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秋的時節,傍晚時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大片大片的晚霞在天邊怒放,似一片片染開的鮮血。
皇后的宮院中已經擺起了靈壇,衆人跪坐在靈壇前面,一個身穿着寬大玄色道袍的男人手中執着一把黑色的木劍,木劍上刻着一些詭異的花紋,有些像獸牙,有的像是飄動的鬍鬚,讓人不敢多看。
男人的道袍像是掛在身上,看不出他的身材胖瘦,只覺得晚風一吹,像是要把道袍吹起,帶他飄向天空一般。
他的烏髮披散,垂落在腮邊,本來就有些瘦長的臉看起來更加削瘦,像是隻閣下中間的一條,眼皮垂着,偶爾一擡,眼睛裡放出兩道寒光。
他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着什麼,靈壇中香氣嫋嫋,偶爾有燒了的香紙光芒陡然一亮,在靈壇中飄來飄去。
洛九卿這樣的丫環身份,沒有資格去靈壇前,被關在了外殿中,她站在窗角的位置,正好把外面的一切看了個正着。
院中點着宮燈,在晚風中飄來蕩去,照亮整個宮院,那些身份尊貴的女人盡在她的眼底。
法師手中舉起一個銅鈴,嘩啦啦的搖晃着,發出刺耳的聲響,在夜色中傳得猶爲遠,混合在樹木晃動的聲響裡,有幾分駭人。
衆人在靈壇前,不禁有些緊張,慧錦皇后在最前面,她垂着眼睛,眼風不時向着瞄,嘴角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的神情落在洛九卿的眼中,洛九卿更加確定,所謂的法師、邪星不過是一個幌子,她想着藉着這個幌子乾點什麼纔是真。
洛九卿靜靜的等待着,她有的是耐心。
此時,皇帝還在純嬪的宮中,他覺得這個純嬪簡直就是一個妖精,不但可以激發他的活力,還能夠想出無數的招術讓他欲仙欲死,他覺得一日也離不開她了。
關鍵的是,她平日裡溫柔懂事,從來不開口要什麼,像是一隻柔順的小貓,可到了夜晚,就像是換了另一種姿態,柔順變成了狂野,這兩種之間來回變幻,竟然沒有絲毫的違和感,這種強烈的衝擊,是後宮中的女人,哪怕是慧錦皇后都不曾給過他的。
他爲之瘋狂。
今天晚上,純嬪還親手下廚爲他做了幾個家鄉的小菜,自從純嬪的宮中有了小廚房,她每天都能夠做一點吃的,給皇帝一個小小的驚喜。
無論是小點心、煲湯還是別的,換着花樣來,滋味卻都是一樣的好。
今天的小菜也很不錯,皇帝又喝了點酒,微醉卻清醒,是最好的狀態。
宮中的地龍燒得很熱,純嬪換了一身淡粉色的紗衣,烏髮披散,不着一件首飾,更襯着肌膚勝雪,渾然天然,她剛剛沐浴過,身上還有淡淡的香氣,似花似露,讓皇帝沉醉。
他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純兒……你最是能動朕的心,朕真想時時刻刻與你在一起。”
純嬪溫婉的一笑,“皇上……臣妾也想着您呢,只要皇上不嫌棄臣妾,臣妾就永遠伺候您。”
“好,好……”皇帝微眯了眼睛,手指在她的頰邊滑過,順着脖頸往下,指尖也越來越燙。
正在此時,外面忽然有人來報:“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皇帝的手指一停,那種滋味甚是難受,他不由得微微皺眉,“什麼事?”
“這……”太監猶豫道:“奴才不知,太子殿下請求面聖。”
“皇上,”純嬪在一旁說道:“太子殿下此時前來怕是有事,臣妾先退出去,免得打擾了您的大事。”
“不用,”皇帝擺了擺手,“你就坐在這裡吧,朕一會兒就處理完。”
他說罷,對外面的太監說道:“請太子進來吧。”
“是。”
太子軒轅兆郢很快走了進來,他到皇帝面行了禮,“兒臣參見父皇。”
“嗯,平身吧。”皇帝點了點頭,“太子,有事嗎?”
軒轅兆郢回答道:“父皇,今天是母后在宮中請法師做法的日子,法師可以靈壇中爲父皇祈福,保佑我軒轅盛世昌隆,還請父皇移駕,去母后的宮中一趟。”
“現在?”皇帝一怔,心中有些不捨,他用眼角掃了一眼純嬪。
“法師此刻正在靈壇做法,”軒轅兆郢說道:“父皇過去之後,正好可以祈福。”
皇帝本不想去,他正與純嬪溫存着,怎麼願意離開?可是,聽軒轅兆郢一說,又不能拒絕,正思索着該怎麼辦,純嬪在一旁說道:“皇上,您還是快去吧,皇后娘娘那邊的事情要緊,臣妾在這邊等着您回來便是。”
聽她這樣一說,皇帝也便點了點頭,“好吧,朕就去一下。你若是困了就先睡。”
“臣妾會等您的。”純嬪起身施了禮道。
“好。”皇帝一笑,起身說道:“走吧,朕就過去瞧瞧。”
軒轅兆郢恭敬道:“是。”
皇帝走在最前面,軒轅兆郢隨後,他剛一轉身又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純嬪的身上。
他忽然覺得,這個純嬪這些日子沒有見,今日一看,更多了幾分味道,不是她的容貌有多麼出衆,當然她也是美的,但是她最吸引人的不是容貌,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尤其她身上現在穿着紗衣,外面已經很冷,而她這裡溫暖如春,她的紗衣輕薄,隱約可以看到玲瓏的線條和雪樣的肌膚,烏髮披散垂少,沒有一絲頭飾,可偏偏這樣卻是最樸素最動人的美。
軒轅兆郢的眸子微微眯起,當真覺得這個純嬪是個尤物,爲什麼自己之前沒有發現她?
