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那女孩倒下,本想上前攙扶,不想身形方纔一動,肩膀便被什麼刺了一下,隨即全身一陣痠麻,竟像也要暈了似的。
這痠麻的感覺傳的極爲迅速,我稍一動彈已經由肩膀傳到了全身,幸而我及時停住了動作,才使得這股感覺有了些緩和。
也是我出門想得周全,竟隨身帶了瓶北地太守酒。故此我雖是身體只緩和了一陣,卻也足夠我將酒倒入口中了。
北地太守酒出自孫思邈先生的《千金方》,是由烏頭、甘草、芎、黃芩、桂心、藜蘆、附子(各四兩)、白蘞、桔梗、半夏、前胡、麥、門冬、柏子仁(各六兩)加以炮製,與酒相合,加工而成的一種解毒酒,這酒平時多是用來驅寒化瘀的,若是關節有溼、有寒的人,抹上些,便可有效。另外它還有另一個效果,便是解除蠱毒。
我方纔被一物刺中肩膀,顯然是被毒物所傷,加之此物來速極快,又有如此劇毒,那麼除了蠱毒,便就再也找不到第二種有這樣效果的東西了。
故此我大膽以北地太守酒解毒,其實也是出於那一剎那的算計,並非魯莽行徑。
我服下酒後,只覺得肩膀一陣劇痛,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從肩膀抽了出去,隨即我全身的痠麻之感就消失了。
痠麻感消失後,我來不及查看肩膀,趕忙抱起女孩來就跑。幸而這女孩身體輕的很,我又服用了北地太守酒導致全身力量大增。故此跑起來腳下生風,沒多久便到了人多處。
到了人多處後,我將女孩找了個角落放下,取下剩下的半瓶北地太守酒,便給她灌了下去。她中毒較早,故此服了酒後半天才恢復了神志。
我將方纔的事情對她說了一遍,她竟不顧元氣才恢復,便打了我一拳,道:“這種怪酒萬一救不了我怎麼辦?我寧可被那蛇吃了。”
我聽了她的話,纔想起問那怪蛇的事情,不想剛要開口,卻被女孩打了個手勢制止了。她忽的站起身來,對我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被她問的一陣迷茫,隨即道:“這不是在街上麼?”
女孩見我一臉迷茫,臉色又沉重了一層,隨即在衣兜裡取了瓶藥水,灑在我倆之間的地上,藥水的味道清香,似乎是某種植物的精油。
這香味已進入我的鼻腔,我頓時身子一晃,感覺身子突然輕了許多,這時我才發現,方纔身體一直像被什麼東西壓着似的。
至於眼前的情景,更是讓我目瞪口呆了,我們居然又回到了鬼胎女孩所在的大樓,而且我居然就站在鬼胎女孩家門前。
李夢然見我一臉驚訝,一臉怒氣的罵了句:“你個笨蛋,中了人家的幻術也不知道,那蛇精這次怕是要跟咱們玩到底了。”
我低頭沉默了一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低聲道:“四川雲貴之地有種蛇,叫蜀蛇,百年即可化爲藥物,善用蠱毒,咱們遇到的是它麼?”
李夢然聽了我的話,表情微微舒緩了些,道:“沒想到你還滿有學問的嘛,連我都不認識那東西呢,你居然知道的這麼清楚,可知道破解之法嗎?”
我搖了搖頭道:“蜀蛇發力高深,連仙人吳猛殺它時都要集合幾個弟子的力量,咱們恐怕不是對手……要麼,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李夢然聽了我的話,氣身子顫抖的不行,剛要發怒,不想我們身邊的門居然開了,那個懷有鬼胎的女孩竟站在門口,手裡拿着兩袋垃圾,好像是要丟的。
我見她竟突然有了力氣走動,心裡一顫,然則面色仍然隨和地問道:“你沒事了麼?怎麼突然有力氣扔東西了?”
那女孩道:“小區裡的清潔工陳師傅會一種推拿手法,每次爲我推幾下,就可以走動了,只是僅能好半天而已。”
李夢然聽了這話,馬上問道:“陳師傅在哪?能帶我去看看他麼?”
女孩道:“他就在屋裡,王醫師不是也有了方子醫治我嗎?不如和陳師傅一起商量下吧?”
