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心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
她看着三姨娘說道:“噢?不知夫人所指何處?”
三姨娘對她說道:“俯耳過來。”
洛九卿略一遲疑,還是把耳朵湊了過去,三姨娘手攏着嘴脣,嘴裡噴出溫熱的氣息,帶着絲絲的香氣,她的袖子也且下沒一下的擦着她的肩膀和垂落的髮絲。
“就是在提督府後面那條街上中的一處小宅院,門口沒有石獅子,也沒有掛牌匾,不過,公子請放心,地方並不難找,它的左邊是周府,右邊是韓府,中間唯它沒有牌子,所以十分好找。”她說罷,又輕輕笑了兩聲,“水公子,你可記下了嗎?”
洛九卿點了點頭,但還是問道:“爲什麼……要在那裡,若是被人看到,在私入宅中,這……”
“公子是妾身請的客人,哪裡算是私入?”她巧笑着,從袖子裡摸出一塊腰牌,遞給洛九卿說道:“到時候公子拿着這塊令牌,自會有人請你出入。請不要擔心。”
“好……好吧。”洛九卿猶豫着伸手接過。
三姨娘看着她的容顏,真是越看越愛,臉上的笑意想藏都藏不住。
正在此時,忽然門口有人敲門,隨後,有人說道:“二弟,你在哪裡嗎?”
洛九卿看了一眼三姨娘,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驚慌之色,“夫人,是……在下的兄長找來了。”
“是嗎?”三姨娘的臉色微微一沉,“妾身倒是要瞧瞧,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她說罷,還沒有上前開門,只聽門外的軒轅耀辰繼續說道:“二弟,我聽到有別人說,看到你進去了,如果你再不出聲,我可闖進去了!~”
洛九卿正想要開口迴應,三姨娘示意她不要說話,而她自己走上前去,猛然伸手拉開了門,門外的陽光一下子照進來。
光線裡的男人身材高大,雖然由於逆光,一時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還是感覺到一股威壓迎面而來。
她心生不快,覺得這位兄長,太咄咄逼人了一些,一看就符合那些正室人的面孔,不管是正室的妻還是妻生下的兒女,都有一種天生的優越感,好像能主宰別人的命運似的。
她伸手取下門上掛着的木牌,往軒轅耀辰的面前一扔,“這位公子,你可瞧仔細了,這上面寫着時間,還說了房間關門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無論你有什麼事都不能私自闖入,你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軒轅耀辰看着面前的三姨娘,又掃了一眼她手中的牌子,淡淡說:“抱歉,沒有注意,在下找兄弟心切,不知道他是否遇到了什麼危險,故而急了些。”
他的語氣和話中的用詞,讓三姨娘都心生怒意,她眉梢一挑,冷聲說道:“水大公子,是吧?不知道你這話是何意?水二公子在本夫人這裡,我們不過是喝茶聊天,能遇到什麼危險?以至於水大公子連這麼醒目的牌子都沒有看到?您這麼說,是在暗指本夫人是洪水猛獸嗎?”
軒轅耀辰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洛九卿,隨後說道:“在下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兄弟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怕他不懂規矩,觸犯了貴人,又擔心他迷了路,故而急躁了些。”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那是,來這裡的價格可不低,不知水大公子以後可還打算常來?”三姨娘略帶譏諷的問道。
“那是自然,”軒轅耀辰回答道:“這種地方喝茶最是合適不過,可見這裡的老闆是個有品味之人。”
“那是自然。”三姨娘聽到這四個字,心裡的火氣又立即旺了些,她剛纔問洛九卿明日還來不來,洛九卿說的那些話依舊清晰的記在她的心裡,來與不來,還要聽這個大哥的,洛九卿手裡沒有錢。
可是現在聽這個水大公子的話,輕飄飄的重複說道:“那是自然。”
她冷笑了一聲,“水大公子倒是一個爽快的人,看樣子也是有些積蓄的吧?”
軒轅耀辰皺眉看了她一眼,“不知夫人此話何意?”
“沒有什麼意思,不過是想着奉勸水大公子一件事,無論嫡庶,都是活生生的人,理應受到相同的待遇,就算是不能一碗水端平,做人還是寬厚一些的好,別太苛待別人。”三姨娘語帶警告的說道。
軒轅耀辰聽得一頭霧水,微微皺眉,看了看三姨娘,又看了洛九卿。
洛九卿立即說道:“大哥,您找我有什麼事?”
軒轅耀辰沉思着想事,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裡去,這種神情更讓三姨娘看不慣,一甩手說道:“水大公子,若是沒有什麼事請回吧,本夫人還有事情要做,恕不奉陪。”
軒轅耀辰冷哼了一聲,轉頭對洛九卿說道:“行了,還嫌鬧得不夠?就知道不該帶你出來,走吧。”
洛九卿沒有再多說什麼,垂着頭,裝出一副膽小怕事受盡欺負的模樣。
兩個人出了屋子,下了樓梯走到下面,軒轅耀辰微笑道:“你都跟她說了些什麼?她好像很在意你,而且,對我有些敵意,你都說了些什麼?還有,她喚我們水公子,又說什麼嫡庶,是什麼意思?”
