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廬,是劉闞籌謀已久的事情……
若推算起來,早在劉闞出征北疆之前,鐵廬的概念就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有了輪廓。如今,他有身份,有地位,也有能力把鐵廬付之以行動。加上盤野老父子到來,更堅定了他的想法。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
擁有前世記憶的劉闞,深知這一點。
當然了,這個時代的科技無疑是落後的,而且掌握科技的人,並不是那些飽讀詩書的士子們。
準確的說,這個時代的科技,掌握在匠人們的手中。
古人的聰穎智慧,絕不可等閒視之。只是在後世儒家文化確立以後,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觀念,令匠人們的地位越來越低。其創造力隨着時代的進步,卻漸漸的被扼殺,被磨滅。
劉闞並不指望盤野老他們發明創作出火藥、燈泡之類的東西。
他所需要的是在現有的基礎上加以改進。今天改進一點,明天再改進一點……隨着工匠們的地位獲得社會的認可,他們的創造力和主動性就會進一步被激發。積少成多,十年、二十年……也許百年之後,歷史終究會發生改變。劉闞一直認爲,從量變到質變,需要一個過程。
而現在,就是這改變的開始!
程邈被任命爲鐵廬的總管。這個職務對他而言。倒是正對了性子。
本就不是一個喜歡被公務纏身地人,程邈喜歡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至少在許多人眼中,他喜歡的事情,大都難以被人理解。但必須要承認,讓程邈掌控鐵廬,是個不錯的選擇。
盤野老是個行動派。程邈是個理論派。
兩個人在一起,劉闞非常的放心。這樣一來,他就能投入更多地時間,思考更重要的問題。
始皇八年,也就是秦王政三十五年。
隨着北疆戰事的平息,大秦帝國迎來了自統一以來,最爲平靜的一年。
六國後裔,隨着北疆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而偃旗息鼓。以不到一年的時間,徹底擊潰匈奴。奪河南地千里沃土。迫匈奴餘孽退守狼居胥山。如果一定要挑出什麼毛病的話,那就是蒙恬斬首超過五十萬……當年長平之戰,人屠白起也只坑了四十萬而已,蒙恬的冷酷的手段,秦軍的強橫戰力,令無數對大秦江山社稷心懷叵測地人,感到一絲惶恐,一絲不安。
年初,蒙恬再次興兵。
不過他並沒有親自領兵,而是命王離爲主將。領三萬大軍,馬踏陰山。月氏國在發現秦軍的動向之後,並沒有出兵阻止。相反,月氏王下令月氏兵馬北退三百里,甚至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王離佔據了陰山之後。奉命沒有再繼續推進。同年三月時,月氏王派使者入咸陽求和。除了割陰山以北三百里疆域給大秦之外,又獻月氏美女無數。
月氏國很強大!
但這個強大,卻是要看比較的對象。
實際上,月氏人很有一點欺軟怕硬的意思。在匈奴佔據河南地,最爲強盛的時候,雙方兵力相差無幾。可是月氏卻不敢喝匈奴對抗,反而割地贈送牛羊,以祈求和匈奴人和平相處。
頭曼當時也不敢過於逼迫月氏。
畢竟雙方的兵力相當,把月氏逼急了。匈奴人也不好受。
可是在匈奴前腳剛一敗陣,月氏國就立刻變了臉色,派出兵馬奪回了當年贈送給匈奴人的土地和牛羊。如果在大戰剛結束的時候,月氏趁冬季大河冰封,馬踏河南地,蒙恬還真不一定能抵擋得住。畢竟大戰一場之後,大秦也傷了元氣。加之東胡虎視眈眈。也抽調不出兵馬。
可是月氏並沒有攻擊。反而在大河北岸安營紮寨。
秦軍兇猛的攻擊,讓月氏人心驚肉跳。即便是在兵力上。月氏人甚至佔居了優勢,卻也不敢對大秦宣戰。老秦人太能打了!據說當年山東六國盾堅矛利,老秦人卻不着衣甲,手持殘兵。
雙方血戰,結果卻是老秦人拎着山東六國甲士血淋淋地人頭活下來。
以匈奴之戰鬥力,卻被老秦摧枯拉朽一般的擊敗。這樣恐怖的戰鬥力,着實嚇破了月氏人的膽。
所以,月氏人不願戰,也不敢戰!
