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烘烤的這個穴位叫中脘穴,它的位置在人體臟腑的正中,也是中焦的正中。如果想找到它,就把手放在肚臍正上方,就人體中間這條線爲標準,再往上數四根手指,外加一根手指的地方輕輕按一下。如果感覺比較痠麻,那便準確無誤了。
這個簡易的尋穴之法我教給了黃蜂,讓他在餵食完解毒之法後,幫着我一起給其他人灸烤。沒一會兒,便有一些人開始嘔吐起來,他們的嘔吐穢物中都有,我剛剛在番茄汁裡看到的那種小黑點。
“這樣就沒事了嗎?”我循着聲音擡頭望了一眼出聲詢問的龐睿,剛剛原以爲她也跟着貓耳朵女孩不見了,不想卻是中招了躺在不遠處,我心裡一着急竟沒有發現到她。
“你別小看這個不太起眼的穴位,這個地方是人體正氣與疾病的必爭之地,就好比一個軍事重鎮一樣,是和我們的脾胃有相當大關聯的。”我頓了頓,指着他們剛剛嘔吐出的穢物解釋道:“這個小黑點就是一種蛇蠱之毒,中此毒者都會腹痛如絞。脾胃是我們的後天之本,我們所吸收的食物,都是由脾胃去運化的,該化血的化血,該化氣的化氣。因爲這種蛇蠱對脾胃造成了寒溼之症,即使馬上服食瞭解毒之法,仍須輔以他法加固療效。”
“你懂的東西,真多。”我這番話實在說得已經極其淺顯易懂了,不過看龐睿的樣子,似乎並不如她真的以爲那麼佩服。
幾個小時以後,來此聚會的成員們都緩解了不少,此時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黃蜂便着手安排御用司機葉靈開始分批送成員們回去,而我和龐睿、黃蜂則留了下來。
按黃蜂的原話來講,他還得留下來在樹林裡查看一番,確定那張照片的真僞後再離開。龐睿則說要跟我們一起,我來此的目的本身很單純,原就是爲了查楚卿一事而來,如今連王兆春也不見了。加上黃蜂和龐睿這兩個人的說辭,實在無法讓我相信,故我也留了下來。
對於我的留下,黃蜂只是看了我一眼,這一眼相當平淡無奇。大概從剛剛那突如其來的事件,他也看出了些許我的端倪,料我不像其他成員那般庸儒;也或許他是故意使計讓我留了下來,這一切都很不好說。
當樹林裡只剩下我們三人時,黃蜂重新拿出了那張疑似惡作劇的照片,攤在我們的眼前。剛剛黃蜂收得慌亂,我們都沒來得及細看,這張照片上除了這一片看似相同的樹林以外,還有一個特別明顯的標示。在照片的上方,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座直衝上雲霄的鐵塔。
我指在這裡,示意黃蜂和龐睿二人查看後,便擡起頭,向着微微發亮的天際邊尋去。在離我所站位置十點鐘的方向,找到了這個標誌。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寡言的龐睿卻突然開了口:“你們,不要去,小心有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黃蜂淡淡地迴應着。
這一來一往的簡單對話,倒讓我發現了黃蜂和龐睿之間那千絲萬縷的關係,必定是非比尋常,當然這個不是我所關心的。
“對了,那個貓耳朵的紅衣女孩是什麼來歷?”在路上,我一邊走一邊詢問道。
我問這話的時候純粹就是想多瞭解一些情況,不想黃蜂臉上的表情卻有些不自然,而龐睿很明顯眼眸低了低。這兩人的神情,倒符合了原本停留我心中的猜測,於是我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之前龐睿拿給我的番茄汁裡,就被我發現了不明黑點,加上氣味特殊,故我推說不適便沒有喝下去。而那貓耳朵的紅衣女孩卻獨自喝得正歡,我懷疑她與此事有些關聯,你們社團招募成員,必然會有一些他們的基本資料吧。”
聽我這麼一解釋,龐睿的臉色緩和了不少,道:“那個女孩一直對會長傾心頗久,這次的聚會原本並沒有邀請她參加,卻不知她從何處得了消息趕了過來,不想挑起事端的我們才破例同意她參加,可是若說起她的詳細情況,只怕……”
說到這兒,龐睿擡起眼瞄了黃蜂一下,停了下來。龐睿一而再地看向黃蜂,這種請示外加徵求的眼神,越發地讓我覺得他們應該是一對情侶吧。
黃蜂沒有看向我和龐睿之間的雜談,他的眼神一直張望着鐵塔方向,彷彿那裡的隱蔽早就掠走了他的心神一般。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卻也說不出來到底是爲何。
這是一座已經被廢棄不用許久的鐵塔,隨着我等三人的漸漸靠近,卻發現塔身除了原有鏽跡斑鉑以外,摸起來還有些溼漉漉的感覺,這種溼漉感很膩稠,我習慣性地放在鼻翼間聞了聞,隨即臉色大變地擡起了頭。
黃蜂和龐睿被我的突然反應顯然是嚇到了,他們也跟着我擡頭向着鐵塔上方望去。在鐵塔支架的上面,四處橫掛着肉皮血骨的零碎屍塊,塔身上的溼漉感正是來於此。
難道是?