洛九卿忍不住一笑,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因爲我跟她報名是水一安,水取自我洛姓的左邊,一是九九歸一,而安,取自我的永安公主的封號。”
她說罷,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因爲我還跟她說,你是嫡,我是庶,嫡庶有別,經常受嫡子的欺負,讓我也不敢做出太過分的事。”
洛九卿的笑意狡黠,眼睛熠熠生輝,軒轅耀辰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看來這位三姨娘倒真是風流,也不怕初見面不太瞭解,就敢這樣說?”
洛九卿斂了笑意,“這也是我想說的,另外,她還約我明天這個時候再見她一面,從她那裡稍帶點東西,送到她遠在杭城的父母手中。”
“杭城?”軒轅耀辰詫異道:“爲什麼選擇那裡?”
“原來有二,第一因爲我是信口胡說,隨便挑的,二是因爲我看過杭城的資料,對那裡比較熟悉,不容易露出破綻。”洛九卿回答道。
軒轅耀辰忍不住一笑,“好吧……信口隨便挑的,這也算是理由。不過,依你之見,她的孃家真的是杭城還是假的?”
“這個應該問王爺您吧?”洛九卿側首看着他,“我猜她提起,無非是互相試探,我試探她,她說她也是那裡的,反過來試探我。這個女人,不簡單啊。”
軒轅耀辰點頭說道:“我得到的資料是,三姨娘孃家是錦州,而不是杭城。”
“這麼說來,我猜得果然沒有錯,她是故意詐我,”洛九卿冷笑了一聲說道:“可她究竟想幹什麼?”
“她約你明天在哪裡見面,還是這裡嗎?”軒轅耀辰問道。
“不,不是。”洛九卿目光微閃,如狐般狡黠,“她說,在提督府所在的那條街後面有一個小宅子,沒有門頭牌匾,着實是有些怪異。王爺可知道那是哪裡?”
“噢?”軒轅耀辰微微一愣,點頭說道:“自然是知道的,那裡這樣的地方只有一處,就是曾經七弟住過的地方。”
“七皇子?”洛九卿詫異道:“晉王殿下?”
“正是,恐怕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他了,”軒轅耀辰淡淡一笑,笑容在暗隱裡,有些涼意和悲傷,“他去得早,剛剛出宮開府不久就……說起來,我和他的感情最爲親厚,翼王和他相差不多大,關係也不錯,他去世之後,皇上下令,令一切下人陪葬,當時滿朝皆驚,雖然奴才命賤,但也總是生命,百官紛紛勸說,但奈何皇上心意已定,賜了一罈酒,一夜之間……晉王府的所有人都命喪黃泉。”
洛九卿慢慢抿了嘴脣,只聽他語氣低沉,繼續說道:“人去樓空,那座宅子也閒置了起來,後來過了幾年,有消息說,京城中幾個閒置的宅子,要由朝廷競價拍買,我當時想要回那處宅子,可是,那宅子並不在其列,而且,據說已經是有主了。”
他短促的一笑,“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約你去的地方,竟然會是那裡。”
“難怪,”洛九卿說道:“三姨娘當時說,那地方極好找,在提督府後面的那條街上,左右是周府和韓府,我想,能夠與這些府第爲鄰居,定然是不俗的,沒有想到,竟然會是晉王的王府。”
“世事變遷,所有的事情都在悄然發生着改變,”軒轅耀辰緩緩說道。
洛九卿知道他想起晉王心中難過,但是明顯感覺到他情緒依舊沒有好轉,便慢慢挽住他和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別的我不管,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無論富貴與否,無論生死。”
軒轅耀辰一震,看着她說道:“卿兒……我何德何能。”
洛九卿笑了笑,岔開了話題說道:“那個小倌兒呢?你是怎麼脫身的?”
軒轅耀辰立時冷哼一聲說道:“哼,那個傢伙也不是個規矩的,竟然妄圖……被我一下點在大穴上,我出來的時候還在房間裡睡着呢。”
“王爺魅力四射,那小倌兒怕是看上您了吧?看您的眼神兒都有些不對了。”洛九卿打趣兒道,“不知王爺是否還會再來?”
“承蒙公主殿下手段高明,引住了三姨娘,既然如此,還在乎本王的魅力做什麼?”
“好啊……你笑話我。”
“不敢,不敢。”
兩人邊說笑邊往前走,忽然聽到身後一陣亂,有幾輛馬車快速奔來,馬車簾被風拂起,隱約裡面坐着的那是女子,像是哪府的貴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