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銘眼神一凜,立刻看去,頓時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就在雕像下方,居然有五座碑,碑上沒有任何文字,卻隱隱有精神波在盪漾,而在每座碑的前面,皆是有一顆頭顱!
心念一動,班銘外放出一絲精神力,碰觸到了左數第三座碑之上,頓時碑中精神波微微震盪,一股分不清男女的平靜聲音響起:“一萬三千宇宙日之前,同沙斬決鬥於域外星空,其人爲惡良多,斬之。”
班銘渾身的寒毛,都在這一剎那豎了起來。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做了可能會掛掉的心理準備而決意拼死一戰的人,沙斬,竟然已經被人擊殺了!
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這些人聽到自己是來殺沙斬的時候,眼神反而變得和善。
而且……
班銘立刻又分出精神力,觸碰其他幾座碑。
“兩萬七千宇宙日之前,同萊奧決鬥於域外星空,其人爲惡良多,斬之。”
“一九千宇宙日之前,同咪咕多決鬥於域外星空,其人爲惡良多,斬之。”
剩下兩座碑的內容也大同小異,只是時間和名字不同。
毫無疑問,這些人的碑能夠和沙斬並排而立,恐怕都不會比沙斬更弱!
能夠將包括沙斬在內的這些人一一擊殺,這個人該強大到何種程度?
班銘不禁暗暗吸了口涼氣,自從晉入道境以來,他以爲自己哪怕放眼宇宙之中,都是絕對的強者了,可是現在看來,自己是有點坐井觀天了。
而且,此人秉性應該不錯,其斬殺之人,皆是爲惡之輩,就不知道這五人之中有幾人是像沙斬一樣的奇遇王?
他擡頭看着這座高聳入雲的巨大雕像,向中年男子等人傳音,道:“他叫什麼名字?”
“大人讓我們稱呼他爲風大人。”中年男子的聲音裡有了無比的恭敬,道:“我們這顆星球,曾經被沙斬奴役,生活在苦難之中,是風大人一手解救了我們,並且教化我等,才讓我們努比星有了現在的輝煌。”
班銘聞言心頭一震。
先前,魔林出現在半空中的時候,班銘也想到過,這顆星球很可能是被沙斬所掌控,沒想到他猜中了開始,卻沒猜中結局。
他疑惑地看向中年男子,道:“雖然我是爲沙斬而來,但你們不怕我是壞人嗎?貿貿然把我帶進這座城市,萬一我作惡怎麼辦?”
中年男子微笑說道:“這座雕像之中留有風大人的一道意念,如果真的有心懷歹意的異域人出現在努比星,第一時間就會被風大人的意念擊殺,不可能現在還能站在這裡。”
班銘頓時惡寒不已,幸好自己是懷着正義念頭而來,否則就真的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朝沙斬的墓碑前看去,只見沙斬的頭顱仍然栩栩如生,一頭藍是短髮,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樣子,卻沒想到會是那種窮兇極惡的兇殘敗類。
很快,他眼神微微一凝。
因爲他發現,在沙斬以及其他幾顆頭顱的眉心,都有一個極爲細小的孔洞,像是被針扎過一樣。
他心中不由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不會是被“時之針”扎的吧?那個風大人等於是用“時之針”做了防腐處理?
班銘有些默默無語,隨即就想到了維羅奇,如果讓維羅奇知道,沙斬其實早已經死去,他等於是白白吃了很多年的人……不知道會是何種感受?
諸多念頭之後,班銘心中多少是有些茫然,因爲他突然發現,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沙斬已經死了,他手中的至尊法寶多半也已經是落入了風大人的手中。
撇開風大人本身人品好壞不談,班銘也不覺得自己會是風大人的對手,哪怕是有楊雅人從旁輔助都勝算極微。
沒辦法,這位風大人的戰績實在過於輝煌了。
他凝視着雕像許久,終於問道:“請問,風大人現在在哪裡?”
