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一見要捱打,急忙後退了幾步,獄卒瞪眼道:“哎呀,你還敢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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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強指着那碗飯,擰眉說道:“這飯中有毒!”
王朋和張林一聽,頓時一驚,轉頭看着那碗飯,兩個獄卒互相對視了一眼,鞭子敲着掌心,對李強說道:“你他媽的發什麼瘋?誰說這飯裡有毒?”
李強吞了一口唾沫,他的臉色發白,其實他也拿不準,不過是方纔想到“殺人滅口”四個字,因此有所懷疑而已,現在脫口而出,又有些後悔。
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手扶着欄杆,低聲說道:“二位,我們是犯人不假,但是我們背後有主使之人,你們的那個周大人心知肚明,只是還有許多細節是他不知道的,麻煩二位給傳個話,就說我們有要事稟報。”
他說完,伸手摸到懷裡,從裡面摸出一個荷包來,荷包是空的,裡面沒有什麼東西,但是荷包的材質和做工都不錯,他把荷包上的一個金釦子揪下來,遞到獄卒的手中道:“這是一點心意,煩請二位。”
獄卒一見那隻金釦子,臉上的神情變了變,又聽他有什麼要事稟告,怕真的再耽誤了什麼,便點了點頭說道:“你等着!等我們把飯送完,就去給你通報!”
“多謝,多謝!”李強急忙連聲說道。
看着兩個人推着小車走遠,王朋和張林急忙過來湊到李強的牢房邊上,扒着欄杆問道:“大哥,怎麼回事?飯裡有毒?誰想毒死咱們?”
“我不知道有沒有毒,”李強目光陰冷,看着遠去的獄卒,低聲說道:“猜的。”
“……”王朋吐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鬆了下去,“大哥……這種事,能亂猜嗎?”
張林瞪着王朋說道:“別廢話,大哥這樣說自然有大哥的道理。”
李強看了看他們兩個,牢房中昏暗的燈光跳來跳去,光影映在牆上,如同鬼魅,他壓下心中複雜的想法,只是搖了搖頭說道:“總覺得不太對勁,說不太清楚。還是小心點爲好。”
王朋和張林臉上露出失落和恐懼之色,兩人張了張嘴,看了看四周,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又慢慢的順着欄杆坐了下去。
夜色深濃,京兆司衙門的後院書房中卻是燈火通明,周柏青今天沒有回府,雖然這裡有住的地方,但是他還是經常回府住,很少在這裡留宿。
今天是一個例外。
他坐在書案後,看着坐在椅子上那人,心裡有幾分忌憚。
那人慢慢的飲着茶,垂下眼睫,一張臉半明半暗的在燭光裡,臉上的神色平靜無波。
此人不過是一個總管,但是周柏青這有功名在身的人卻不敢得罪,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因爲這人是從東宮過來的。
“尚公公,您的意思,本官明白了……”周柏青沉吟了半晌說道。
“周大人,”尚公公聲音尖細,擡起眼皮來看了他一眼,“不是咱家的意思,是太子的意思。”
“是,是,”周柏青點了點頭,心中暗罵了一句,臉上卻不敢露出不滿的神情來,他拱了拱手,“太子的意思下官懂了,請您回去轉告太子,這件事情下官一定做好,做得漂亮。”
“嗯,”尚公公鼻子裡應了一聲,又飲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道:“這事兒啊不能拖,不僅要辦得漂亮,還得快,省得夜長夢多,周大人,您說是不是?”
“是,”周柏青點頭如小雞啄米,“下官明白,只要太子吩咐,下官就配合,一定把差事辦好。”
“行了,”尚公公站起身來,彈了彈袍子,手指上的寶石戒指熠熠生輝,“太子的話咱家也帶到了,事情呢也給您交待清楚了,咱家這就告辭了。”
他說罷,慢慢的轉過身就要走,周柏青眼珠轉了轉,急忙站起身來,快步追了過去,從懷裡抽出一張銀票來,塞到尚公公的袖子裡,面帶着微笑說道:“公公,還請您多費心在太子面前多說幾句好話,下官不勝感激,不勝感激。”
“周大人,您太客氣了,”尚公公尖聲嗓子笑了幾聲,拱了拱手說道:“那咱家告辭了,回去向太子爺回話,您放心,周大人是什麼人,太子爺心中有數。”
“是,是,下官明白,一切有勞尚公公。”周柏青急忙賠着笑臉說道。
兩人在廊下分別,一副客氣有禮的樣子,氣氛也祥和得緊,洛九卿和軒轅耀辰站在樹梢,眼睛裡都浮現幾分冷意。
尚公公走到廊下,腳步微微停了停,他似乎在聽什麼,周柏青不明所以的問道:“尚公公,怎麼了?”