純嬪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咬了嘴脣,雪白的牙齒落在紅潤的脣上,讓軒轅兆郢的目光跟着一蕩。
他微微攏了攏袖子,心中覺得有些可惜,只是成大事者,還是不能被美色所左右。
他剛想轉身離去,忽然聽到純嬪在身後柔聲說道:“太子殿下。”
這聲音柔軟溫潤,讓人骨頭都似一軟,軒轅兆郢的心頭一跳,慢慢轉過身來,看向她。
她慢步向前,俯身撿起一樣東西,她的領口一得很低,這一俯身,隱約可見胸前的飽滿起伏。
軒轅兆郢的呼吸一緊,隨後,純嬪把手掌往前一遞,“這是您的嗎?”
她的掌心裡有一隻錢袋,明黃的顏色,正是他的。
他點了點頭,伸出手去,純嬪把錢袋入他的掌中,錢袋上的流蘇滑過掌心,有些簌簌的癢。
軒轅兆郢覺得那癢似乎從掌心延至了心底,他鬼使神差的猛然氬握住了純嬪的手,她的手細嫩滑軟,柔弱無骨,還有淡淡的香氣從她身上傳來,無所不在的包裹住了他。
他心頭激盪,正欲再上前一步,純嬪瞪大了眼睛,臉上飛起紅暈,低聲說道:“太子……不可!”
的確不可,軒轅兆郢眸子猛然一縮,放開了手。
隨後,他轉身快步向着皇帝追了上去。
此時,靈壇面前法師做法到了最後一段,他手中的黑木劍舞動如龍,劍尖上挑着一團火光,在黑夜中散發出騰騰的煙霧。
他嘴裡唸唸有詞,卻沒有聽得清他說的究竟是什麼,他始終面無表情,烏髮遮着臉,透出幾分神秘之感。
洛九卿在窗子那裡看得興起,直覺告訴她,好戲快來了。
果然,門口處有人影一晃,太監在前面挑着燈籠,護送着軒轅帝快步而來,法師用眼角一掃,手中的黑木劍又舞了一陣,作勢一收。
隨後,聽他說道:“法畢,諸位請起。”
衆人也沒有起,轉身向着走來的軒轅帝說道:“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軒轅帝點了點頭,“都平身罷。”
衆人就聲起了身,法師走上前,行了禮道:“參見皇上。”
“法師,做法如何?”軒轅帝問道。
“皇上,”法師回答道:“在下已然做過法,護衛這裡一方安寧,保我軒轅國運基昌盛,願吾皇身體康健,諸位娘娘公主也都福壽安康。只是……”
他微微猶豫,軒轅帝的心似被什麼一提,他上前一步道:“只是什麼?”
法師垂首說道:“只是,這宮中的邪星,一時還未能清除,還需要在下提着黑木劍,根據它的提示去尋找。”
“噢?”軒轅帝一怔,他心中也有幾分嘀咕,這個邪星……不管是真是假,是否真的存在,總之不能讓人心中疑惑不安。
他點了點頭說道:“也罷,皇后這幾日一直爲此事憂煩,宣你進宮也是爲了此事,這樣罷,就依你所言,想做什麼儘管去做便是。”
“多謝皇上,”法師立即說道,“在下還有一請,皇上乃是真龍天子,陽氣正氣最盛,還請皇上能夠同行,得以壓制。”
“這……”慧錦皇后在一旁說道:“這夜深露重的,天氣又冷,怎可讓皇上龍體有損?換個旁人不行嗎?”
“恐怕不行,”法師搖了搖頭,“在這天下,有誰能比得過皇上?這事非皇上不可。”
他這樣一說,軒轅帝心中也略微痛快了些,只是他不知道這事兒在歷時多久,一想到純嬪還在等着他回去,他就有些不想管這些破事。
只不過,這麼多人都在這裡看着,他也不好脫身,皇后在一旁說道:“太子是否可以隨行?有他在一旁護着皇上,本宮也好放心些。”
法師還未開口,軒轅帝在一旁說道:“罷了,朕就去一趟吧,太子就不必了,他方纔在宮道上摔了一下,身子有些不適,朕准許他先回去休息了。”
法師點頭說道:“如果皇后娘娘不放心,就遠遠的跟在後面也行。”
“好好,”慧錦皇后立即說道:“臣妾願意相隨。”
她這樣一說,其它的人也不好先離去,只好也都應了,一起跟着軒轅帝和慧錦皇后前去尋找什麼邪星。
一行人浩浩蕩蕩,貴人們在前面走,被關在殿內的丫環宮女們也都隨着自己的主子走在後面,洛九卿混在其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