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是在哪兒,也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這種派系之爭,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當晚,當劉闞坐在自己的軍帳中是,陳道子笑呵呵的爲他解憂。
“軍侯大可不必因這事情而感到煩惱,大秦律法森嚴,不僅僅是對百姓,於官吏,於將領更甚。似軍侯這種無需憑藉戰功而勝任公大夫的事情,可以說是自商君以來未有過的特例。
秦軍將領靠祖宗餘萌爬起來的人不多,特別是自那殺人王白起之後,都要從小卒做起。
王離出身名將世家,也是如此境況。能從小卒做起,一步步的爬到現在的位置,自然有其特殊之處。三代軍人世家,大秦治下唯有蒙家可以相比,但是論戰功和資歷,蒙家比不上王家。所以這一次未能成爲主將,王離心裡肯定不會舒服。但要說他會針對你,也未必。”
劉闞輕聲道:“他不是針對我,是針對蒙大將軍。”
“那軍侯更不需要擔心,如果王離連這點分寸都掌握不住的話,我看他王家也就算是沒落了。
小麻煩可能會有一些,但若說性命之憂,卻不太可能。
李成不也說了,王離會給軍侯有所舉措,但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爲軍侯是大將軍特例徵召的人。只要軍侯行得正,坐得直,不讓他有口實,那麼任他千般主意,也奈何不得軍侯。”
行得正,坐得直?
這話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就難了……
不過經陳道子這一番安慰之後,劉闞的心情到了好轉了許多。
今天的收穫其實也不算小,至少從那些藍田甲士對自己的態度來看。應該是更親近了幾分。
早先,劉闞和藍田甲士並肩作戰過。倒也有一些交情。
他自己也很清楚,軍功爵提升的太快了。大仗沒打過一次,卻噌噌噌的爬到了許多人也許一輩子都達不到的位子上去。難免會有人心裡不舒服,特別是這些跟在嬴壯身邊地藍田甲士。
能把關係拉近一些,總是一件好事。
這一次在北疆作戰,若沒有這些人的支持,怕很難在軍中立足。
只看李成帶來地那一組車兵的表情,劉闞就知道,這北疆邊軍中。有很多人不會服氣他。
好在,李成表現的還算不錯,想來是經過蒙恬提點。
只是啊,能不能讓李成信服,真心實意的和自己合作……劉闞知道,那還需要自己的表現。闞率領人馬出發離開了陽周,趕往永正原。這永正原,是秦軍屯兵習武的大校場。屬上郡治下,同時又與義渠相連,充當着北御匈奴的軍需供給站。
當劉闞率軍抵達永正原的時候,已經是離開陽周的第三天。
在交接了虎符之後,劉闞一行人被安排到了靠近校場東大門地營地。旁邊還駐紮有兩曲人馬。
李成介紹道:“西邊一曲兵馬。乃馮劫將軍之子馮敬所轄……唔,就是右丞相馮老將軍的孫子。不過馮劫將軍和蒙大將軍因爲政事上的分歧,故而偏向於王離將軍,說話時要多小
南邊一曲兵馬,主將是蒙疾,乃蒙大將軍長子。
人挺好,只是脾氣有些暴躁。不過他弟弟蒙克倒是一個穩重的人,總體而言可以多交往。”
劉闞一怔。詫異的看着李成。
李成卻笑道:“軍侯你莫要吃驚。此次征伐匈奴,可是有不少人盼着能借此機會。立下戰功,我亦如此。只不過我因年少時生過一場大病,身子骨一直不算太好,所以當不得主將。
否則的話,我又怎會甘心做你的副手?
不過軍侯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協助與你。雖然我對你不瞭解,但大將軍對你如此看重,竟不惜找到太尉府,專發徵召令調你過來,想必也是有本事的人。我這軍功,可就靠你了。”
這兩日光景的相處,劉闞和李成也熟悉了很多,說話自然多了幾分隨意。
劉闞忍不住笑了起來,拍了拍李成的肩膀道:“你放心,我怎地都要讓你得一爵軍功才行。”
李成正色道:“軍侯,你莫要以爲我是阿諛之言,我說地是真話。
我在大將軍身邊已經有三年了,卻從沒有見他對一個人如此重視過,就算是蒙家兩位公子,也不曾得過蒙大將軍的讚賞。六年,從一介白身而成公大夫,除昭陽大澤小戰之外,軍侯可說是從未上過戰場。然而卻能得大將軍青睞,蒙上卿也很看重你,想必你一定有不凡之處。
所以,軍侯只需把心思用在治軍上,瑣碎的事情不需要擔心,成可一力擔之。”
這是一種保證,也是一種信任。
聽李成說完這番話,劉闞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了許多。
“不過軍侯可要小心,我帶來的這一百人,全都是軍中能征慣戰地精銳,恐怕不容易降伏。”
順着李成地目光,劉闞朝一組車兵掃去。
但見這些車兵,很明顯是和劉闞帶來的兵馬有些不太契合。其實在劉闞所部之中,應該是分爲三派。從樓倉帶來的一百騎毫無疑問是聽從劉闞的命令。藍田甲士雖然和劉闞親近,但如果發生衝突,他們最多是袖手旁觀。真正的麻煩,就是那剛調撥來的一百士卒。
秦軍車兵,一車三甲士,八名輕兵步卒,合成爲一乘。
六乘爲一組,十八乘爲一隊。一組車兵主將,被稱之爲車正。秩比百人將。
隨同劉闞前來的這一組車正,來頭也不小。正是遠泗水郡郡守。後南征軍主帥屠睢的長子。
姓屠,名屠,生地人高馬大,武力超羣。
曾臨陣斬殺甲士八人,甚得蒙恬喜愛。只是在其父死後,屠屠性情大變。說好聽了,是悲傷過度,說難聽了則是變得格外暴躁。先是在軍中和人私鬥,後鞭打部卒。險些被砍了頭。
後來還是以軍功爵抵消了三年輸作,但連降兩爵,從官大夫降到了不更。
原本在軍中也是軍侯一級,就因爲這件事,而降爲車正。甚至許多部卒都不願意在他麾下效力。
如今這一組車兵中,有三乘是屠睢地家臣。其餘三乘,則是蒙恬安排給屠屠地部曲。
也許是感受到了劉闞地目光,屠屠擡起了頭。
目光中帶着一絲不屑,嘴巴輕輕一撇。
“屠車正,守護營門!”
