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裡的燈光晃動,照亮慧錦皇后的眼神。
嬤嬤點了點頭說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榮國公讓老奴轉告娘娘,切不可輕舉妄動,一定要等他入京了再做打算。”
“好,好。”慧錦皇后轉身回到座位前坐下,明顯比方纔有了底氣,“你回去轉告老國公,本宮一切都聽他的,等着他的好消息。”
“是。老奴遵命。”嬤嬤應了,隨後轉身離去。
送走了她之後,慧錦皇后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她身邊的嬤嬤說道:“皇后娘娘,這下您可以放心了,有了榮國公來爲您說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慧錦皇后點了點頭,臉上盡是喜色,“說的是,本宮一直都在發愁,本來也不想去麻煩榮國公,想着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再說,沒有想到……榮國公是三朝元老,爲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家中出過三位帝師,他本人也是皇上的老師,這樣的分量,一定可以讓朝堂上那些人閉上嘴。”
“是,榮國公的身份豈是其它可比的?就連柳丞相也要讓三分,雖然說老國公告老還鄉,可皇上恩典,老國公回家不免官,一切職務和在京時一樣。”
“這下好了,本宮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慧錦皇后笑眯眯的說道。
這一夜,她自是好眠,軒轅帝接到了百里加急的摺子,卻有些愁得不睡不着了。
他知道榮國公一來,一定會向着慧錦皇后說話,榮國公和慧錦皇后的父親是至交,當年他認識慧錦皇后,也是因爲那時候還是皇子,悄悄換了裝,跟着榮國公去了慧錦皇后的母家,無意中見到了慧錦皇后,從而一見衷情。
可現在……榮國公這次來,一定會問及慧錦皇后和太子,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通解釋,他想想就覺得頭疼。
扔下摺子,他啓駕去了純嬪的宮中,純嬪伺候着他喝了一碗熱燙,這才問道:“皇上,看您的臉色不好,可是最近太忙碌了,累着了嗎?”
軒轅帝擺了擺手,“不是,朕的身子不累,”他指了指心口處,“這裡累。”
純嬪伸手爲他揉了揉,語氣溫柔的說道:“那臣妾給你揉一揉,是不是好多了?”
軒轅帝朗聲一笑,把她摟在懷裡,“嗯……這樣朕感覺好多了,還是你貼心。不像皇后,只會給朕找麻煩。”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事情又多,許多事需要請示皇上,自然就不一樣。哪裡像臣妾,其它的事情不用管,只要伺候好了皇上就行。”純嬪嬌羞的說道。
“你這話說得不假,朕也愛聽,”軒轅帝目光一沉,“可惜,皇后不懂,她呀,就是事情太多了,而且她琢磨的那些事,都是和朕對着幹的。”
“皇上此話怎麼講?”純嬪一愣,“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皇后娘娘賢良,怎麼會如此做?”
“賢良?”軒轅帝冷笑了一聲,“朕以前也覺得她賢良,可是,這一年來卻發現,她的賢良從來都是裝出來的,一旦有了事情就露出本相,事事以她自己的尊榮和太子爲先,生怕丟了東宮的太子之位。”
“皇后只此太子一個兒子,又是嫡子,自然心中更在意些,可太子也是皇上的兒子,皇上豈會真的怪罪,不過就是嘴上說說罷了。”純嬪微笑着說道。
軒轅帝嘆了一口氣,“朕本來也是這樣想的,太子雖然不太成器,可到底是還年輕,朕還想着多栽培他幾年,可……皇后似乎不這樣想,現在倒好,居然和朕動上心思了,朕今日收到榮國公的摺子,說多年未入京,十分想念,想來京城一趟。”
純嬪垂下眼睛靜靜的聽着,軒轅帝繼續說道:“你瞧瞧,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麼個時候來,這是想幹什麼?分明就是來給皇后和太子要說客的!”
純嬪不再多說什麼,話題到了這種地步,再往下已經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嬪能夠議論的。
“皇上過來定然很冷,臣妾給您暖個湯婆子吧?”她柔聲說道。
“好。”軒轅帝微笑着說道。
一通的忙碌下來,純嬪總算是把軒轅帝伺候着睡着了覺,她滅了殿中的幾盞燈,邁步走到書桌前,擡手拿起紙筆,書寫了幾行字,隨後,走到殿外去了。
殿中的軒轅帝,本該沉沉睡着,聽到門響,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穿過空空的大殿,看向殿門的方向,沉冷而凜冽。
過了一陣功夫,殿外有細碎的腳步聲響,純嬪慢步回來了,她關上了殿門,哈着手走到炭火邊烤了烤,這才走到牀榻邊來。
軒轅帝咕噥了一聲,“你去哪兒了……”
純嬪輕聲笑了笑,拍了拍軒轅帝的肩膀,“皇上困着呢,快些睡吧,臣妾就在這裡呢。”
她沒有說。
純嬪剛躺下不久,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忽然聽到外面一陣亂,像是有很多人前來,還有人拍打着宮門,院子裡守夜的太監和宮女也起了身,掌起了燈。
純嬪急忙坐起來,怕驚醒了軒轅帝,一邊披了衣服下榻,一邊問起來的宮女,“可是外面喧譁?”
