,只多帶回一些水藻。

武裝人員將打撈的物品接上甲板試圖拼湊,可惜碎裂太過嚴重,而且數量又不多,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拼出形狀。

壯碩男子蹲下身細細查看,微微皺起眉頭,拿起酒瓶嗅了嗅,不悅地丟到了一旁。

沒多會兒,女副手掛着一副糗糗的神色跑了回來,湊到壯碩男身邊,低聲道:“把屍體全部打撈,原地待命。”

壯碩男一愣,苦笑道:“你沒告訴她,船已經沉了,怎麼打撈屍體?”

“我說了。”女副手很是委屈,就因爲說了這句話,才引得對面雷霆震怒,給她罵了個狗血噴頭。

“嗯?”

“caroline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船沉了,就把船撈上來。”女副手模仿着金髮洋妞的語氣,故意做出一副扭捏姿態,將原話複述了一遍。

“……”壯碩男張了張嘴,一肚子髒話憋了回去,問道“她什麼時候到?”

“沒說,反正讓咱們待命。”女副手聳聳肩吧,一臉不忿。

壯碩男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只好吩咐蛙人駕駛救生艇繼續向前搜索,苦着臉回到了駕駛室。

負責駕駛的是個精瘦鬼佬,和外邊那些魁梧漢子不同,這廝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鏡,腰桿挺得筆直,卻還沒女副手個子高。

“先停下吧。”壯碩男招呼了一聲,端起水杯咕嚕咕嚕灌了幾口,跟女副手嘟囔道:“你應該讓她帶着聲吶探測來。”

女副手吐了吐舌頭,嘀咕道:“你說吧,我纔不想觸黴頭。”

那個矮矬子外國船長咳嗽了一聲,操着一口標準普通話,道:“我仍然堅持我的想法。”

“船長,事實擺在眼前,你的固執並沒有意義。”壯碩男呵呵一笑,道:“咱們的船都只能避而遠之,更何況那艘遊艇?”

“那是你的命令,並不代表我不能穿越風浪。”矮矬子撇撇嘴,搖頭道:“如果是我駕駛那艘遊艇,我有一百種方法安然穿過風暴。”

“可惜,船長你並不在那艘遊艇,而那艘遊艇現在海底。”壯碩男絲毫不爲所動,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不過我相信你能做到,同時,我也希望你有一百種方法幫助我們把沉船打撈上來。”說罷輕佻一笑,攬着女副手的肩膀走向艙門。

“白癡。”矮矬子船長眼帶鄙夷,一聲冷哼。

壯碩男耳朵還蠻靈,眉頭擰成麻花,轉身望向船長:“你說什麼?”

“我說,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