尚公公翹脣笑了笑,“沒什麼,今天晚上的風似乎不太平靜,有點急。周大人,這衙門上下您可要看好了,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那誰的面子可都不好使了。”
“是,是。”周柏青不知道這個傢伙又聽到了什麼,話裡話外的意思讓人摸不透,他也不想再跟一個太監周旋來周旋去,只想快點把尚公公給送走。
尚公公點了點頭,目光在四處一掠,沉冷平靜,在掠過洛九卿和軒轅耀辰身下的那根樹枝之時並沒有做太多的停留,但洛九卿總覺得,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什麼意味。
與周柏青分別,尚公公邁步出了院子,周柏青也回了房間裡,看着那些攤在桌子上的東西有些發呆。
洛九卿本來再多觀察一會兒,豈料軒轅耀辰在一旁一把拉住她就走,她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作停留,跟上軒轅耀辰離了這裡。
兩個人的身形剛剛隱在隔壁院中的後房坡上,洛九卿突然發現,方纔離開的那個尚公公站在周柏青所在院中的一棵樹上,目光冷厲,注視着的方向正是方纔她與軒轅耀辰落腳的地方。
她的眸子猛然一縮,軒轅耀辰的手掌溫暖而乾躁,輕輕握着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一點一點的畫着,似春天裡剛剛冒出的草尖,輕輕的掃過掌心,簌簌的癢。
洛九卿微微翹脣,仔細的感受着他在掌心裡劃下的字,分辨出之後不由得轉頭看了他一眼,軒轅耀辰對着她點了點頭。
黑暗中的尚公公猶如一條盤踞着的蛇,目光冰冷而沉靜,他看着四周,身形如一條鬼影,在院中輕輕的掠來掠去。
洛九卿和軒轅耀辰垂下眼睛,摒住呼吸,一動也不動,高手之間的較量就在這一瞬之間,尚公公最後在院中的前房坡上停住,環視了全院,發現沒有什麼異常,最終張開雙臂,如大鳥般掠了出去。
洛九卿輕輕的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他……”
她剛說了一個字,突然覺得身側惡風不善,軒轅耀辰緊閉了嘴脣,伸開手臂緊緊抱住她,狠狠的向旁邊一擰。
一道冷光劃過,淡淡的血腥味在洛九卿鼻尖漫延開來,她心裡頓時一怒,伸手拉住了軒轅耀辰,隨後正要去找尚公公,軒轅耀辰緊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對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走!”
洛九卿心中不甘,奈何軒轅耀辰堅持,此時下面的院中也已經響起了腳步聲,有人喊道:“有刺客!抓刺客!”
燈籠火把很快亮了起來,此時再想下去已經不可能,洛九卿眼中冷光閃動,無奈之下與軒轅耀辰一同快步出了京兆司。
兩人一路急馳,走到一處僻靜處,洛九卿停下來拉住軒轅耀辰道:“怎麼樣?傷到了哪裡?快讓我看看。”
軒轅耀辰淡淡的笑了笑,“看你爲我擔心着急,這感覺實在不錯。”
洛九卿的眉頭一皺,“現在還有心情說這些?快讓我看看傷口。”她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他的肩膀,黑色的錦袍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跡流出來滲到袍子上,卻看不出血到底流了多少,洛九卿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
她小心的剝開那條衣服口子,看到裡面的傷口,皮肉翻起,約摸兩指長的口子血肉模糊,她當即便有些急了,“怎麼這麼重?不是都躲開了嗎?”
軒轅耀辰笑了笑,“沒事,不用擔心,尚公公是東宮一等一的高手,他手上的暗器有些特殊,是一種類似流星飛抓一樣的,爪子尖利,只要打中就是一條血口,不過再怎麼樣也是皮肉傷,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礙事的,不用擔心。”
洛九卿的臉色發白,映着眼眸越發深遂幽冷,她緊緊抿着嘴脣,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大意,如果等到那個太監走遠了再發聲,如果……
可惜,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鼻尖的血腥氣淡淡,在她聞來卻是那樣驚心,軒轅耀辰看出她的情緒,伸手握住了她的,低聲安慰道:“沒事,我回去上點藥就好。這種東西我熟悉,簡單的處理一下就好。”
“我陪你回去。”洛九卿立即說道,她擡起眼看着他,眼睛烏黑閃亮。
“嗯,這樣吧,”軒轅耀辰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後讓你身邊的那兩個手下送我,如何?好了,時間緊迫,就這樣定了。”
洛九卿還想再說,軒轅耀辰已經拉着她向前奔去。
一路上洛九卿沉默無言,軒轅耀辰握着她的手,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時不時對她笑一笑,讓她寬心。
很快到了洛府門前,軒轅耀辰停下腳步說道:“就在這裡吧,我就不進去了,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來看你,肯定讓你看到我平安無事,如何?”
洛九卿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好。”
她轉身進了府中,墨白和白墨隨後出了府,見到軒轅耀辰行了禮道:“殿下。是否需要我們爲您先行包紮一下。”
軒轅耀辰輕輕搖了搖頭,“先回王府,稍後再說。”
白墨看着軒轅耀辰的臉色,又輕輕吸了吸鼻子,眉頭輕輕的一皺。
三人起身趕奔王府,剛一進了屋房,軒轅耀辰就擡手撕掉了那半戴袖子,臉色蒼白的說道:“把房門關好。”
墨白關上門,白墨上前幾步,沉聲說道:“王爺,您這傷……恕在下直言,似乎不只是刀傷這麼簡單吧?”
軒轅耀辰勉強笑了笑,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暗器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