我此時已經猜到那陳師傅必然有古怪,便隨即道:“好的,咱們去看看吧。”
我和李夢然隨着女孩進了房間,才一接近她的臥室,便覺得有股極濃的臭氣鑽進了鼻腔中。
李夢然顯然也問到了那股臭氣,回頭看了看我,然後捂住了鼻子。
我舒了口氣,緊跟着她進了女孩的臥室,進到臥室後,眼前的一幕驚得我全身一陣戰慄。鬼胎女孩躺在牀上,神態極爲祥和。
可是她身邊坐着的那人,居然是個人身蛇首的怪物!
那怪物見我們進來,倒也不慌張,只是眼神變了變,把手一揮,我便覺得身前一陣重力襲來,雙耳內忽然多了股壓力,隨即便跪倒在了地上。
這壓力似乎無窮無盡,我雖是一直調理呼吸以便於排除耳中的壓力,卻也毫無效果。耳中的壓力令我的頭部一陣眩暈,頭重無比,已是沒了再起身的力氣了。
再看我身邊的李夢然,也是好不到哪去,她雖是功力遠高於我,卻也對蜀蛇所用的怪異招式全無招架之力。
她極力運功抵抗,卻也毫無效果。
蜀蛇此時見我們雙雙被制,倒也頗爲得意,起身走到與我們相近不到兩步處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張大嘴腥臭無比,在我們面前晃了幾下,隨後便張嘴作勢要吞。
說時遲那時快,蜀蛇一口朝我咬過來時,李夢然也有了動作,就見她臉上的痛苦表情已收,口中唸了句發音極是古怪的咒語,她這咒語一停,我便感到一股熱浪充斥了房間,全身的壓力頓時一減,耳朵也清晰了許多。
李夢然則是全身冒着白氣,一隻手貼在蜀蛇的七寸上,另一隻手將蜀蛇的下巴拖了上去。蜀蛇被這一擊打得元氣大傷,被李夢然這麼拖着,已是動彈不得了。
李夢然見我脫身,便大喝道:“快帶這女的離開,我隨後就跟上來。”
我知道此時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便抱起女孩來便朝門外奔去,女孩還不知發生了什麼,雙眼混沌,被我抱起後也沒有太多反應。
我將女孩抱到了樓梯口,忽然想起身上還帶着雄黃,這雄黃是剋制蛇類的聖物,必然也可收拾蜀蛇,想到這裡,我趕忙放下了女孩,又進了她家。
我衝進女孩家時,李夢然已經將蜀蛇打得縮成了一團,我見此情形,便將雄黃粉往蜀蛇周圍撒了幾片,蜀蛇被雄黃撒中後痛苦不堪,扭了幾下後便縮的更緊了。
李夢然對我一笑道:“方纔我激發了臟腑中多餘的火氣,將這怪物制住,比起你這點雄黃粉管用多了,你倒好,現在知道跑來搶功了?”
我沒有多說什麼,走到蜀蛇跟前,吸了口氣,一拳打在它的七寸處。蜀蛇的七寸受了我這拳,其中的臟腑已是大傷,以後便再也做不了惡了。
我打完這一拳,便往外走去找那女孩,李夢然見我竟全沒對她有點感謝的意思,便在我背後冷哼了一聲後,大步跟了上來。
女孩坐在門外,精神已是好了很多,眼神也恢復了常態。
我將她扶起,背在背上,幸而她這肚子雖然較大,卻也彈力極好,一貼在我的背上居然朝兩邊散了去。我背上女孩後,對李夢然道:“電梯太危險,咱們走樓梯。蜀蛇一會會自行逃走,但它對咱們已經沒有威脅了,就放它一馬吧。”
李夢然聽了我的話,一驚道:“你說還有危險是什麼意思?蜀蛇難道不是始作俑者?”
我轉身進了樓道,對她道:“蜀蛇是一種妖物而已,它的嗜好是吃人,而非製造鬼胎。”
我頓了頓接着道:“傅青主女科裡說的清楚,鬼胎是夢中與鬼神親熱後形成的,蜀蛇顯然不會入夢,看它的樣子,恐怕連人話都不會說。”
我說這話,回頭望了下李夢然,不想回頭時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摔倒在了地上。臉色泛白,顯然是中了寒邪之氣。
我見她中了寒邪,趕忙跑過去想爲她診脈,不想才走到她身前,便被她一拳打中了胸口,中拳後我只覺得一股極爲怪異的熱量從前胸的膻中穴一直傳到了背後的身柱穴。
這種感覺極爲難受,似乎是要將我的臟腑烤熟了一般。
我是要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