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點不好辦了。
去年冬天起,他一直在江南,站在局外,反而看得真切。皇后動用了什麼力量對付雍王的?幾乎沒有,只是個人智慧的閃光。要麼擺上檯面的力量,是朝中拜於她裙下的大臣。可大多數人忘記了,還有兩股力量。那麼多外戚,到了京城,基本上很老實的,可這些外戚真老實了?
只不過是武則天壓制,所以一個個裝老實人。
還有呢,一支更垂要的力量一直沒有真正走出前臺,北門學士!
皇后將那個段夫慶的證據掌握在手中,李賢註定是一隻小寒蟬了。
皇上就是沒有這個藥,也活不了多久。現在爭的是誰來做黃雀,而不是做螳螂。許多人疏忽了秋仁杰的膽量。
後來史學家呂思勉評議武則天用人,周興來俊臣之流沒有入評,他們是武則天的道具,用完了是準備殺掉的,所以不算。最末一等是如閻朝隱之流,不知人間羞恥。第三等如婁師德、楊再思,以諛媚容悅保全自身。第二等如李昭德,只知忿戾。最好的大臣,只有二人,秋仁杰與魏元忠,昧死要利,知進不知退之徒也。
也就是二人爲了理想,爲了心中目標,不知生死,俺非要這麼幹,大不了偉大的女皇陛下,你將我的頭顱割去,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一語中的。
這二人肯定是忠臣,但是膽子也賊大。
也不能蠻幹,最少得有證據現在讓狄仁傑審問,也能立即將明崇儼動機審問出來,莫要忘記了,明崇儼手下還有一大羣小蝦米,全部讓狄仁傑不惜花費了重金,死死地盯住。可翻出來,有何作用皇上不知醫理皇后不知醫理,頂多將明崇儼殺死罷了。
那麼只有兩條出路,讓明崇儼喂皇土小丸子,本來身體不好,這一喂皇上也沒有多長時間好活。但秋仁杰不準備這麼做,第一這樣等於是明崇儼謀害皇帝,自己知情不報太子心腸不惡,倒臺可以自己坐看他父親被人害死,恐怕太子也未必開心。而且明崇儼知藥理,也不想看到皇帝英年早逝,肯定有所救,時間又會拖上三兩年,但時間不能再拖!再一拖,戴相公、張相公肯定不行了,朝堂會被皇后真正掌控。
第二,還就是原來的辦法,蒐羅明崇儼的證據,外面的證據好辦。主要是內宮的證據,內宮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然明崇儼不可能研究這個藥出來,是喂皇帝的。只要找出內宮發生的經過,就可以將這件醜聞翻出來,利益最大化。
秋仁杰在苦思冥想,李治這幾天恢復雄風,越發剛氣,準備打新羅。
有大臣進諫,李治大怒:“朕不能忍。”
李治是因爲病,後期發生了重大的失誤,但絕不會後面一代接着一代的軟蛋。
本來在高麗半島,唐朝經過了多少將士犧牲,多少場浴血奮戰,纔好不容易得到了漢江以北大部,以及西南百濟地區,現在因爲吐蕃壓力,不得不退讓一下。好了,就象兒子說的,這一羣棒槌們,不知天高地厚,一下子將大同江以南的地區全部侵吞下來,使平壤成爲了邊關。忍一忍,就當作沒有看到,可居然連僂國的使者都敢殺。
吐蕃國家大,慢慢打,你一個小新多摻合什麼?
從檯面上,也到了出手時候,青海撤出大軍,有了財力,還有了棉衣,可以延長在寒冷作戰的時間。[破曉神靈提供百度首發]
勸沒有用,可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事,張文灌終於一病不起。
對兩個宰相,李治一直很喜歡的,一個是戴至德,有才幹,可不爭,不言,一個誠實的長者。一個是張文灌,用法持平,同樣低調處理了許多國家大事。就象這幾年,國家發生了許多事,多起災害,邊關告急,國家卻是平穩發展,百姓不亂,這兩位長者功不可沒。
因此,這些年,戴張二人一直居於宰輔。
親自來看望,張文灌要起來見禮,讓李治攔下。
張文灌說道:“臣快要不行了。”
“張卿,朕一定會派最好的御醫替你診斷。”
“不用,臣的身體臣清楚,只是請陛聽臣幾言。”
“張卿請說。”
“新羅雖失禮,可陛下,你要知道,龍朔三年,僂國天智天皇以援助百濟爲名,派兩萬七千大軍向新羅發起進攻,只是因爲劉相公在白江口一戰,大敗了僂軍。僂國才意識到我朝軍隊的強大,海軍的強大,害怕我朝派海軍,也去攻打僂國。所以才變得老實起來。昔日,臣同殿下談過,他就說過這兩個國家,新羅人是棒槌,頑強不要臉,不可信。僂國更是不要臉,陰險之徒。新羅殺使,是因爲舊仇。他們二國相爭,由他們爭去,陛下不要插手,方爲上策。不信,殿下對軍事善長,陛下可寫信到青海垂詢,來回只是一月有餘。再說,青海未平,不知道什麼時候大戰又將開始。西域動向不明。若是再戰新羅,國家負擔沉重。假如青海大戰與西域戰事爆發,國家如何自處?又或者國家又有災害發生,國家又如何自處?”
看了看李治的臉色,知道沒有完全說服,只好又說道:“陛下,還記得隋朝一事?僂國派使到中原,宣稱,僂國地處日出之地,乃天皇。我們中原居日落之地,乃皇子。猖獗如此,有何友善可言?”