“你要見風大人?”中年男子的目光有些奇異:“你要見他做什麼?”
“我要挑戰他。”班銘的聲音緩慢而堅定。
包括中年男子在內的五人,都被班銘的話語給震驚了,紛紛相視。
“風大人對於這種情形,已經早有預料了。”另外一名男子說道:“他離開之前曾經留下了一段話,說的是,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來挑戰他,就去中心陣眼找他……可是,中心陣眼究竟在宇宙的哪裡,我們研究了很久都毫無頭緒。”
其餘幾人也紛紛點頭。
班銘神色平靜,心頭卻狠狠一震,掀起了波瀾。
他知道,這些努比星人找不到“中心陣眼”是哪裡,是因爲他們根本不知道,整個宇宙都在一座陣的籠罩之下,而風大人所指的中心陣眼,便是這座陣最關鍵的陣眼!
不過,哪怕是班銘,此刻也無法憑藉一己之力推演出這座宇宙大陣的完整模樣,自然也沒辦法找出中心陣眼的確切方位。
不過……
“請問,你們這裡有風大人的隨身之物嗎?任何物品都可以。”班銘詢問道。
一名女子略作思量,爲難道:“風大人孑然一身,與人交手都從來只用一雙肉拳,並未有什麼東西留下來。”
班銘聞言,眼角不禁一抽。
與人交手從來只用一雙肉拳?也就是說,哪怕面對的是像沙斬那樣的奇遇王,他也能夠憑藉自己的一身武道,破開諸多至尊法寶,將其擊斃?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
班銘這才發現,風大人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強大許多,簡直無法揣度。
“不對啊,我記得風大人和萊奧決鬥的那次,曾經破了一塊衣角,被凌嵐長老你收了起來吧……”領頭的中年男子突然說道。
先前說話的那名女子臉龐一紅,辯駁道:“僅僅指甲蓋大小的衣角而已,算什麼隨身物品?”
班銘聞言卻是眼睛一亮,道:“有這片衣角就夠了,我不會拿走,只要觸碰一下就可以。”
名爲凌嵐的女子微微遲疑,點頭道:“好吧。”
凌嵐當即離開了。
在等待的時間裡,班銘看似隨意地問道:“不知道風大人去那個中心陣眼是爲了什麼呢?”
“風大人離開之前說,在那個地方,他可以戰到更強的人。”中年男子回答道。
班銘頓時心中微凜,看來,這名風大人居然是個戰鬥狂人?
凌嵐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很快就端着一個十分精緻的木盒回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木盒打開,只見裡面果然是躺了一片衣角。
班銘在經過同意之後,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這片衣角,同時閉上了眼睛。
而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太極圖開始旋轉了起來。
此刻的他,並沒有推演“中心陣眼”在哪裡,因爲那簡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不過,他卻可以通過這片衣角,推演出風大人現在所在的地方。
然而,班銘很快就忍不住眉頭一蹙。
因爲他發現,自己的推演竟然十分艱難,連太極圖的運轉都變得有些晦澀起來,而他的壽元卻在以超乎預估的速度迅速地消耗着。
精神世界中,楊雅人發出了一聲譏誚的笑聲,道:“因果也有強弱之分,如果你推演的是地球上隨便一個人,對於整個世界的影響微乎其微,自然是不費什麼力氣就能推演出來,可你現在推演的這個人,修爲之強大,已經到了足以影響到整個天地宇宙未來走向的程度,他的下落,豈是那麼好推演的?”
班銘頓時恍然了,不過,開弓已無回頭箭,他暗自咬牙,繼續催動太極圖進行推演。
不知不覺,十幾秒鐘過去,無論凌嵐還是其餘四名努比星人,都不知道,在這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裡,班銘已經少了十餘年的壽元!
