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碩郡主出了宮,她心裡越發不安,想着是否應該再到京兆司那裡去問一問,可是去了又能問什麼呢?
赫明風的身份不能泄露,自己也不能明目張膽的隨意問,她越想越覺得思緒紛亂,忽然,車馬一晃,她的肩膀撞到了車廂上,痛得她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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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丫環急忙問道:“郡主,您沒事吧?”
和碩皺眉擺了擺頭,丫環猛然挑起簾子,“幹什麼呢?”
車伕連回頭的功夫也沒有,腦門上滲出一層汗,“姑娘,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馬突然驚了,你可千萬坐好啊。”
一聽到說馬驚了,丫環也有些害怕,放下簾子又縮回了車裡,對和碩郡主說道:“郡主,馬有些受驚,您坐穩些。”
和碩郡主一聽,對丫環說道:“怎麼回事?”
“還不知道,車伕在儘量穩住馬,”丫環一邊說着,一邊把大引枕墊到和碩郡主的身後,以免她再次被撞傷。
很快,兩個人都感覺到,馬車的速度似乎比剛纔更快了些,一時間都沉默無言,心中有些緊張。
聽着車伕一個勁的在喊着號子,馬蹄翻飛,聲聲擊在青石磚面上,彷彿踏在車內人的心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的速度總算是降了些,只聽車伕在外面說道:“郡主放心,馬已經被奴才制住了。”
丫環鬆了一口氣,挑起車簾看了看,不遠處有一家藥店,便說道:“在前面的藥店停一下,我下去郡主抓點藥。”
“好。”
馬車停下,丫環對和碩郡主說道:“郡主,奴婢下去下給您拿幾副安神壓驚的,再買一點活血止痛的藥膏吧。”
和碩郡主覺得肩膀還是吃痛,便點了點頭說道:“好。”
丫環下了車,車伕也在前面安撫着馬,和碩郡主在車裡閉了眼睛養神,她覺得心中煩亂,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眼下赫明風更是生死不明,看起來怕是凶多吉少,這可怎麼向故人交待?
她正苦悶着,覺得馬車微晃,有一人上了馬車來,她未睜開眼睛,問道:“抓好藥了?”
來人並未答言,和碩郡主覺得有些不對,她睜開眼睛一看,果然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她低問道:“你是誰?”
洛九卿看淡淡的一笑,“和碩郡主好定力,若是旁人,恐怕是早就驚叫有刺客吧?”
和碩郡主慢慢穩下了心神,她看出洛九卿並無惡意,而且,這個女子氣質沉穩,風華絕代,不像是刺客。
依稀間又覺得有幾分眼熟,她猶豫了一下說道:“你……”
“我是永安公主。”洛九卿說道:“和碩郡主,我們在皇上的壽宴上見過,在洛霓裳的婚禮上也見過。”
和碩郡主的腦子裡轟然一響,她仔細的看了看洛九卿,不錯,正是她。可是她爲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馬車裡?
和碩郡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和洛九卿有什麼交集,她勉強一的笑,“原來是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有何事?”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洛九卿目光清亮的看着她,“郡主這是進宮去了?現在的情況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如果郡主有心,今夜本宮會入府一敘,郡主可以考慮一下,若是到時郡主的房間裡有一盞燈,那就代表郡主願意與本宮深談,如果不是……那本宮也不勉強。”
洛九卿說罷,也不再多做停留,轉身下了馬車。
和碩郡主看着方纔她坐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方纔的一切似乎不過就是一場夢。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那個位置上有一張紙,她伸手拿過,輕輕的打開看了看,上面是一幅畫。
一個人偶。
和碩郡主的心頭猛然一跳。
洛九卿回了洛府中,剛到府門口,便看到一輛馬車離去,門上的家丁過來行禮,她問道:“方纔是誰家的馬車?”
“回二小姐的話,是寧王府的,”家丁回答道:“大小姐回來了。”
“噢?”洛九卿看了看府裡,轉身走了進去。
她剛回到院中,冬靈倒了茶說道:“公主,大小姐又回府了,這一次回來,似乎不像上次那麼開心呢。”
“是嗎?”洛九卿想起在酒樓裡遇到軒轅佑澤的事,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寧王府也牽扯在這件事情裡,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棄洛府和洛擎天的。
這次讓洛霓裳回來,恐怕和上次也不同了,上次是試探,這一次恐怕就是有命令了,所以她纔不像上次那般歡快了吧?
不過,一個洛霓裳也左右不了洛擎天,寧王府還真是高看洛霓裳了,她雖然是洛擎天的嫡女,但是比起忠國忠君之事來,又算得了什麼?
洛九卿並沒有往心裡去,在她看來,洛霓裳不過是來浪費時間。
正在此時,墨白走進院中,說道:“主子,周英坡有異動。”
“怎麼?”洛九卿擡起頭來,眼中冷光一閃。
“他已經接連幾次派去了客棧,說是要找人,據回消息的人說,十分急切的樣子。”墨白沉吟了一下說道:“主子,屬下在想,是否可以了結了他?”
