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洛臨書的話頭不對,秦氏也不想與這個兒子拗着來,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母親也沒有說一定與你二妹有關,這不是正在問嘛。”
洛臨書的目光往洛九卿身後的房間一掠,那裡一片狼藉,顯然是被人搜查過的,他冷笑一聲,指着那裡說道:“母親,那又如何解釋?”
秦氏的目光隨着他的手望去,不由得一縮,抿了抿嘴脣說道:“這些個奴才沒有規矩,下手沒有輕重,說到底也不過是想爲你裳妹找到鐲子罷了,那是你父親送給她的,她珍惜得很……”
“母親,”洛臨書打斷她的話,“在您的眼中,二妹的清白,還沒有一隻鐲子重要嗎?”
秦氏的臉色一變再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也有些掛不住了,她的語氣微沉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與母親說話的?”
“母親,”洛臨書眉毛微微挑起,語氣有分沉痛道:“兒子自然不想與您這樣說話,兒子也想母慈子孝,但是……”他看向洛九卿,指着後面的屋子,“您親眼瞧一瞧,這一切……如何能夠讓兒子不傷心?母親,您要想讓兒子尊敬您,也應該有幾分樣子纔是!”
“書兒!”秦氏的聲音一厲,眼睛裡也有了怒意,“我不過是想要整頓後宅,有人偷東西,難道我身爲這家裡的主母,還不能查一查了?雲兒看到冬靈從霓裳的房間裡出來,我讓人來問問,有何不可?”
她的目光沉沉的壓向洛九卿和冬靈,幾乎要迸出刀子來,“她們主僕幹得出,還不許我問一問?”
“她們幹什麼了?”洛臨書一把奪過秦氏手中的金鐲子,“那您可看清楚了,這東西是裳妹的嗎?是她丟的那一隻嗎?如果兒子沒有記錯的話,這上面應該有一個小小的洛字,可是這隻有嗎?有嗎?”
洛臨書把鐲子遞到秦氏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她,“母親,兒子不信您看不出,這鐲子根本就是京城翡翠樓所制,無論是成色還是做工只能算是中等,柳嬤嬤等人瞧不出,難道以您的眼力也看不出嗎?”
秦氏的呼吸一滯,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她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麼一隻鐲子,當時把那隻鐲子賞給那個大夫,後來又派人趁夜色把那大夫給弄暈,把鐲子搶過來用來栽贓洛九卿,可怎麼就……
洛九卿冷眼瞧着,一言未發,本來她是想着自己說出來這鐲子的出處,但是沒有想到洛臨書竟然來了,如此一來更好,比自己說出來的還要有效果。
秦氏面對自己的時候可和麪對洛臨書時的態度不同,洛臨書的指責和對抗也只會讓她更加生氣,既然如此,自己何樂而不爲?
何況……這件事情是秦氏自己做下的,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而此時此刻,還遠沒有到事情結束的時候呢。
此時洛霓裳在房間里正等着消息,她本來也想跟來,但是這身上的傷還沒有養好,平時活得像是仙女一般,如今她怎麼能夠忍受一張臉變成這樣?
萬般無奈,她只好在房間裡等消息,等着洛九卿被定成小偷,再往卑賤裡走一步,那她的心中才痛快。
只是等來等去,都不見有消息傳來,正在她心急的時候,一個丫環跑了進來,喘着氣說道:“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在二小姐的院子裡和大少爺吵起來了。”
“什麼?”洛霓裳一愣,她沒有想到,大哥也摻和到這件事情裡來了,想着之前大哥對自己和母親的態度,她不禁有些擔心。
她顧不得再多想,扯過放在一邊的面紗,一邊往臉上戴一邊說道:“快走。”
洛霓裳走進院子的時候正看到洛臨書拿着那隻金鐲子質問秦氏,她急忙上前說道:“大哥,你錯怪母親了。”
洛臨書轉頭看着她,秦氏也微微皺眉道:“裳兒,你怎麼來了?”
“母親,”洛霓裳眼睛裡含着淚,“您爲了女兒的事在這裡被人指責懷疑,女兒實在不孝,沒有想到不過是睡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妹妹,”洛霓裳上前一步,拉住洛九卿的手,眼淚落了下來,說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母親總歸是母親,她也是擔心你做錯事,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便是這個道理啊,母親冤枉了你,我們做兒女也的不能責怪母親,你說是不是?大哥你爲你申辯和母親爭吵,你快說一句,大哥的氣也便消了。”
洛九卿心中冷笑,論起顛倒黑白來,洛霓裳還真是個中高手,輕飄飄幾句話便成了秦氏在這裡往自己的身上潑髒水是愛自己太深的緣故,洛臨書與秦氏爭執是因爲自己的緣故,自己在一邊看着不說話是因爲不懂事記恨了嫡母的緣故。
洛九卿聽完,臉上露出惶恐之色,“姐姐,我不敢的……我只是被嚇傻了,柳嬤嬤說我指使丫頭偷了東西,說奉了母親的命來搜我的屋子,我也不敢不給搜,可是我……真的沒有偷……”
她越說聲音越低,眼睛垂下去,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樣,“我只是看到你讓我看的那隻鐲子很漂亮,就用了全部的積蓄在翡翠樓買了一隻,本來那裡的師傅不肯給我打那麼複雜的花樣,我說了半天的好話呢。可是今天不知怎麼被柳嬤嬤翻了出來,母親便很生氣,我怕極了……”
洛臨書在一邊聽着皺眉,這都是什麼事兒?洛九卿也是父親的女兒,如今想要只鐲子都要和一個商販低三下四的說好話,讓這滿院子的丫環婆子聽了成何體統?
