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注視着眼前的男子,近距離的細看,發現此人愈發的英氣逼人,肌膚此時雖然蒼白如紙,但細膩光潔,烏眉緊皺,濃密的睫毛垂下,如靜靜棲息的羽翼。
洛九卿正細細瞧着,只聽一聲低喝道:“你想要怎麼樣?休對我們主子無禮!”
她擡眼望去,見自己的手下已經制住了男子的屬下四人,四人皆是怒目而視,緊緊盯着自己。
洛九卿冷聲一笑,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無禮?對於動不動就下殺手的人,無禮都是便宜他了!”
她抽回搭在男子手腕上的手,“他傷得不輕,若不及時醫治,恐怕命不久矣,虧你們還在這裡對着本姑娘大呼小叫,無個禮都氣成這樣,怎麼不見你們動手爲他醫治?”
幾個人都緊緊閉上了嘴,眼神中卻流露出急切來,洛九卿其實根據他們的情形也能夠想明白,一路上逃避追殺,看他們身上的傷口想必也是高手所爲,能夠一路奔逃出來已是萬幸,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療傷。
洛九卿想着此人不分清紅皁白就要殺自己,讓他吃吃苦頭也是活該,忽然聽到男子昏迷中似乎低聲喚着什麼,她不由得一愣。
慢慢俯下身去,男子嘴脣微動,聲音悽切中帶着幾分焦慮,他一聲一聲的輕喚,似露珠敲在心間,“母親……母親……”
洛九卿心頭一動,她垂下眼睫,看着男子緊皺的眉頭,忽然想起自己無數夜裡夢迴,也曾在心底深處聲聲呼喚“母親”,只是……她苦笑了一下,自己連母親是誰,是什麼樣的容貌都不知道,每每夢到,也不過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心頭的怒意被這男子此時低低的呼喚而沖淡,她微微嘆了一口氣,罷了,看在這男子的母親份兒上,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兒上,便不與他計較了罷。
想罷,她站起身來,對自己的人說道:“放開他們,我們走。”
兩名小廝收回了招式,男子的四名手下得已解脫,他們無暇去想爲什麼這麼兩個小廝裝束的人居然就輕易的治住了他們,一顆心都在他們的主子身上。
幾步奔到亭子中,看着暈倒在地的主子,又想着方纔洛九卿所說的話,彼此對視一眼,急急的跪了下去。
“姑娘!”四人齊聲一喚。
洛九卿轉過頭來,看着四個人挺拔的腰背,微昂的下巴,晶亮而急切的眼神,眉心微微一跳。
“姑娘!”其中一人跪走了兩步,叩了個頭道:“姑娘,但望你能夠施手,救救我們主子吧!求求姑娘了!”
“求求姑娘了!”其餘三人齊聲道。
他們的聲音朗朗,鏗鏘有力,似沉沉的重錘落地,洛九卿的眼神在他們四人的身上滑過,最終落在暈迷男子的身上。
“姑娘!”之前那人又道:“我家……主子身份貴重,如今出城辦事爲人所害,方纔多有得罪,還望姑娘不計前嫌,救一救我們主子。”
他的聲音頓了頓,垂下眼瞼看了暈迷的男子一眼,眼睛裡的光芒一閃,他從袖間抽出一把閃亮的匕首搭在喉間,“姑娘!若然您能答應救我們主子,方纔的冒犯之罪,在下願意以死相抵!”
他說着,手上竟自一用力,那鋒利的刀刃絲毫不留情的朝着咽喉抹去!
洛九卿一驚,急忙手指一彈,烏光一閃,“啪”的一聲,打在那人手背上,他的手一顫,刀下也失了準頭,但是方纔極快又極狠,還是割破了皮膚,鮮血剎時間便流了出來。
那人一愣間,洛九卿道:“也罷,今天姑娘我心情好,便救救他吧。”
四個人皆是一喜,眼底爆出希望之色,洛九卿心中多少對方纔這男子所做之事有些芥蒂,她轉頭看到桌子上的酒罈,嘴角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打開蓋子,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對着掌心一倒,便有三顆暗紅色的藥丸滾了出來,味道極是清香,讓人的精神一震,那四人仔細瞧着,竟覺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似乎也輕了些。
四人心頭微定,平時受傷也是常有的事,對於一些常見的藥物他們也是清楚的,如今見這姑娘手中的藥,顯然不是俗物。
他們正要上前接過,再好好的相謝一番,那些謝人的話都到了喉嚨裡,還未開口,卻見洛九卿手掌一翻,“咚”的一聲微響,那三粒藥丸便落入了石桌上的酒罈中。
四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齊齊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