“不,”洛九卿搖了搖頭說道:“暫時留着他,就這麼死了,未免太便宜了他,往他的院中扔些藥,別給多,三兩天的量就可以,另外,找個機會,把他院中的那些害人的東西處理了。”
“是,屬下明白。”
洛九卿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經飄起了雪花,晶瑩輕飛,似是一隻只精靈,無聲從九天飛落,慢慢染白了山川大地。
她靜靜的看着,目光沉冷,彷彿如窗外的雪花一般溫度。
一天的功夫很快過去,夜色慢慢暗了下去,洛九卿吃過了晚膳,閉着眼睛靠在美人榻上養神,窗外的雪更大了些,天地間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屋子裡地龍燒得很暖,屋中央還放着炭盆,火燒得很旺,冬靈抱着大引枕在一旁打着盹。
洛九卿睜開眼睛看了看沙漏,低聲喚醒了她說道:“冬靈,你去睡吧。”
“公主,”冬靈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奴婢服侍您睡下吧。”
“不用了,”洛九卿擺手說道:“一會兒我自己收拾,你去睡吧。”
“那……奴婢告退了。”冬靈說罷,轉身退出去關好了房門。
洛九卿起身了衣服,靜靜的等待着,時間不大,白墨在窗下說道:“主子,車已經到了,就在後門處。”
“好,我知道了。”洛九卿回答道。
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外面的寒氣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白墨挑了燈,主僕二人走了院子。
剛穿過花園,洛九卿的腳步微微一滯,白墨飛快與她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風。
隨後,他們轉變了路線,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幾分,很快到了假山後。
時間不大,便聽到身後輕微的聲響,是腳踩在雪上發出的輕微吱吱聲響,聽得出來,來人很是小心,生怕聲音弄大,被人發現的樣子。
洛九卿耐心的等着,那人越來越摟,她猛然一個箭步衝出去,擋在來人的面前,沉聲說道:“爲何跟着我?”
她的話音一落,也看到了來人的容貌,燈光裡那人瞪大了眼睛,滿眼盡是惶恐之色,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洛九卿看清來人的模樣,不由得微怔了下,“是你?”
洛霓裳抿了抿嘴脣,勉強撐住了一口氣說道:“對,是我,怎麼了?”
“你跟着我幹什麼?”洛九卿微皺眉說道。
“我……我哪裡有跟着你?”洛霓裳把脖子一梗,來個不認帳,“這條路就興你走得,我就走不得?”
洛九卿懶得再和她廢話,轉身便往前走,洛霓裳在後面站了一會兒,看着她遠去,卻不敢再追,已經被她發現,若是再繼續向前,惹怒了她的後果可不想敢。
洛霓裳站在原地,恨恨的咬了咬嘴脣。
洛九卿一邊向前一邊對白墨說道:“給墨白留口信,讓他注意着洛霓裳,雖然她不是什麼大角色,也不能夠大意,別讓一個小人物壞了大事。”
“是。屬下明白。”
洛九卿到了後門,軒轅耀辰正在馬車前等着她,看她出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可休息了一會兒嗎?”
洛九卿點了點頭,看着他說道:“怎麼站在這裡,天寒地凍,爲何不去車裡等?”
“我沒事,”軒轅耀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之色,“他似乎有宿疾。”
“我知道,”洛九卿看了看車裡,“怎麼?現在不適了?”
軒轅耀辰點了點頭,洛九卿的面色微微凝重,一掀車簾和軒轅耀辰一同進了馬車中。
赫明風靠着大引枕微合了眼睛,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有細密的汗珠,洛九卿上前爲他把了把脈,赫明風睜開眼睛,看見是她,努力扯了扯嘴脣,“公主殿下。”
洛九卿低聲說道:“別說話。”
赫明風又閉上了眼睛,他抿了抿嘴脣,感覺着她的手指在腕間輕輕搭着,微微的涼,細細的滑。
他的心跳快了幾分,感覺着體內似乎更難受了些,他的眉頭緊皺,額角的汗更多了些。
洛九卿擡頭看了看他,“公子,平心靜氣,你現在不能動氣。”
赫明風微微點了點頭,洛九卿收回了首,側首對站在馬車一旁的白墨說道:“有沒有帶着露辰丹?”
“回主子,帶了。”白墨把藥遞過來。
洛九卿接了,在馬車的小几上看到了酒壺,伸手拿過對赫明風說道:“公子,把藥吃了,會好過些。”
赫明風睜開眼睛,接過她手中的藥丸,洛九卿把酒壺往前一遞,“用這酒服下,可加大藥效。”
“好,多謝。”赫明風聲音輕輕說道。
軒轅耀辰在一旁微眯了眼睛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與洛九卿第一次見面時,也是身受重傷,洛九卿就是把藥融到酒水中,讓自己喝下才治好了傷。
看到此時的赫明風,他心中不禁有幾分不爽。
赫明風卻不知他心中所想,按照洛九卿的說法做了,頓時感覺到好了許多,他慢慢的舒了一口氣,對洛九卿說道:“公主,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