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勇決定出了劉府之後,先要找秦遠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不容小視不知道會不會是個變數。
秦遠出府之後騎馬向着糧倉的方向出了城,停在路邊等候了片刻,發現沒有人跟蹤,翻身上馬又向着原路返回,她要去找白溫竹。
劉府的管家爲白溫竹找了一間客棧,包下了一處院子,那裡安靜雅緻,倒也不錯,只是不知道這其中誰是眼線,一時還弄不清楚,以劉士坡的爲人,白溫竹化名浮山先生,雖然幾次出手相助,但是劉士坡還不會完全相信他,一定會派人暗中監視。
只是劉士坡的人要想監視住白溫竹是不太可能,她快馬向着西城外的一座亭子而來。
遠遠的望去,亭上殘雪閃光,四周凍着晶瑩的冰珠,在陽光下閃耀如鑽,亭中一人身穿月白色長袍,身披黑色大氅,衣袂在風中微微輕擺,他手中握中一隻小小的手爐,指尖晶瑩似玉,烏髮輕輕飛揚,姿態如謫仙。
聽到馬蹄聲響,他轉過頭來,看到馬上騎士,淡淡一笑。
洛九卿翻身下了馬,來到亭中,微笑着施了禮道:“師父。”
“你還好意思叫我?”白溫竹微眯了眼睛,方纔的那一抹笑意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呃,”洛九卿笑着晃了晃手臂,“師父妙手,已經不痛了,師父靈藥,不會留疤。”
白溫竹被她氣得一笑,“你別以爲說兩句好聽的就行了,你這招也太險了些,怎麼下得去那麼狠的手?”
“不是我自己弄的,”洛九卿說道:“劉士坡多疑,我猜他會親眼看傷,他是武家,自傷和被人傷,他會看得出來,所以……”
“是那個傢伙傷的你?”白溫竹的目光微涼,眉眼間浮現戾色。
“他也是被我逼得沒辦法,”洛九卿轉眼看着京城的方向,“曾言是他身邊的暗衛,任務是把我護送回城,可半路上我逃脫了他的挾制,他估計也是頭大。現在的情況,也只能聽我的了。”
“嗯,”白溫竹淡淡應了一聲,“你下在畫中的毒,我看到了,一段日子不見,的確是有長進了。”
“還是出了一點紕漏,讓那個青樓女子送了命,若是不是師父出面,事情恐怕不會這麼容易了結。”洛九卿笑意如花。
“哼,”白溫竹掃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暖爐給了她,“給,裡面有藥,現在的溫度正好。”
看着洛九卿把爐子接過去,他這才漫不經心的問道:“又有什麼事兒,說吧。一說甜話,肯定是讓爲師吃苦頭。”
“哈哈,”洛九卿挑眉一笑,“還是師父瞭解我。師父可知道一個姓燕的男子?”
“姓燕?”白溫竹仔細想了想,把認識的人把在腦子裡飛快的過了一遍,“不認識,怎麼了?”
“我方出從劉府出來的時候,遇到一個年輕男子回府,那人氣度不凡,不像是平常人,與劉府中的那些人完全不同,我聽到門上的家丁喚他燕先生。”
“燕先生……”白溫竹略帶思索,“按照本朝的規矩,凡是稱得起先生的人,要麼是學問出衆,要麼是醫術出衆,你是擔心此人會醫術?”
“正是,”洛九卿點頭說道:“他若是文才出衆也便罷了,若是醫術出衆……”
白溫竹聽懂了洛九卿沒有說出來的話,她的意思很明白,若是那人醫術高明,以劉士坡多疑的性子,難保不會讓他把一把脈,再加上那幅掛在廳中的畫,這一切怕是瞞不住,不但前面的佈置前功盡棄,後面還要面臨着劉士坡的懷疑和反擊。
“好吧,”白溫竹點了點頭,“午後我去劉府瞧瞧,藉着給劉士坡把脈的功夫,先摸一摸此人是否會醫術,其它的疑問,再慢慢來。”
“是,多謝師父,”洛九卿立即說道。
“哼,”白溫竹哼了一聲,不理會她的謝,“你這是要去糧倉嗎?”
