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真,世事如棋,大浪淘沙,有些事情說不準的。”周懷瑾僅是淡淡一笑。
龍槐學院的馮太真嘴角牽動,轉而看向張放,道:“你的那個學生叫班銘是嗎?我記住了,我倒要看看,他將來能有多大出息。”
“莫欺少年窮。”張放不苟言笑的面容透着冷冽,絲毫不讓地跟馮太真對視,終於忍不住駁了一句。
“張放!”王韜臉色一變,低喝道。
馮太真眼中冷色一閃,笑了起來:“好,魏校長,你們南榮三中的人,的確是有些了不起,不過我倒是拭目以待,到底能有多了不起。”
說罷,馮太真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徑直上了一輛車。
魏校長看上去長相敦實,似並未因爲馮太真的話而動怒,失笑着輕輕搖了下頭,對剩下的幾名考察官道:“讓諸位見笑了,還請上車吧,我等就不遠送了。”
當下也沒什麼可說的,幾名考察官稍做寒暄,便紛紛上車。
隨着車流無聲駛去,校門口頓時清淨下來,就只剩下迎送衆考察官的南榮三中的領導和老師。
“張放,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得罪了馮考察官,來年龍槐學院就可能減少我們學校的特招名額!”王韜面色難看地訓示張放:“明天你就交一份認識深刻的檢查上來!”
張放繃着臉不做聲。
“檢查就算了吧。”魏校長這時候忽然出聲了,輕輕拍了拍張放的肩膀,含笑道:“能爲自己的學生做到這種程度,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名合格的老師,我們南榮三中需要更多這樣負責的老師。不過……下不爲例。”
“是。”張放感激不已,心中長鬆口氣。
見校長都這麼說,王韜頓時不說話了,不過心中忽然一動,懷疑張放是故意演這麼一出,爲的就是能在校長面前露臉,頓時,他看張放的眼神有些不善。
片刻後,像是大戰了一場有些虛脫的張放返回教學樓,來到高三一班的教室,衝席夢妍微微點頭。
席夢妍臉上露出由衷喜悅的笑容。
張放見狀,苦笑不已,早就聽說這丫頭跟班銘有戀愛傾向,現在看來,八九不離十!
……
班銘當然不會知道席夢妍和張放爲自己做出的努力,知道傍晚七點多,他才終於從南榮市輕軌車站出來,肩上揹着一個大包。
“慘了慘了,這下期中考試完蛋了!”班銘心中懊惱不已。
這次烈古拉山之行,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順利,所以耽擱了時間。
烈古拉山是位於東聯邦七十九區的一座活火山,幾百年來動靜頗爲頻繁,地質學家預計十年內會來一次大的爆發,所以聯邦政府早早就已經在進行附近區域的人口遷移動作。
而班銘要找的東西,就是在距離這座活火山十分近的地方。
結果,在取出東西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地殼突然變動,地動山搖,亂石墜空,閃躲亂石間班銘落入一個地下迷宮。
迷宮之中經常有灼熱岩漿涌動,他足足被困了三天,才終於得以脫困,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卻仍然錯過了期中考試。
“嘿嘿,有所得必有所失,區區一次期中考試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鬼叔在精神世界中嘿笑不已,話鋒一轉道:“不過你的運氣真的不錯,四百多年,那個陣法居然還在,而且莊翰儲藏在那的神仙美酒冰火釀,已經有了五分味,可惜啊,若是能夠再藏千年,就能得九分味,那纔是真正的瓊漿玉液。”
班銘不由白眼一翻,再等千年那絕對是等死的節奏啊。
“莊翰也真夠奇葩的,居然肯花費五年壽元,換取一個釀酒陣法。”班銘又一次感慨不已。
這釀酒陣法實則由基礎聚靈陣轉變而來,納地下炎灼之力煉酒,饒是如此,也耗費了莊翰五年壽元。
“你不是愛酒之人,當然不懂愛酒者對美酒的執着。”鬼叔嗤之以鼻,道:“只可惜,他終究只是爲你做了嫁衣裳,到死都沒機會喝下自己親手佈陣、藉助巖陽之力煉製出來的冰火釀。”
班銘嘴角微翹,他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火山地帶地質運動頻繁,四百多年的歲月誰也說不清藏酒的地方有沒有被破壞,陣法一破,酒氣一泄,酒水自然便會化爲水汽揮發。
而經過四百多年的醞釀,冰火釀逐漸開始陽極生陰,從巖陽之中蘊生冰陰,只可惜歲月仍是不足,生出的冰陰不夠,達不到最佳冰火相濟的美妙口感。
饒是如此,放在當世,稱爲神仙酒都絲毫不過分。
不過樂極生悲,想要取酒自然先要破陣,班銘繼承了莊翰的記憶,早就明曉破陣之法,只可惜他修爲尚淺,對內元控制達不到破陣所需的精細,一個細微偏差導致陣法中積攢的巖陽之力向外猛力爆發,引起了地殼劇變,他也因此墮入充斥岩漿的地下迷宮之中。
好在這時代的檢測儀器比四百多年前要先進太多,進車站的時候不需要班銘打開酒罈就能驗明其中是酒水,否則肯定會引起一番大的騷亂,他回到南榮市的時間也會更加延後。
鬼叔感慨道:“不過,你真的要拿去賣嗎?冰火釀可是寶貴得很,不光是美酒,更身具藥性,對火屬性根骨的武者來說是大補之物,而對身負九陰極脈的你來說,也是對症的補陽之物,比你以前吃的任何補品都要來的有用,這樣的好東西,賣掉一點可就少一點。”
班銘不爲所動:“我也不全賣掉,反正我是要先確定九陰極脈的存在再考慮其他的事情。”
鬼叔頗爲無語,某種程度上說,這小子也算是意志堅定的那一類吧,只要是做出的決定,輕易不會更改。
班銘沒再理睬鬼叔,他現在比較頭痛的是,要怎麼樣才能將冰火釀變成錢?
