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珠並不知洛九卿和軒轅耀辰的心中所想,從腰間掛着的一個小布袋中拿出塊布,分別遞給三個人,道:“這可是重要的東西,你們都戴在臉上,到時候我那用巫術的時候,你們不至於也被迷惑。”
洛九卿把拿到手裡的東西仔細的翻看了一下,是兩塊布做成一片東西,中間隱約還夾雜着一些東西,她用手指仔細的摸了摸,是粉狀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她的眉心微微一跳,莫非……
她還在思索着,海明珠以爲她是不會用,指導着說道:“把那兩根細繩掛着耳朵上,用這塊布捂住口鼻。”
洛九卿點了點頭,三個人一起戴上,她看到海明珠並沒有戴,問道:“你呢?不用嗎?”
“我不用這些東西,”海明珠擺了擺手,“我是巫師,雖然不及我父親法力強大,但一般的巫術也奈何不了我!”
她說罷,邁步向着中城城門走去。洛九卿和軒轅耀辰對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離着城門越來越近,海明珠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洛九卿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難道打算就這樣硬闖?
而此時,城門上的人也發現了她們,舉着火把問道:“下面是誰?不要再往前進了!”
海明珠停下腳步,仰着臉衝着上面喊道:“是我,我是海明珠!快下來給我開城門!”
城門上的人愣了一下,有一瞬間的沉默,有人說道:“這……時間不早了,城門已關,姑娘怎麼這般時候纔回來?”
“有事耽誤了,快下來說話!”海明珠聲音清脆道:“本姑娘的脖子都酸了!過幾天就是十五了!”
城門上的人聽到這一句,更加沉默,洛九卿心中納悶,這兩句說得分明就是前言不搭後語,怎麼城門上的人並沒有覺得奇怪,反而有些忌諱的樣子?十五怎麼了?
她聯想到之前的那三個大漢攔住海明珠要什麼符水,心中隱隱的有個感覺,似乎是自己觸摸到了某些東西的輪廓。
手中突然一暖,她轉過頭去,軒轅耀辰目光清亮的望着她,他的臉上也戴了東西,看上去有些可愛,和平時冷漠剛硬的形象完全不同,她不禁淺淺一笑,這笑意讓他安心不少。
城門樓上的人已經做了決定,火把一晃,對海明珠說道:“姑娘等着!”
片刻之後,門後有腳步聲響起,火光也從門縫中透過來,有人說道:“姑娘,巫師的病可好些了嗎?您是不是出城給他找方子去了?可有什麼眉目嗎?”
這分明就是試探了,海明珠自然也明白,她也不上當,只是“嗯”了一聲,沒承認也沒有否認。
城內的人腳步磨蹭,似乎想等着海明珠給一個確切的答覆,偏偏海明珠在這邊什麼也不說,無奈之下,那邊的鑰匙嘩啦着響了半天,終於還是打開了城門。
城門開了一條縫隙,只能有一個通過,裡面的人晃了晃火把,看到海明珠身後的洛九卿等人,問道:“姑娘,這些是什麼人?”
“他們啊……”海明珠回了回頭,聲調也拉長了些,洛九卿注意到她的手指一動,一個小小金色鈴鐺中似乎冒出一縷如雲如霧的黑色東西。
海明珠口中也念念有詞,聽不清是在說些什麼,那黑霧越來越大,似從鈴鐺裡鑽出來的幽靈鬼怪一般,猙獰着一張臉,盤旋在上空,籠罩在衆人的頭頂上。
那些人一見,臉色頓時蒼白如紙,手中的火把也掉落到地上,撲嗵幾聲都跪倒在地,口中說道:“薩滿顯靈,薩滿顯靈——解救我等出苦海,出苦海……”
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縮,看着那些跪倒的人,海明珠在一旁立即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快走,軒轅耀辰拉住洛九卿的手,快速的向前走去。
黑衣人在前面帶路,走到附近一個路口處停下,三個人等在那裡,遙望着海明珠。
洛九卿低聲對軒轅耀辰說道:“你怎麼看?”
軒轅耀辰冷笑一聲,“說什麼巫術,依我看,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了,”他捏着手裡的布,“這裡面的東西是什麼,還用說嗎?”
洛九卿點了點頭,“看起來那些黑霧能夠讓人意識迷亂,以爲是巫術所致,實際上不過是迷藥罷了,這布里的粉末就是解藥。”
她說着,轉頭看了看黑衣人,黑衣人面色沉靜,眉頭微皺,她問道:“平時的時候,大巫師也是這樣施法嗎?”
黑衣人搖了搖頭,“大巫師施法的時候很神秘,也很正式,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看得到,所以……在下並不太清楚內情。不過,應該不會是像海明珠方纔那般。”
洛九卿微微挑眉,這倒是有意思了,不過,想想也對,大巫師能夠得到南疆人的敬重,如神明一般的供奉,也不能只是簡單的用用迷藥就能矇混過關。
正在思索着,海明珠跑了過來,辮梢的小鈴鐺清脆作響,她低聲說道:“快走,跟我來!”