這一句話終於擊中李治的要害,他稱天皇,讓皇后稱天后,也是受了這個僂國影響,你們是天宴,俺只是一個皇帝,豈不成了咱的老子?
“還有臣,有一事,一直想說。”
“張卿,請說。”
“陛下,這是最好的年代。太宗時曾有開國與治國敦難之爭,兩者皆難。開國時羣雄並起,壓制羣雄,非是雄主不能爲。治國看似易,可是各住皇子皇孫長於深宮,自小錦衣玉食。象陛下做到這地步,已是很不易。然而久治之下,歌舞昇平,一代往往不如一代。東漢所以亡故也,西漢有漢宣帝,漢宣帝幼年是何等生活?僥章太子資質不錯,經高祖、太宗與陛下三代治理,唐朝已開始繁榮昌盛。若是再經殿下治理,我朝將超越漢朝,才爲千古第一朝,也不爲過。其實臣很想,再活土幾十年,看看那時候唐朝會是什麼樣子?”
李治有些不是滋味。
“但陛下,這也是最不好的年代。陛下的種種做法,臣也能理解,可是治國,需是王道,不能摻雜太多的權家之術。這兩年來,國事一年不如一年,時間一久,國家不但不能昇平,反而隱隱有不好的跡象發生。實際解決之道不難,殿下終是年青,沒有陛下睿智圓融。陛下可以禪讓帝位,讓殿下監理國政,將這個名份定落下來,軍國大權依然在陛下手中掌控。我朝就能平穩走向過渡,朝堂也少了許多紛爭。”
“過“”李治有些心觀
這一來,自己大權依然在控,又爲帝國選了最好的接班人。不過仍然猶豫不決,兒子僅是太子,就讓自己感到他的危脅,做了皇帝,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繼續將這個軍國大權掌控住?
其實張文麓也不願意,那樣,朝爭仍然繼續。可不管怎麼說,先將太子扶上帝位,將這個真正的名份搶過來。
不然怎麼辦?皇帝就是不退位,難道逼太子兵變?那麼以後呢,太宗一變,到了太子再一變,就成了蜓矩,以後到太子的兒子,孫子,一個個學習,這個國家非亂不可。
“相信臣,人說,人死,其言必善。臣眼看不行了,所說的非是爲自己着想,皆是爲了國家將來着想的。”
“張卿,容朕三思。”
“是,張文灌還想說一句,皇后不可信哪。可是燈枯油盡,剛纔斷斷續續說了這一番,耗盡了最後的一份精氣神,感到腦子一陣炫暈,知道大限到來,拉着李治的手說道:“大唐,有沒有一份美好的將來,全在,在陛下一命“人“間。”
然後就斷了氣。
朝廷棟樑之柱,終於倒下了一根,李治大悲,於是下詔,停議徵新羅之舉。
但有人高興的,張文灌見了閻羅王,很快就到了戴至德。這二人一倒,大哥無疑斷去了左膀右臂。父親的意思,看得分明,讓大哥就呆在青海。什麼時候他感覺不行,什麼時候才召他回京。這一呆還要很長時間的,說不定,郝處俊與劉仁軌也土了歲數,倒時候再一倒,難道無資無歷的李義談,能蹦出一個什麼天。
對段夫慶說道:“李先生,好消息啊。”
“是,是好消息”段夫慶也十分高興,這一羣唐朝的砥柱,一個個倒下去,唐朝的皇后更能得逞了。以後唐朝會越來越亂,自己也不負大論的委託。
又說道:“殿下,此時你應當去東宮。”[破曉神靈提供百度首發]
“去東宮?”
“是啊,帶一些禮物,去認個錯兒,關心幾句,秋天到來了,青海會很涼的。做一個高姿態。”
“是。”李賢聽話地去了東宮。
對這個二弟,幾個女子皆不滿意,可是人家高姿態地,帶着雍王妃房氏來看望,不能失了禮,一個個迎了出來。
裴雨荷讓李賢夫婦坐下來,李賢不大好說話,房氏在交談,關心嘛。本來房氏,也打算退的,可讓段夫慶蠱惑着,又想東山再起。李賢開口說了幾句話,模糊地表達一下歉意,然後站起來,看李威放在東宮的書籍。
看了看,看到上官婉兒正在捧書閱讀。歲數小,又是罪臣之女,僥倖她進入東宮時間早。不過這場合,也非她所能插言的。旁邊還有幾張紙,是上官婉兒寫的字。李賢很早就聽說這個才女之名,走了過去,細細觀看。說道:“好字。”
對此人,上官婉兒也不抱好感,這與歷史走向發生了嚴重改變。不過禮節性地說了一句:“殿下誇獎。”
這才注意上官婉兒,又是好久不見,眼看就要到了及笄之年,女大十八變,這一變,變得美麗無比。縱然是楊敏,都無法壓過她的姿色。
實際東宮幾個少女中,有幾女長得皆是很美麗的,楊敏不用說,至少現在冠於羣首,狄慈與狄好也不錯,徐儷也還行。韋月漸漸有了小美人的氣象。
然而無論怎麼比,她們有沒有上官婉兒的才情?
這纔是李賢最喜歡的。
有一句沒有一句,說了幾句詩文,更加喜歡。
大家也沒有想起來,李賢文才好,土官婉兒文才好,討論幾句罷了。
看過了回來,李賢喊來了段夫慶,說道:“李先生,我看重了一名女子,你想一想辦法,讓我得到她。”
“那家女子?”
“東宮的那個良媛上官婉兒。”
“……”段夫慶很是無語,你想搶你大哥的太子位置不夠,還要想搶你大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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