屠屠聞聽又看了劉闞一眼。冷哼一聲,率衆守住了營門。他可以不服氣劉闞,但不可以不聽軍令。這就是秦軍內部地律法,如果他不遵將令,劉闞可以立刻殺了他。誰也挑不出毛病。
“樊噲任敖。收整營地,餘者隨我軍帳議事。”
劉闞這邊命令剛發出來,就聽營門外傳來一陣大笑聲:“屠二,你何時來的?怎不打個招呼。”
只見一名頂盔貫甲的青年,大踏步走來。
此人身高擋在八尺開外,腰闊十圍,虎背熊腰。在他身後,跟着一個青年。雖同樣的魁梧。但是卻顯得很沉靜。只見那青年大笑着走上前來,狠狠的和屠屠擁抱了一下。“我剛纔聽說,有兵馬進駐。還尋思着是誰領軍呢。沒想到是你小子……怎麼,這次是跟誰過來的?”
“劉軍侯!”
青年明顯一怔,“哪個劉軍侯?”
屠屠突然咧開嘴一笑,“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劉軍侯,反正就是那個劉軍侯!”
話語中,帶着極度的不屑,而且聲音很大,整個營地的人都聽得清楚。邵平和那三百藍田甲士,不動聲色。可是灌嬰等人,卻不由得怒了。剛要站出來說話,卻見劉闞輕輕的擺手。走在前面地人,就是蒙疾……後面那個是他兄弟蒙克。軍中有歌謠曰:猛虎疾行,狡狐克敵。其中的猛虎,就是蒙疾,狡狐則是蒙克。呵呵,看起來這兩個人是要來找軍侯的麻煩。”
李成話音未落,卻見那蒙疾和蒙克,大步流星的走進了軍營。
“誰是劉闞?”蒙疾大喝一聲。
劉闞不動聲色,站出來說:“我就是劉闞!”
好大的塊頭……
蒙疾兄弟在軍中已經屬於比較高大的那一種類型,可是和劉闞一比,卻顯然是小巫見大巫。
蒙疾仰着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劉闞一番。
突然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爲父親整日誇獎的人,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如今一看,不過如此嘛。”
劉闞微微一笑,“本就是大將軍擡愛,浪得虛名而已,慚愧!”
“你還算有自知之明!”蒙疾哼了一聲,“不過是走了些狗屎運罷了。看你塊頭這麼大,別是個酒囊飯袋之輩吧。”
這後一句話,帶着很濃郁的侮辱之意。
劉闞卻不動聲色地一笑,並沒有開口和蒙疾爭論。
蒙疾得意的哈哈大笑,但是在他身後的蒙克,卻微微一蹙眉頭。
“走,我們回去……沒種的傢伙,真不知道父親看上你什麼了……”
蒙疾說完,掉頭準備走。
這時候,劉闞卻蓬的一下子攫住了他地肩膀。蒙疾本能地一甩肩膀,想要甩開劉闞的大手。
可是劉闞的大手,卻好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蒙軍侯,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討教。”
“什麼問題?”蒙克看出情況不妙,連忙上前想要說話。但是劉闞大手一揮,灌嬰樊噲呼的一下子,就擋住了蒙克的去路。
蒙克驚怒道:“劉軍侯,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請教蒙軍侯,這是誰的營地?”
蒙克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剛要開口說話,卻聽蒙疾已經回答說:“廢話,這裡不是你的營地?”
“既然是我的營地,你二人爲何會在我營中出現?未得我之應允,卻擅自闖入我地營中?
屠屠!”
誰也沒有想到,劉闞會在突然間地翻臉。
屠屠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喏!”
“我入營之後,第一個命令是什麼?”
“啊……”
“邵平司馬,你來說,我入營之後,第一個命令是什麼?”
邵平淡然一笑,“軍侯地命令是,命屠車正守護營門。”
“既然如此,未得我之應允,擅自放人入我營地,依軍紀,當如何處置?不僅僅是蒙疾兄弟吸了一口涼氣,就連屠屠,也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哆嗦,駭然的向劉闞看去。
“不遵上官,私自縱敵入營……依律,當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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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闞眼睛一眯,沉聲道:“既然如此,樊噲,還不給我拿下屠屠?所部軍卒,擅自縱敵入營,依律也當斬首。不過,大戰將起,軍中也正是用人之時,只追究首車甲士,一併給我拿下。”
“劉闞,你敢!”
蒙疾不由得驚呼一聲。
卻見劉闞微微一笑,“蒙軍侯,我自整治我部兵馬,與你何干?若非看在大將軍的面子上,我今日就連你兄弟一併斬首……灌嬰任敖,給我把這兩人叉出去,無我軍令,任何人不得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