終於——
班銘腦海中,陡然出現了一幅畫面。
那是無比扭曲的一幅畫面,畫面之中,那似乎是一片混沌之地,四處都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而在這些力量之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道身形。
那身形似有所覺,微微側身,一道目光投來。
這道目光,彷彿穿越了時空,徑直看進了班銘的眼中。
頓時,腦海轟鳴,所有的畫面一下破碎。
班銘的臉色微微發白,緩緩睜開了眼睛,長吐一口濁氣的同時,收回了手指。
這就是所謂風大人嗎?果然是強得一塌糊塗。
雖然沒有和扎龍羅特真正照過面,但班銘此刻卻可以肯定,這位風大人必定比扎龍羅特更強!
“多謝。”班銘向凌嵐道謝,然後看向其他幾人,道:“你們這裡是個和平的地方,希望這份和平能夠永久地存續下去……我現在該走了。”
“你準備去哪?”領頭中年男子連忙問道。
“去你們口中所稱風大人現在所在的地方……”
班銘的身形緩緩飄了起來。
在場五人都是爲之神色震動,雖然先前就有所揣測,但卻沒想到這個異域人居然真的能夠憑藉一塊衣角碎片找到風大人的位置!
果然,敢於挑戰風大人的,都不是尋常之輩!
“異域人,你叫什麼名字?”領頭中年男子追問道。
“班銘。”
身形一晃,班銘便已經是飛掠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衆人視野中。
“真的很想跟着去找風大人呢……”凌嵐收起了木盒,語氣幽幽道。
另一名女子失笑道:“得了吧,風大人可是說過,他要去的那個地方,可是有連他都不一定能夠戰勝的強敵,我們要真的去了也就只能是風大人的拖累。”
“不過,我相信,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是風大人,他一定還會回來的。”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將來纔有資格站在風大人的身邊。”
“沒錯!”
……
班銘一路飛離這座城市,重新回到了魔林中心的那座小島上。
之所以回到這裡,是因爲他要回到維羅奇所在的那顆星球。
然後,利用埋藏在魔林地下的晶礦礦脈,將原有的空間傳送陣進行調整,再重新進行一次超遠距離的傳送——
沒錯,就在魔林的地下,掩藏着一條晶礦礦脈,這是湖底的空間傳送陣被激活之後,班銘才發現的。
如果沒有這條晶礦礦脈的支持,傳送陣又怎可能負荷得住,將魔林這麼大面積的一塊地域連根拔起,傳送出極爲遙遠的距離,抵達努比星?
而這條礦脈,毫無疑問是沙斬當年不知從什麼地方掠奪而來的。
回到小島之後的班銘,對湖底的那座空間傳送陣做了細微的調整,使得陣法可以進行反向傳輸。
很快,魔林上空,再度有巨大的空間漩渦顯現出來,旋即,將魔林吸扯而起,光芒一閃,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魔林從空間漩渦中衝出,低沉轟隆中,重新落回原處。
班銘身形飄起,看看四周,確認的確是回來了。
旋即,他立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從十餘公里外沖天而起,然後迅速靠近過來。
這氣息十分熟悉,正是維羅奇!
班銘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麼一會兒了,維羅奇居然還停留在附近?
很快,維羅奇就出現在了不遠處,仍然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模樣,瞪大了眼睛看着班銘,道:“你、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沙斬已經死了。”班銘看着他說道:“我過到那邊去之後,才得知,多年之前,沙斬已經被一個更爲強大的存在殺死了。”
維羅奇徹底呆滯,半晌之後才如同夢遊般說道:“死了?他真的死了?那麼強大的沙斬……居然被殺死了?”
“是的,千真萬確。”班銘看他的目光中有着絲絲憐憫,說道:“如果你想親眼見證的話,我可以將你傳送過去,你可以向那邊的努比星人求證,也可以看到沙斬的頭顱。”
在回來的路上,班銘想過對維羅奇說一個善意的謊言,告訴後者沙斬剛剛纔被他殺死,然而最終還是改變了主意。
爲了自己的文明,維羅奇承受了那麼多,這個真相雖然殘酷,但他卻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格知道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