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翔用借來的自行車帶着龐仙薈從龍城縣出發,剛出了城門,一輛摩托車馱着龍大河父子過來。?
“前面是爸和龍山會。”龍天翔對龐仙薈說。?
“最好不要見他。”龐仙薈不是因爲和老男人好無臉見龍家人,而是覺得混到夫妻倆公用一輛自行車的地步感到自卑。?
龍天翔雖然對她和老男人和龐順行的關係恨之入骨,但她畢竟是自己的媳婦。加上她一把鼻子一把淚的跪求他,他就心軟地接受了她——把她從縣城帶回到小龍河。既然龐仙薈不好意思見他的父親和二弟,就繞了路走。?
等來到大槐樹的渡口,已近黃昏了。於槐江開船過來,二人上了船。?
船上,龍天翔和於槐江聊起他弟媳婦的事情,於槐江告訴他,弟媳婦早嫁給黃家河老師了。?
龍天翔滿口指責:這樣做不是人乾的事,把心愛的女人送給一個瘸子!?
“現在幹什麼沒有一個靠山能行。就算他二嬸嫁了我,也一樣被人瞧不起。”於槐江說者無意,而聽者有心。龐仙薈以爲於槐江有意嘲笑她,就說:“我們混的再差,也是公辦教師吃國家飯的人,不像個別人幹了三十多年還是一個民師?”?
於槐江那吃這口氣,有了黃家做靠山,根本不把龍天翔夫婦當一回事兒,氣得將船兒速轉船頭要駛向河心,“你們愛坐不坐,要不是看在龍大河的份上,誰理你們那碟子菜?”?
這一罵,龐仙薈沒有回擊,她想到她們的未來,就拽了拽龍天翔的後背喊:“天翔!我們也找一個靠山!”?
龍天翔默默不語推車到了水邊,將褲腳捲到大腿上,扛着車子就下了水。龐仙薈在後拽着男人的衣襟,淌水過河。?
雪蓮收拾碗筷回閨房休息,那大哥大嫂就像一對幽靈悄然回到了何仙舟的身邊。?
龐仙薈不好意思地說:“何媽媽!幫龍天翔的那個貴人實在脫不開身,今晚不來了。”然後將龍天昊的照片雙手遞給了她,“相片帶回來一張,給您看看—”?
龍天翔見何媽媽去取眼鏡,就過去幫她戴上。何仙舟覺得龍天昊有幾分英俊,但年齡上卻看不清楚,就說:“我說呢,龐家祖墳上也沒冒青煙啊!龐順行犯了那麼大的事,沒有出事反而當了成交校長,原來有這個貴人託啊!人有了貴人一步登天;要是遇上小人使絆子,不摔倒幾次纔怪呢。仙薈,你是我家媳婦,你說我們怎樣才能報答人家?”?
龐仙薈受寵若驚,來時還擔心何媽媽不接受她,沒想到一見照片都樂得合不上嘴。她就把來意說了,“何媽媽!山會還沒有安置好,再說龍天翔現在普通的老師啥出息啊!”?
“龐順行批准了龍山會辦學,我將一生的積蓄也給了山會,還有那一本書也給他了,還要我怎麼着?龍天翔吧,就慢慢的來。你呢,也彆着急。一個女人家能做到相夫教子已經難爲你了。”?
“我一個女人家沒什麼,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龍天翔有光,俺做媳婦的自然有臉。現在連黃家河都和龍天昊聯繫上了。我擔心以後……那貴人和我們非親非故的,爲什麼永遠幫我們啊?”?
“把他們先放一邊,咱說說照片上的貴人。”?
“我有一個辦法,說錯了您老一定不要生氣。”龐仙薈鼓起勇氣試探。?
“怎麼像天翔說話轉彎抹角的?什麼話直說!”?
“那我說了?”龐仙薈觀察着何仙舟的表情,覺得是時候了,看了看站在身邊的龍天翔,很認真地說:“我想把照片上的貴人當咱家的貴客。”?
何仙舟知道這貴客的分量,無疑是想把雪蓮嫁給這位貴客,沉默了片刻問:“這小夥子多大了?”?
龐仙薈也不敢隱瞞,說:“還不到四十吧。”?
“年齡也太大了!”何仙舟把照片還給兒媳婦。?
“龍天昊的父親龍永圖是抗戰英雄,是縣人民政府的國家幹部。他呢,混到了公安局長,年齡是大了點。可我小妹呢,就是一個代課教師。人家能看上咱家雪蓮,也算上祖墳燒高香了。”?
“他看過咱家雪蓮?”?
“倒沒有,我是把妹妹的照片給了他。一看照片他就答應了。”?
“他一個幹部家庭出身的,能看上咱雪蓮?”?
“雪蓮是代課教師,可她的漂亮數一數二的。再說天昊就喜歡咱鄉村姑娘,城裡的給他還不要呢。”?
“還是天翔媳婦和我一道呢。把照片再給我看看。”何仙舟又要過了照片,“我覺得這不可能,城裡有多少漂亮姑娘不讓他挑啊!”?
“龍天昊就看不上那些瘋癲的城市姑娘。他對小妹沒那意思,我敢嗎?”?
何仙舟把龐仙薈一個人留在客房,和龍天翔來到裡間坐在牀頭,藉着微弱的燈光去仔細端詳照片:眉頭先是皺了一會兒,又放開;放開了,又皺起來;最後把照片遞給龍天翔,“找個機會見上一面。”?
“媽,急什麼嗎?龐順行說了,他想讓龍天昊今晚住在咱家。讓我先來收拾一下房子。”?
“你收拾房子?不會你媳婦來掙那六間閨房吧?”何仙舟突然把臉一沉,開始竹筒倒豆子般訓斥起兒子:“你什麼時候想到爲你小妹好了?讓雪蓮幫龐順行設宴請城裡的幹部,這麼大的事情不和我說一聲?論能力,他龐順行哪一樣在龍大河之上?龍家世世代代給龐家當先生,沒有龍家教龐家世代讀書,哪有他的今天?他倒是保留了公職,當了成教校長。可龍山會呢,天天晃來晃去的,無所事事,我怎有顏面見龍家人?見小龍河的人?”?
“何媽媽,你不是多次讓我們幫助龍山會的嗎?”?
“是!可你們爲什麼總是和龐家攪在一起啊!你這次和龐仙薈和好回來,你媽知道嗎?你對她應該瞭解了吧。我不是想在她爲難的時候疏遠她,而是對於她你要慎重,不要跟着她把胳膊往外拐。”?
“何媽媽!我看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
“你都把人家來家裡了,我能說什麼?哪有這麼快就敢給小姑說親的?看她那眉眼,那嘴口,好會說話,這樣的女人你也敢要?天翔,她是很有心計的女人!我怕你將來吃她的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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