他想着這些,越發的心疼起洛九卿來,還有那隻鐲子,他不相信父親只給了洛霓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他上前一步,擋在洛九卿的身前,對洛霓裳說道:“妹妹,我來問你,你的東西,你自己應該認識,這是你的嗎?”
洛霓裳掃了一眼那隻鐲子,果然成色一般,最多也就是外表想象罷了,她不甘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是。”
“那好,”洛臨書收回手,“那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和卿妹沒有關係,對不對?”
秦氏和洛霓裳聽着,不由得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處,但面對着的是洛臨書,二人也不能如何。
正要說話,柳嬤嬤上前道:“大少爺,雲兒的確瞧見冬靈偷偷去了大小姐的房間,像是藏了什麼東西出來,若然不是偷東西,也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是嗎?”洛臨書微微眯了眯眼睛,冬靈急忙上前道:“大少爺,奴婢……”
洛九卿咬着脣,微微福了福身道:“哥哥,卿兒的身邊只有冬靈一個得力的丫頭,這幾日卿兒身上的毒還未解,處處都需要冬靈的照顧,她不過就是在院子裡熬熬藥,最多就是去廚房那邊做碗紅棗湯,實在沒有時間去別處。”
洛臨書點了點頭,“廚房與裳妹的院子相隔甚遠,冬靈一來一回肯定需要時間,”他轉頭看向雲兒,“我來問你,你當時可看真切了?就是冬靈無疑?若然被我查出你說的是假話……”
這些丫環婆子一向以爲洛臨書是個性子溫和的,平日裡很少動怒,沒有想到今日一見,方見真顏色,這件事情本來就是雲兒心虛,被洛臨書這麼一問,她嚇得腿一軟,跪倒說道:“奴婢……奴婢……”
“當時天色已暗,冬靈若是偷東西定然不會點燈,你是如何看清是她的,從何處看到的,一一講來!”洛臨書聲音冷厲道。
雲兒哪裡講得出來,吱唔了半天,最後只好說道:“奴婢也……沒有看得太真切,只是覺得像……”
“荒唐!”洛臨書滿臉怒容,眼睛裡陰雲翻涌,“你只是看着像,便如此誣賴他人?”
“奴婢……奴婢知錯了……”雲兒聲音顫抖的說道。
洛九卿眼中閃過冰冷的笑意,上前一步道:“哥哥,既然雲兒說看錯了,或許……姐姐的東西沒有丟?不過是記錯了收着的地方罷了,卿兒也經常做這樣的事,不如……妹妹陪姐姐再去找找?”
洛霓裳的表情一僵,她的首飾盒子裡自然是還有一個的,這鐲子本來就是一對,可是這件事情只有她和秦氏知道,就連洛臨書也不清楚的這些事的。
此時回去翻找,定然可以找出來,不但洗清了洛九卿這個賤人的罪名,自己還惹得一身騷,讓人以爲自己是故意陷害她的。
她遲愣的功夫,秦氏冷聲說道:“不必了,這東西丟了就丟了,且讓那小偷逍遙幾天,不要再伸手被抓便好。”
“母親,”洛九卿眨着眼睛說道:“那麼貴重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嗎?不是說那東西是父親派人專程送回來,對大姐很重要的?過不了幾天父親就要回來了,若是知道東西不見了,一定會不高興吧?”
秦氏的眉心跳了跳,轉頭看着她的目光一厲,“那你說,該怎麼辦?這小偷狡猾得很,難不成要把府裡翻個遍嗎?”
“父親的心意總是不能丟卻的,”洛九卿有些遺憾的說道:“若是九卿有姐姐一半兒的福氣,半夜裡睡覺也會笑醒的,其實要想找回東西也不用像母親所說的那樣麻煩,就從姐姐的房間裡找一找,也許只是在哪個角落裡,一找便出來了呢。”
她說完,不等秦氏迴應,轉頭看向洛臨書道:“大哥,你說對不對?”
洛臨書點了點頭,“卿妹說得極是,母親,不如就讓兒子與裳妹回去找一找吧。”
秦氏的心中涌出複雜的滋味,她明白洛臨書的意思,他是鐵了心想要弄清楚這件事,便也還顧及着她這個嫡母的臉面,想要給她一個臺階下。
秦氏心中快速想着對策,很快,她便有了主意,咬了咬牙說道:“好,既然如此,其它的地方也要找一找,比如這府中外人所在的院子。”
洛九卿聽了她的話,微微翹了翹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