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不愉快的往事,這些令人厭惡的傢伙都讓唐雲很是惱火了一陣子。但事情來了就計較計較,能“解決”的就“解決”一下,解決不了的,過去了也就罷了。
而真正讓唐雲無法釋懷的卻只有兩件。一個是天啓以某種完全沒有人性的方式和理由折磨並殺死了自己38個弟兄。另一個就是兒時,作爲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在自己最弱小的時候隨母親寄居在馮家屋檐下,舅舅馮騰對待他的刻薄、殘忍態度,以及對他父親的各種詆譭。這一切,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一道無比濃郁的陰霾。
對唐雲來說,這兩件事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沒道理”!
馮騰爲什麼要那麼擠兌自己?爲什麼要詆譭自己那個“英雄”父親?母親又爲什麼總是站在舅舅一邊?親外甥,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要這樣拳腳相加,惡語相向?
天啓幹嘛要那麼折磨第三觀察組的孩子?天啓爲什麼要如此冷酷殘忍?爲了人體實驗,爲了你們的成果就可以如此踐踏別人的生命?難道你們一點人性都沒有?難道整個天啓研究院裡那麼多專家教授,就沒有一個有一點點憐憫心的人?好吧,還有一個大#奶醫生田竹嫺算是好人。
可以解決的仇恨就不是仇恨,對唐雲來說,他既無法以一己之力毀掉天啓,也不能在母親面前殺掉自己的親舅舅。所以,這兩個仇恨慢慢變成了他的心魔。
可今天......
幾乎可以代表自己對天啓的仇恨,讓自己宣泄怒火的徐徵居然開始親口提及自己那狗#操的童年?明明是一個露臉就能讓自己暴跳如雷的天啓少爺,居然提起了自己那早就該遭天殺的舅舅?
或許......自己也並不願意舅舅馮騰就這樣死掉,至少唐雲要問問明白。自己和父親欠了他馮傢什麼?欠了他馮騰什麼?由得他如此折騰自己。至少唐雲不希望他的母親因馮騰的事情怨恨自己。
有些仇是報不了的,有些事兒也只能忍下去。這就是人生。
“你想說什麼?”
唐雲再一次問道。
“我想......”
“哈哈哈哈,唐兄弟,何必對我橫眉冷對的?我就是想攀攀關係,拉拉人情而已!你不是問我,怎麼有功夫研究古武術麼?那我就告訴你,其實咱們都是自己人!”
“天啓只要最好的人才、最好的技術、最好的東西。古武術有強過道拳和軍拳的發力技巧,所以天啓就要得到這樣的傳承。很巧,你那人送綽號‘奔馬’馮騰的親舅舅就是整個聯邦裡數一數二的古武術大師。而且又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真‘英雄’。那麼事情就很簡單,天啓找到他,然後同他合作,研究古形意拳的各種作戰技巧,用來強化聖域戰士們的近身格鬥技能。”
“出於......個人愛好吧。我拜他爲師,學了古形意拳。這要是論起古禮來,我還得叫你一聲師兄呢!”
真空的宇宙環境中沒有空氣,無法傳遞聲音。公共頻道中也只有唐雲、徐徵和獨狼三個人。
就在這一刻,時間彷彿都停止了。整個世界變得無比安靜,安靜的無法理喻,安靜的讓人壓抑。整個“駁獸II”機甲靜靜的杵在那,電子眼黯淡無光,就像是一具完全沒有生機的金屬架子。
公共頻道中只有極小、極弱的噪音想蚊蠅撲動翅膀時發出的聲音一樣,輕輕繚繞在唐雲的耳畔。
“我早就該想到......”
沉默了許久,唐雲輕輕的唸了這一句,但卻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也許是說,這世界上玩古武術的人已經不多了,他早就該想到是誰有可能教了徐徵古形意拳。也有可能是早就想到,天啓蒐羅來進行人#體#實#驗的男孩兒要麼來自又窮又混亂的柯米婭星域。要麼就乾脆是其他星域,沒人管,沒人要的孤兒、混混。自己這個正兒八經的“好孩子”怎麼就莫名其妙被送進天啓集中營了?這裡面必然有許多被稱爲“路子”的東西在吧?
通過某種直覺,唐雲曾猜測,自己被送到天啓集中營這事兒跟他那完全無法理喻的舅舅有關係。但此刻,這個猜測落實了。無論千般不好,唐雲無法否認。他的舅舅馮騰幾乎是整個聯邦中最好的古形意拳師傅。他的確有機會去做......去做一條天啓的狗。而且,做天啓的狗有“肉”吃。以唐雲對他舅舅的瞭解,以自己兒時馮騰貶低唐承澤的話來看。在馮騰的眼中,做有“肉”吃的狗,必然強過自己那個做“死鬼”的英雄父親。
“馮騰爲什麼把我送進集中營?”
輕鬆的笑了兩聲,徐徵繼續不慌不忙的講故事。
“這也需要問麼?”
“你應該知道,唐承澤在KW13附近發現了一個星門,這個星門又恰恰是天啓想要隱藏的秘密。那唐承澤自然就成了天啓的敵人。作爲天啓的武教頭,馮騰總要表表忠心吧?”
“忠心?”
“那他的良心呢?”
“那我的母親怎麼辦?失去丈夫又失去了兒子?他怎麼可以......”
“這是你的家事,我就不瞭解了。”
“不過......見面是緣。叫你一句師兄,那我倒是願意替你出出主意什麼的。”
“你聽說過歸途的大雁麼?這是一種社會性很強的禽類,不但內部的上下級關係很明確,而且還是自然界中少有的一夫一妻制的生物之一。對於這樣的禽類,如果有一隻大雁的配偶死掉,另一隻便很少獨活。或者說,是很難獨活。因爲她配偶的死去,她在燕羣中的‘社會地位’就會一落千丈。在歸途的雁羣中被擠兌到邊邊角角,氣流最不穩定的地方。缺吃少喝。在所有大雁落地休息時,由她巡視預警,直至累死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