總不可能拿着這樣的絕世美酒拿到路邊去兜售,就算真的能夠賣掉,麻煩肯定也不會少……懷璧其罪的道理,班銘還是知道的。
反正已經錯過考試,班銘在最初的懊惱之後,很光棍地接受了這個現實,決定先把酒變成錢再回學校。
放長遠點兒想,要是他闖不過這關,最多就只有十幾年好活,別說一個期中考試,就算錯過高考也就那麼回事兒。
揹包裡的酒罈在班銘看來裝的都是金條,他想在輕軌車站附近的一家賓館開了個房間,準備在這住宿一晚。
用房間裡的電腦上網查詢了一番,班銘最終確認,像自己手中的這種奇貨可居的東西,最適合出手的地方是黑市和拍賣行。
黑市,顧名思義是見不得光的市場,沒有特殊的門路,根本就不知道黑市在哪裡,也根本不可能在黑市進行交易。
加上,黑市之中龍蛇混雜,殺人越貨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所以班銘很快將之否決了。
相比之下,拍賣行則要安全得多。
拍賣行自然是拍賣東西的地方,不過隨着武學興盛,許多民間武者自行摸索,陰差陽錯摸索出一些出招竅門或者武學功法,都開始拿到拍賣行進行拍賣以換取金錢,因此使得拍賣行這個行當越發繁榮起來。
而東聯邦政府雖然對殺傷武學的流傳頗爲控制,嚴格監督,但對於拍賣行的武學典籍交易卻並不完全禁止,只要是評鑑等級不超過b級的武學,都可以進行自由拍賣,只是施以重稅。
武道興盛之後,隨着越來越多的武學功法被摸索研創出來,武學功法也像修爲境界一樣劃分了等級,最高爲s級武學,往下是a、b、c、d、e級武學。
每個拍賣行的武學評鑑師,其實都是東聯邦政府安插,某種程度上說,賣家將武學典籍拿到拍賣行拍賣,已經是默認將自己研創的武學上歸政府所有,有專門的部門登記在冊。
只有這樣,一旦某種武學造成社會危害,就可以追溯源頭進行追查。
而最吸引班銘的,是拍賣行可以進行匿名拍賣,這就能夠很好地隱藏他的身份來歷。
這也是因爲能在拍賣行拍賣的東西都不至於挑動東聯邦政府的敏感神經,才允許匿名,否則,比如b級以上的武學或者某些違禁藥品,擁有者就只能選擇在地下拍賣場或者黑市進行交易。
這年頭,大大小小的拍賣行不下百個,然而形成了規模且在東聯邦各區都有分部的拍賣行僅有十個,其中又以利通、美通、八通三大拍賣行口碑和實力不相上下,相互間競爭也是頗爲激烈。
沒什麼難選擇的,班銘在網上地圖查了下,發現三大拍賣行中八通距離自己最近,當下就稍做收拾,除了賓館,在附近一個小超市買了帽子、墨鏡和口罩,便打車前往八通拍賣行。
在八通拍賣行所在的商業街附近下車,班銘已經戴上了帽子等物件,步行片刻,走入了八通拍賣行裝修得頗爲恢宏的大門。
沒有人覺得他這幅打扮有什麼稀奇,事實上,很多想要進行匿名拍賣的賣家都是這幅打扮,這條街上的人早已見怪不怪。
而這也是一種標識,當班銘走進八通拍賣行的時候,立刻有身穿小西裝工作服的少女招待迎了上來,臉上帶有親切卻職業的笑容:“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爲您效勞?”
“我要匿名拍賣。”班銘憋低嗓音說道。
“好的,請跟我來。”
招待少女並不意外,虛引一下,帶着班銘從邊上有專人把守的樓梯上了二樓,進入了一間面積不大卻裝修典雅的會客室。
班銘在鬆軟舒適的真皮沙發上坐下。
“請問客人您想要拍賣的物品種類是什麼,我好通知專門的評鑑師來爲您做鑑定。”招待少女問道。
“酒。”班銘惜字如金,給人一種寡言而冷酷的感覺。
招待少女微微欠身,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