而老秦平白得了大好的土地,倒也沒有拒絕月氏人地求和。
其實和不和的無所謂!簽訂協約的最終目的,其實就是撕毀協約……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劉闞看完了李成派人送來的邸報,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對月氏人,劉闞並不擔心。他現在所擔心的,是狼居胥山的冒頓,還有暫居在東胡的阿利。
這兩個人,纔是大秦的心腹之患吧。
冒頓一直很安靜,也非常的本份。他沒有向北展開吞併,而是平靜地休養生息;阿利也是如此,不過他如今是寄人籬下,東胡王雖然是阿利的舅舅,可對這個外甥,似乎也很忌憚。所以,阿利非常的低調,在李成的邸報中,阿利只出現過兩次,讓劉闞感到非常不安。
越是這樣,就越是要小心!
劉闞回信給李成,請他繼續關注冒頓和阿利兩人的動靜。
總體而言,劉闞回到樓倉已有半年多了。這半年來,過的倒也算舒心。公務雖然繁忙,但是有曹參陳平的協助,劉闞並不需要費太多地心思。兒子嘛,也一天天地茁壯成長;家裡的事情,呂打理地井井有條。自從劉闞殺了那幾個門客之後,原本在他門下的食客,陸陸續續的都走了。
一百七十二人,除了被劉闞殺掉的三個人和留下來的韓信之外,如今只剩下三十多人。
門客雖少,劉闞也不在乎。
只是面子上多多少少有些不好看罷了……
呂曾私下裡勸說:“阿闞,你其實大可不必如此。以咱們的身家,莫說三十人,就算是三百人,乃至上千人也養得起,又何必太認真呢?你收門客,求的是名……孟嘗君有食客三千,其中也不氾濫竽充數者。他心裡難道不明白嗎?可是他還不是照樣裝出不知道的樣子。
這一點上,你有點比不上姐夫。
姐夫雖然沒有你這般的本事,但是在待人接物上,卻是揣着明白做糊塗,你應該學一學他。”
劉闞有點不高興了!
可是他也知道,呂說的沒錯。
坐轎終須人來擡……孟嘗君養三千食客,爲的是求一個名,以保全自身;劉邦揣着明白做糊塗,卻是因爲他沒有明白的資本,只能用這樣的手段,來吸引一批人,圍繞在他的身邊。
但劉闞卻不能這樣做。
韜光養晦的道理,劉闞非常明白。如今他身爲泗水都尉,已經是衆矢之的。在這種時候,他可以求財,可以求權,但惟獨不能求名。謙受益,滿招損,如果再去求名,那災難也就快來了。
現在這種情況挺好,劉闞所要做的,就是維持住這種情況。
這道理,在私下裡和呂說明白以後,呂也不是傻子,立刻意識到了劉闞處境的微妙。
“阿闞,大哥和王姬的事情,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呂話鋒突然一轉,“娘好像有點不高興了,這段時間,我看王姬也似乎情緒很低落。大哥命運多桀,王姬也是生活坎坷。他兩個人能在一起,也是天作之合。娘昨天還和我說,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擔心什麼……不管大哥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現在,他終究是孃的兒子。”
劉闞一蹙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呂。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樣一直拖着,對王姬而言,也會造成傷害。
可是……
劉闞想了想,摟着呂的香肩,“阿,你覺得大哥這個人,究竟怎麼樣?”
“大哥?”呂想了想說:“大哥雖然得了離魂症,可是能看得出來,他性子非常的淳樸。
他是真把娘當成了母親,把你當成他的弟弟,更把這個家,當成了自己的家。
我覺得吧,就算是將來大哥能恢復記憶,也不會做對不起咱們的事情。如果他原來的主人敢來找他,以你現在的能力,還解決不掉嗎?反正,我是覺得大哥和王姬在一起,挺好。”
“唔……”
劉闞手指輕搓,“你們要是都覺得合適,我也沒什麼意見。恩,你說的不錯,也許我是當局者迷吧,我總是擔心,大哥有一天恢復記憶的話,會對我們造成傷害……這樣吧,你再去問問王姬姐姐的意思,晚飯的時候,我和娘說這件事。既然大家都這麼想,那就早定下來吧。”
“好吧,那我現在就去找王姬姐姐!”
呂站起來,剛準備出門。
卻見司馬喜從外面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主人,莊外有一個人,說是受主人故人所託,前來拜見。”
總體而言,今天狀態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