“正是,”洛九卿說道,“路上在糧中下的東西,這兩日應該起效了,我得回去看看,時間緊迫,不能在這裡耽誤太多的時間。”
“也好,爲師也不願意在這裡多呆,一些烏合蠢人,還要與他們周旋,你的速度要快,早點做完早點解脫。”白溫竹沒好氣的說道。
“是,是,”洛九卿調皮的一笑,“師父是仙人,不食人間煙火,與那些愚蠢之人爲伍,真真是讓人痛惜。”
“快走吧,”白溫竹忍不住一笑,“耽誤時間太長,會讓人起疑的。”
“是。”洛九卿把手爐還給白溫竹,覺得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身子暖了不少,她走到亭外,翻身上馬,正欲離去,白溫竹叫住她,臉上的笑意斂去,目光中浮現關切和溫情,“卿兒,一切小心,以自己安全爲上。”
洛九卿手握着繮繩,對着他露出一個溫暖笑意,“師父放心,我會的。”
她說罷,馬鞭一揚,向着糧倉的方向飛奔而去,陽光如金,映着路上的殘雪晶亮,白色大氅在她身後鼓盪飛揚,在白溫竹的眼中如展開的翅膀。
他不禁想起那年的初秋,女孩子清冷而堅定的眼神,臉上的傷口猙獰,但讓他心驚的,還是女孩子的淡定和安靜,他忽然就起了憐惜之心,爲她醫治,教她醫術,落葉如蝶中,女孩子在後園子裡的假山洞裡專心學醫術,一日的光陰不覺,竟然長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當初就覺得她不是可普通的孩子,後來聽說她的身世,也着實吃驚了一番,但想着她出衆的容貌和那堅韌的性子,也配得起那樣的身份,不論如何,她能夠安好,就是自己最大的心願。
這一次……本不該來的,但是收到報信,還是馬不停蹄的來了,少女的身影慢慢遠去,殘雪在馬蹄下飛揚如霧,迷了他的眼睛。
吳大勇從劉府出來,一路到了糧倉,趙三正在屋中喝着小酒,聽到外面有人報他回來了,急忙起身出來迎接。
“吳大人,您回來了?”趙三滿臉是笑的說道。
吳大勇看了他一眼,“喝酒了?你小子,別因爲喝酒誤了事!~”
“哪能呢?”趙三搓着手一笑,“這天兒冷,這裡又比不得城裡,喝兩口酒暖暖身子,也不會醉,嘿嘿。”
吳大勇應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個酒壺來,“行了,知道你辛苦,這個給你。”
趙三伸手接過,拔下瓶塞子一聞,眼睛立時一亮,“喲,這可是上好的雪斛春,聞這味兒少說也是十年的陳釀,吳大人,您這……也太得起小人了。”
“沒什麼,不過就是一壺酒而己,你拿去喝。”吳大勇邁步往裡走,趙三跟在他身後,討好的說道:“吳大人,下官去準備幾個菜,您一路走來定是累了,小喝幾口,怎麼樣?上次就說要喝的,您去了劉大人府上,這次可說什麼也不能再推辭了。”
“好吧,”吳大勇一笑,擡手拍了拍趙三的肩膀,“行,你小子辦這事兒我放心,去吧。另外,把秦大人也叫來。”
“秦大人?”趙三一愣,“秦大人沒有回來啊。”
“什麼?”吳大勇微微一愣,“沒回來?”
“是呀,”趙三也是一臉的疑惑,“今天下官一直在這裡守着,若是秦大人回來了,應該會見到,可下官一直沒有見過秦大人。”
吳大勇心頭一沉,該死……那個女人去哪裡了?
他二話不說,轉身往外走,趙三愣了一下急忙跟上去,“吳大人,您去哪兒?要不要下官派幾個人……”
“不必了。”吳大勇乾脆的拒絕,他的腳步加快,步步生風。
趙三有些跟不上了,他有些奇怪,今天的吳大人是怎麼了?剛開始和秦大人一起上路押糧的時候,不是還對秦大人有些意見嗎?怎麼今天……看起來有些急切模樣?
趙三的眼珠一轉,噢……難道說兩個人一同去了總兵府,發生了什麼搶功勞的事件?秦大人耍了一些心計,說回來了,其實沒有回來,是向劉大人邀功去了?這樣說來,倒是可以解釋爲什麼吳大人會如此緊張了。
他這樣想着,心裡起了看好戲的心思。
一路低着頭,想着這些事情沒有注意到前面的吳大勇已經停下了腳步,一擡頭差點撞到他的身上,他急忙後退了兩步,目光一轉,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秦遠。
吳大勇臉色陰沉,“你去哪了?”
秦遠看着吳大勇的臉色,猜到他可能是因爲自己比他回來得晚而着急生氣,這傢伙是軒轅耀辰的暗衛,他的暗衛一般只聽他的話,對於別人,管你是什麼身份貴重卑賤,都不會願意聽從號令,他願意保護自己,也是爲了完全軒轅耀辰的令,自己脅迫他,他已經是怨氣滿滿,現在這樣只怕是怨上加怒了。
秦遠淡淡一笑,“沒什麼,就是來的時候的馬受了驚,跑錯了路,回來得晚了。”
一聽她這話,就知道是因爲趙三在這裡不方便說話,吳大勇忍下一口氣,回頭對趙三說道:“還愣着做什麼?秦大人回來了,去準備菜吧。”
“是,是。”趙三急忙轉身去了。
秦遠看了看四周,“什麼事,說吧。”
“你問我什麼事?”吳大勇氣得差點口吐白沫,“明明可以殺了劉士坡,非要弄這麼麻煩的事,主子那邊的令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偷偷跑了,還問我什麼事,你能不能再有事先跟我交待一聲?萬一有什麼,我也好去救你,至少得讓我知道你去哪裡了幹什麼了吧?我說……”
“你是暗衛嗎?”秦遠突然打爲敢他的話,目光平靜道。
“……是。”吳大勇不知道她突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記得他說過暗衛一般話很少,像你這種婆婆媽媽的,是怎麼通過的?”秦遠問道。
“……”吳大勇瞪大了眼睛,張着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婆婆媽媽?有沒有搞錯?!這個女人簡直太猖狂了!主子究竟怎麼會喜歡上這個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