洛九卿回頭看看城門的方向,那些人已經站了起來,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是從動作來看,有些木訥僵硬,想必還沒有完全解除。
此時也來不及多問,進了城爲要,海明珠引着方向,直奔王城而去。
月光從雲層後透出一線微光,已經快到十五,月亮也快要圓了,三個人在暗影中快速前行,遠遠的已經看到了王城的輪廓。
洛九卿並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赫明風還身在青樓中,他聽到那個女子喚了一公“晉公子”,便再也邁不動腳步。
張鵬安的臉色也變幻不停,腦門上迸起青筋來,他和赫明風慢步上前,聽到走廊的那邊男人說道:“方纔去哪裡了?叫爺好等。”
“正要過來,聽到那邊似乎有些動靜,心中好奇就去瞧了瞧。”女子回答道。
“噢?可發現了什麼嗎?”男人問道。
“沒有,什麼都沒有,連只野貓都沒有看到。”女子說着,輕笑了一聲,聲音輕佻,像是發生了什麼一般。
“公子……”張鵬安目光幽冷,轉頭看着赫明風,這時才發現赫明風的臉色蒼白如紙,一雙眼睛幽幽如鬼火,“屬下去殺了他!”
“先不用,”赫明風搖了搖頭,“我們今天晚上也不是來找他的,辦要事要緊。”
張鵬安咬了咬牙,也只能聽赫明風的,低聲說道:“好!且留他兩日。”
赫明風望着走廊深處,幾盞燈籠持在廊下,飄飄搖搖,遠處傳來絲竹和調笑之聲,在夜色中飄蕩開去,那些光線和聲音像是尖銳的針,刺着赫明風的眼睛和耳膜,他閉了閉眼,低聲說道:“走吧。”
張鵬安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心中不禁有些擔憂,也難怪公子會如此難過生氣,阿晉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和兄弟無異,就在公子去京都的前兩日,得知阿晉被刺身亡,公子還爲此震驚難過了許久。
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如何會出現在青樓妓院裡?這其中的含義還用說嗎?
赫明風的心中自然也是惱怒的,但也是有疑惑的,如果阿晉真的背叛了自己,那麼,這個暗道口是阿晉想的,他早該堵死了這裡,或者說派人暗中監視纔對,可方纔的情況是,暗道中的很多出口被堵了,偏偏這個沒有。
這其中的是非曲直,複雜難辯,赫明風一時也分辨不清楚,此時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萬一……殺錯了人,豈不是更會悔恨?
張鵬安看他緊抿了嘴脣不說話,在一旁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警惕着四周的動靜,仔細的瞧着,一路護送着赫明風出了青樓。
青樓的後門出去之後就是一條小巷,人少光線也暗,倒是有利於他們一路前行,穿過幾條巷子,便看到王城的輪廓在黑暗中起伏,赫明風猛然停下腳步,微眯了眼睛望去。
王城的佈局也是經過周密安排的,遠遠的望去就像是一隻臥在夜色中的獅子,沉沉的氣息撲面壓來,忽明忽暗的燈火似獸的眼睛,讓人心中凜然。
他停了幾是一剎,隨即腳步加快,扯出一塊黑布來矇住了臉,對身後的人說道:“都小心些。”
衆人點頭稱是,張鵬安也扯出黑布矇住了臉,幾個人在夜色中如一道道的黑色閃電,快速向着王城進發。
洛九卿看了看前面的海明珠,問道:“你打算怎麼進王城?總不能像方纔那樣吧?”
海明珠抿了抿嘴脣,“當然是用腰牌,我雖然見不到王妃,不能去王妃的宮中,但是王城我還是能進去的。”
“你有腰牌?”洛九卿倒覺得有幾分詫異了。
“是啊,”海明珠看了看遠處的燈火,“我就住在裡面啊,我阿爹現在依舊昏迷着,但是他還是大巫師啊,自然要住在王城裡,我也就隨着阿爹一起住。”
洛九卿還不真不知道,原來南疆的大巫師竟然有如此的權力,可以住在王城裡,由此可見身份尊貴,受人推崇到何種地步。
“那你只有一塊腰牌,我們這麼多人,怎麼能隨你進去?”軒轅耀辰在一旁問道。
海明珠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男人很少說話,但是開口總能說到點子上,她猶豫了一下說道:“這的確是個問題,我正想要跟你們說,你們只能有一個人跟我進去,說是我的小廝,其它的人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進去之後把我阿爹的那塊腰牌偷出來,這樣的話……”
“不行,”軒轅耀辰拒絕道:“那些守城的人也不是傻子,你接二連三的帶人進去,還是不同的人,就算是有腰牌在手,也會讓人懷疑。”
他的目光銳利,說話乾脆,海明珠不由得鼓了鼓腮幫子,彷彿方纔軒轅耀辰的話就是在說她是個愚蠢的人一樣。
“其實也不用爲難,”黑衣人在一旁說道:“我是大公子的暗衛,對宮中的各處道路都熟悉,如果大家信得過我,可以隨我來。”
“這倒是可以,”軒轅耀辰點了點頭,“海明珠你從正門走,拿着你的腰牌,吸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我們隨着他走,然後入宮之後再會合。”
“也好。”海明珠沉吟了一下說道:“那我們在哪裡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