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安靜了。
“你讓她做了什麼?!”全未晨的語氣生硬。
“我說過,我一個人就能搞垮全家,就算最後玉石俱焚我也會讓全新集團再無翻身之日。爲什麼還要讓她做這些事情?爲什麼非把她拉進這場漩渦裡?!”
“小善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可能讓她去做危險的事情。晨兒,你先冷靜一點聽我說。如今的情況不同了,江京太突然出現,他一定不會對一年前江家被查封的那件事情善罷甘休。”
美冉連一年前江京太的事也知道?!!!掌心裡驟然聚集了很多汗水,身體最深處的某根神經繃緊到極限。
“我擔心在南遠婚禮上籤訂的最後投標文件中會出現意外,所以才讓小善給南遠送了一塊手錶。偷拍的攝像頭就安裝在錶盤上,沒有人會知道的。”
偷拍的攝像頭裝在我送給南遠的手錶上?!繃緊的神經立刻斷裂,我的腦子裡空白一片,某種從未有過的痛感在我的心底在來回顫抖。她竟然利用了我?!利用我?!!
“事實證明我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如果沒有那塊手錶,我們恐怕到最後也無法知道全新集團的競標文件上到底給出了怎樣的價格!單憑現在全新集團和蘇中實業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給出這麼高的價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江家在暗中協助了全家。晨兒,我們不可以坐以待斃!必須要儘快籌集到更多的資金。”
“媽媽,你或許還不瞭解,全家的那個小子對小善而言是比我們還要重要的人。媽媽,你難道不怕我們會因此而永遠失去小善?”
“這是一場只能贏不能輸的賭局。我想等我把一切都告訴她的時候,小善她會原諒我的……”
全未晨安靜地走上旋梯。
“晨兒,”美冉叫住了全未晨。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全未晨的語氣沉重,“如果可以,我希望媽媽永遠都不要告訴小善,永遠都不要讓她找回那些記憶。我不想第三次失去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第三次?爲什麼是第三次?第一次,第二次是誰?第三次又將會是誰?哪些人是全未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想不出全未晨不要美冉告訴我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我5歲前的那些記憶裡到底還會有什麼秘密?
“就是因爲這樣,一年前你纔會在知道小善還活着的消息後一直對我隱瞞嗎?”
美冉的話再次讓全未晨停下來。
“如果一年前不是我在舞會上意外地遇見小善,你是不是打算在計劃沒有實現之前都不告訴我小善還活着的事?”
“是。”
“你知不知道當我看見小善還活着並且還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有種被你背叛了的感覺。晨兒,你該清楚,小善是我的全部……我比任何人都要愛她,想要保護她。”
“所以我才讓你帶她走。”全未晨生硬地回答。
“可她沒有聽我們
的話。如果在機場那天我就把一切真相都告訴小善,你說,她當時會跟我一起離開嗎?”
“不會。”全未晨斬釘截鐵地回答後很快就走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時間停止了流動,我的心正逐漸沉入黑暗中,像溺水者一般,一點一點下沉着,直到沉入海底,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心的深處。
他們究竟向我隱瞞了什麼?!爲什麼美冉也參與到這場戰爭裡?她和全未晨跟全家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全未晨不想讓我找回的那些記憶又是什麼?一切突然變得凌亂,混亂,雜亂。真相到底是什麼?!!
“嗖”地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衝出去拉開門叫住剛剛離開花海的她。
“站住!”
美冉聽見我的聲音後迅速轉過身,錯愕不已地看着我,她的眼神很複雜,有疑惑,有不安,也有擔心。
“我全都聽到了。”我肯定地告訴她,“所以,告訴我!”
美冉猶豫了下,淡淡地說:“上車吧。”
“告訴我。”一上車我就迫不及待地問她,希望能早一點解開心中的困惑。
“先帶你去個地方。希望那裡的一切能讓你找回那段不該被忘記的時光……”
5歲前的永善到底擁有怎樣的記憶?我馬上就會知道了。
這是一個離海很近的漁村,野地上繁茂生長着一種叫木賊的野草。車子停在一個墓地前。我有些不解地跟她下了車。
嚴友花。墓碑上的這個女人是誰?美冉爲什麼會帶我來這裡?