“回娘娘的話,正是。”宮女說道。
“可知發生了何事?”純嬪疑惑道。
“還不清楚,奴婢這就去打探。”宮女說罷,挑了一盞燈籠往外就走。
她剛剛出了殿門下了臺階,還未走到院中,就聽宮門被人砸開,守門的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大聲說道:“回娘娘,大事不好了。”
純嬪還沒有來得及問是怎麼回事,只聽外面一聲怒喝,“放肆!本宮在此,說什麼大事不好了?難不成本宮是洪水猛獸不成?”
這話一落,小太監立即不敢多嘴,直接趴在一旁,垂着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純嬪攏了攏身上的斗篷,看着走進來的一羣人。
宮女太監左右一分,雁字排開,慧鐵皇后從中間走了出來,她身穿着一身湖藍色的宮服,用金線繡着百島朝鳳,在夜色的燭光中熠熠生輝,外面罩着黑色的貂毛斗篷,看上去貴氣逼人。
她的頭髮梳得整齊,額中心插了一枝赤金鑲嵌八寶的鳳釵,鳳口裡的珠串微微晃動,映着她眼睛裡的凌厲之色。
純嬪慢步上前,輕施了一禮說道:“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慧錦皇后冷笑了一聲,“純嬪,你還有臉參見本宮?”
純嬪詫異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臣妾不知身犯何錯,還請皇后娘娘明示。”
“明示?”慧錦皇后聲音微厲,眼睛裡閃動着狠光,“本宮最好勸你自己如實說來,老實交待,要是讓本宮來說,那事情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純嬪垂着眼睛,把近日來的所做所爲都快速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並沒有什麼紕漏,她微微笑了笑,“臣妾實在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何事,不妨請娘娘明示。”
“純嬪!”慧錦皇后聲音冷厲,“你當真要本宮說嗎?本宮警告你,若是本宮說了,可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了!”
“臣妾自問沒有做錯什麼事,皇后娘娘不妨直說,臣妾不要餘地。”純嬪一字一句說道。
“好!好!”慧錦皇后怒氣衝衝的說道:“既然你自己不要生路,那也不要再怪本宮了。本宮來問你,今天晚上你做了何事?”
“今天晚上?”純嬪微微詫異,“臣妾吃罷了晚膳,正在窗下看書,皇上便來了,臣妾和皇上說了會兒話,伺候着皇上睡下,這剛躺下沒有多久,皇后娘娘便來了,不知皇后妨請娘娘所指何事?難不成……要讓臣妾把如何伺候皇上的,也要細細說一說?”
“哼。”慧錦皇后冷哼了一聲,“就知道你是個狐媚子。本宮問你,除了這些,你就沒有出去過,沒有做過別的?”
慧錦皇后的心頭一沉,臉上卻是神色不變,搖了搖頭說道:“不曾。”
“何人證明?”慧錦皇后追問道。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皇上就在殿內,不如叫醒皇上,一問便知。”純嬪聲音朗朗道。
“放肆!”慧錦皇后怒道:“你竟然敢讓皇上當你的證人?”
“臣妾也沒有辦法,這夜半三更,皇后娘娘帶人闖入臣妾的宮中來,劈頭蓋臉就這麼一問,臣妾實在不知所犯何錯,您還非要什麼證明,臣妾若是說出宮女太監,只怕您又會說自己宮裡的人說話做不得數,可是這麼晚了,除了宮人和皇上,臣妾實在找不出來其它的證人。請皇后娘娘明察。”
她說得有理有據,慧錦皇后微微挑眉,“好一張利嘴,不過,本宮倒要看看,你要是看到這樣東西,是不是還會這樣。”
她招了招手,看了看身側的太監,“來呀。”
太監從袖子裡摸出一樣東西來,雙手往上一遞,慧錦皇后用帕子捂了捂鼻子,太監立刻會意,上前幾步來到純嬪的面前。
慧錦皇后說道:“純嬪,你看看,這是什麼?”
純嬪擡眼望去,只見太監的手中託着的不是別的,而是一隻信鴿的屍體,鴿子腿上還繫着一個小竹筒。
她的心頭一動,隨即冷靜的說道:“是信鴿。”
“那好,本宮問你,你可認得?”慧錦皇后飛快的問道。
“認得。”純嬪乾脆的承認,反正已經落在了她的手中,說不認得也是不可能了。
“你倒是承認得爽快,那你倒是說說,你半夜三更,放出這麼一隻信鴿是想幹什麼?給誰通風報信?又是報的什麼信?說!”
“臣妾不想說,也沒有想着給誰報信。”純嬪聲音平靜道。
“哈!”慧錦皇后短促的一笑,“你不想說?你不想說?!純嬪,你當真以爲你這陣子得寵,就要吧恃寵而驕了嗎?你當真以爲,在這後宮之中你說了算?”
“自然是由皇后娘娘說了算,臣妾一直記得。”純嬪接口說道。
“好,那你就回答本宮的問題!你給誰寫的信,又想放出什麼消息?本宮警告你,你這個小筒,本宮可沒有打開,你休想把一切都推到本宮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