龐睿的臉上一片慘白,她哆嗦着身體不敢繼續仰望下去。倒是黃蜂顯得凝練沉穩一些,他略皺了皺眉頭,便沿着塔身一旁的鐵梯爬了上去,將一些肉皮血骨拿了下來細看。
根據目測的結果,我很肯定這並非出自人體身上的,倒像是某種長毛的動物。
“天和,以你來看,這到底是什麼?”黃蜂心中所想其實與我相差無幾,只是他也不敢隨意將猜測抖了出來。
“這身皮骨,應該是狼。”我又仔細看了看,說出了最後斷定。
聽完我的斷定,黃蜂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龐睿甚爲吃驚地喃喃自語道:“狼?這怎麼可能?”
“不是狼的話,又會是什麼呢?難不成你真以爲這世上有吸血鬼麼?”我說這話是半開玩笑似的,目的在於試探眼前這兩人到底隱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的確是狼,這些散亂的屍塊中除了動物長毛以外,還有一種東西。”說着,黃蜂撥開那些皮肉,兩指從中間捻起一些乾枯草葉繼續說道:“這是狼頭草,含有劇毒,據說中此毒的活物,都會在死後變身狼人,哪怕屍身早已腐爛也一樣。”
黃蜂說到這裡的時候,發現我正兩眼灼灼地盯着他,不免笑了笑道:“天和,我知道你是如何作他想的,只不過有些事並非如你想像得那般,我知道你是爲尋友人而來,只不過你的矛頭並不在我這裡。”
來之前,所謂的吸血鬼之說就讓我難以相信了,這會兒倒好,吸血鬼沒找出一個,倒又遇上了狼人傳言。黃蜂看似坦然,其實背地裡他的秘密肯定不少,我自是不會輕易相信他此番的解釋,只不過我此行的目的既已然被揭穿,再廢話下去倒顯得嬌情做作了,於是我便拿出楚卿的照片遞了過去說道:“黃會長好厲害的眼睛呀,這是我的一位朋友,想請會長仔細回想一下可有印象?”
不想黃蜂卻沒有接過照片,反倒是嘴角含笑地打量着我不語。倒是龐睿往照片上瞄了一眼,說道:“這個女孩,我有印象。”
“喔!”黃蜂低應了一聲,看着龐睿道:“那你就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吧?”
“她叫楚卿,喜好星相占卜,加入社團其實已有一段時日,只是一直不曾參與社團的活動。”龐睿似乎正在回想,緩緩地說道:“大約在舉辦這次活動一週前,她曾在論壇發帖,說此次活動頗有風險,不宜舉辦。當時看過的成員有十幾人之多,只不過大家都一笑置之,沒有理會。除了北狼以外,似乎在那個帖子後面,他曾用悄悄話的方式與楚卿聊了很多,至於聊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北狼?”我一聽又愣住了,隨後開始聯想到三個高層的事,便問道:“他可是三個高層之一?”
“是的,北狼平時也很少說話,而對於楚卿這麼一個陌生的新人卻如此關注,便也引起了我的注意。”龐睿點了點頭。
“那照片上被釘死的男人,是北狼嗎?”我想了想又問道。
“那倒不是,被釘死那個叫黃尾,此人言行輕浮,平日裡就屬他話最多,這有些話說得說不得的他從來不管,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數。今日且不論照片真假,他有此劫難倒是正常得很。”從龐睿的話語中,倒不難看出她對此人的厭惡之情。
“他們三人既被稱爲高層,是否具有常人所不具備的特殊能力?”我倒不是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什麼吸血鬼,只是從眼下所發展的線索看來,這個所謂的吸血鬼社團能成爲北京最大的,怕是有些名堂了,不會空穴來風。
“這……”龐睿遲疑着不語。
“他們其實和常人無異,加之社團最早創建時,三人的功勞也是頗大的,故此分任三人爲社團管理,禮稱爲高層。”黃蜂淡淡地解釋了一下,末了還多補了一句:“僅此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