美冉仔細清除着墓地四周的雜草並在墓碑前的花瓶裡插入一支新鮮百合花。潔白而清香的花朵在細長的梗上隨風搖曳着,暮光將花的純白染上了繽紛的顏色。微涼的風吹散墓地四周的雛菊,細碎的花瓣從我的眼前飄遠。
“我跟花是同一天被送入孤兒院的。”美冉蹲了下去,凝視着墓碑上跟她有幾分相象的女人照片猶豫很久後低沉地說,“花纔是晨兒的,親生母親。”
暈,我徹底暈菜了。妖精的親生母親不是她嗎?如果全未晨不是美冉生的,那我呢?我是不是?我跟她又是什麼關係?!
“你是我的什麼人?!!”
“媽媽。”美冉站起來直視着我的眼睛告訴我,“只有小善才是我的親生孩子。”
這句話我似乎曾在哪裡聽過……所有的一切迅速在我的記憶裡快速後退,像電影倒帶一般,後退後退,最後停在一年前第一次遇見美冉的那個舞會。
……
“你撒謊!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們!她是南遠的媽媽,不是我媽媽!”
“南遠不是我生的,只有你纔是。小善~”
……
只有我?只有我?!!!!!!從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句話,我一直以爲……以爲自己和妖精都是美冉的孩子,以爲自己是妖精的妹妹。如果妖精不是美冉親生的孩子
,那我和妖精……
“哼,”冷笑了下,“又多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跟晨兒不是同父異母。而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美冉繼續說道,“我也想過,如果把一切都告訴了你,你或許會更討厭我或者更疏遠我和晨兒。可是小善,我們纔是一家人,永遠的一家人啊。”她突然握住我的肩膀,開始講述一個漫長的故事。
美冉和花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我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花是孤兒院中最聰明的人,只有她考上大學離開了這個村子。後來花在首爾遇見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可婚姻的事情卻遭到那個男人家庭的強烈反對。花不想看見心愛的人爲難,就一個人離開了首爾。
花重新回到村子裡跟美冉一起生活。可沒多久,花發現自己竟然懷了身孕,是全根浩的孩子。在當時的環境裡,未婚先孕是件不會被村民接受的事情。村裡的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可花還是堅持要把晨兒生出來。
“你說全未晨是全根浩的孩子?那全未晨跟南遠纔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打斷美冉的話並將她的手從我肩膀移開。
美冉擡起頭凝視着暮色迷離的天空中漂浮着厚重的雲朵,“晨兒有一雙跟花一樣顏色的眼睛,他的身上看不見全根浩的任何影子!”
如果我的父親不是全根浩,那麼,“我是你和誰的孩子?!”
美冉繼續說着那個故事。懷孕後的花身體一直不太好。爲了照顧花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原本艱辛的生活重擔全部落在美冉一個人身上,美冉漸漸的有些力不從心。美冉需要找個幫手,可她要求對方必須要同時接納花和花未出世的孩子。
風華正茂的美冉在當時的村子裡不乏追求者,但大家都卻步於美冉提出的那個要帶着花和花未出世孩子的要求前。只有一個人例外,他雖然家境不好但人特別敦厚善良,對待花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體貼。很快美冉就嫁給了他,四個人的生活雖然清貧但也過得開心幸福。他叫樸浩勇。
“樸,浩,勇?”我一字一頓地重複着這個陌生的名字。
“永善兩個字是你父親在我懷孕的時候就取好的。浩勇曾經說,無論我們生下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要叫這個名字。”
一年時間裡我的身份從麻永善變成全永善最後卻停在如此陌生的樸永善面前;一年時間裡我的父親從麻宰厚變成全根浩最後又多出一個陌生的樸海勇。全根浩是南遠和全未晨的爸爸,而我是跟他們倆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陌生人。這些比電影還不真實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我的頭快要裂開了。
花生下晨兒後的第二年美冉也生下了我。我們五個人在一起度過了非常幸福和甜蜜的3年。就在我三歲那年,全新集團突然在村裡投資建設了分部,平靜的海面上頓時多了很多漁船,村民們都爲了高額的報酬紛紛前去應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