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虹還是一如之前,沒什麼反應。
接着我又說道:“你別裝了,我知道你現在能看到我,也能聽到我說話的。現在這兒也沒別人,你要有什麼難事,跟我好好說說,興許我可以幫幫你。”
我剛說完,喻虹就轉過臉來對着我,吃吃地笑了起來,她的聲音很尖銳,一點兒也不像人類發出的,我開始警覺起來,心裡盤算起各種可能出現的狀況。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快。
就在這時,樓下的大門忽然‘啪啪啪’地響起來。
是誰?
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誰會這樣令人驚懼地把門擂得這般響!
我雙眼緊緊地盯着喻虹,就怕她趁我不注意有所動作。對樓下的敲門聲,我只能選擇置若罔聞,指望天貓是不太可能了,他這人看着高大,其實就是一個軟腳蝦,不經用。想着還有一個羅繁雨,我決定不去管這敲門聲。
可樓下的敲門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似有一股非讓我下去開門不可的驅勢。這時我也注意到,喻虹的目光也衝着這敲門的方向瞅了去。
“別看了,下面還有天貓,再不濟也還有個羅繁雨呢,咱們繼續剛剛的話題吧。”我看喻虹對我的話是充耳不聞,反倒一直盯着樓下大門的方向不肯轉眼,當下我心中有了一些主張。
於是我故意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讓喻虹分神,一邊緩緩地向她靠了過去。趁她不注意時,便伸手擒住了她的右臂。雖然我還是沒搞清楚,眼下喻虹是真的陰神出遊還是假的,雖然我現在也沒有法術,但幼時還是學過一些擒拿術的,雖然不精,但對付一個女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很快,我將喻虹擒住了,並將她綁在了自己房間的椅子上。而樓下的大門仍啪啪啪地響個不停。我的心裡開始犯起疑乎來,若說天貓受了驚嚇沒去開門,那我可以理解。可樓下不是還有一個羅繁雨嗎?這麼大聲的敲門,他會沒聽見?
綁好喻虹後,我決定下樓看看究竟,便對耷拉着腦袋不作聲的喻虹說道:“別妄想逃跑,我去去看看就回來,你想好了,要不要對我說實話。”
我以極快的速度下了樓,站在門前兩三步遠的地方,而這時敲門聲卻停了下來,彷彿門外那個人已經知道,我就快給他開門似的。這太不符合常理了,雖然當時我的手已經旋在門柄上,可是我卻還是停頓了下來,腦子裡仍在思索,要不要開這個門。還有開了以後,是不是發生任何情況,我都可以自保。
“開門!”
門外傳來了蒼老的、沙啞的、甚至還有些陰森森的聲音。
“你是誰?”對方說話了,倒讓我心安了一些,我厲聲問道。
“你把門打開了,不就知道他是誰了嗎?”突然我的身旁伸出一隻手,旋開了門柄。
我扭頭一看,竟然是羅繁雨,這丫的,好死不死在這節骨眼上冒了出來。
門被打開了,讓我震驚的是,站在門外的竟然是喻虹?
“呀,怎麼是你,這麼大雨也沒帶傘麼?”此時羅繁雨無視於我的訝異,而是將站在門外表情木然的喻虹一把拉了進來,便順手找了塊毛巾給她擦拭。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這話其實有些自言自語。
“喲,天和大哥似乎又遇了一些比較神奇的事吧。”羅繁雨皺着眉頭琢磨了下我的表情,忽然莞爾一笑。
我沒心情和羅繁雨繞嘴皮,我丟了一句話給這個剛進門來的喻虹,讓她和羅繁雨在這兒等我,隨即我一陣狂跑回到了剛剛的九樓房間裡。
那個原本應該被綁在椅子上的人卻離奇地不見了。
“怎麼?你剛剛的表情就像見鬼了似的,話也沒說清楚就跑了。”羅繁雨可沒這麼老實,竟然帶着喻虹緊隨我其後,緩緩地上了樓來。
我轉過身,一臉肅幕地盯着眼前這個喻虹,想分辨出她的真假來。因爲我很確信自己沒有出現幻覺,而在這裡也絕對不可能出現兩個喻虹,唯一可解釋的便是,當中必有一個是假的,也許是剛剛失蹤不見的那一個,也許是正站在我眼前的這一個。
喻虹被我凌厲的目光掃視得有些害怕了,不自覺地就躲到了羅繁雨的背後。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精彩畫面啊?”羅繁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後的喻虹,一臉的落井下石。
半晌,我收斂了探視的目光,輕輕地說道:“你沒事吧?”
“你以爲我會出什麼事?你怎麼在我房間裡。”不想,喻虹卻一反常態,帶着很衝的口氣敵視着我。
“沒事就好,我剛聽到點動靜,所以過來看看,沒事的話我就走了。”我也懶得作解釋,這事情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眼前這個喻虹估計應該是真的那個吧,否則羅繁雨的表情也不可能這麼吊兒郎當。
“站住!你少給我裝模作樣的,在這裡最有可能耍花樣的人就是你了。”喻虹卻搶先一步攔住了我的去路,那雙眼睛斜睨着我,透出怪怪的眼神來。
“你幹嘛?”我心中一驚,當下全身處於戒備之中,等待她接下來可能有的舉動。
突然,喻虹望着我露出了十分鄙夷的神色,她嘎嘎嘎地乾笑起來,反問道:“你覺得我會幹什麼?”
她發出的笑聲就像被撕裂的錦布一般,難聽極了,根本就不像是她自己的聲音,這下,連羅繁雨不禁也皺起了眉頭,直言不諱地戳穿了我原本一直擔心的某個結論:“你,不是喻虹!”
這個結論並沒有讓我感到欣喜,相反我還有些怨怪羅繁雨,要不是他擅作主張地開了門,眼前這尊大神怎麼可能進得來。
喻虹來回看了一下我和羅繁雨各自不同的表情,而後像是聽到一件天底下最可笑的事似的,頭向後仰着,不停地狂笑。
這笑聲在我聽來,真是刺耳的很,我有些怒了:“住口,不許笑!快老實說,你是什麼東西?還有真正的喻虹去哪兒了?”
“嗬,你這小孩,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假喻虹對我的態度很是不屑。
其實當時我的舉動確實有些衝動,畢竟在這裡我們的法術都受限,偏偏這妖怪卻不受任何限制,雖然我還不明白其中關鍵,但很明顯,我們處在劣勢中。
“他是人,不是鬼怪。”好半晌,一直沒說話的羅繁雨這才點明正解道。
“那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出現?”我對假喻虹的懷疑不敢放鬆。
假喻虹哈哈一笑,將手朝自個兒身上從上到下這麼一抹,便恢復了自己的原貌,那是一張皺巴巴地老頭臉,從上到下一身的黑衣,一雙赤腳上踩着的也是雙黑布鞋,估計他真當自個兒是什麼隱世高手了。這老頭趾高氣揚地把頭一擡,傲然地說道:“我是一個民間武術家。”
“呀,怪不得你看起來不像等閒之輩,原來是個武術師傅呢。”羅繁雨此時的嘴臉一臉諂媚,看得我一陣噁心。
“這裡是私人地界,你來這裡做什麼?”我實在沒什麼好語氣,因爲這個老頭兒正是之前在月壇敬老院外給我指路的那個老頭,我有一種自己被算計的感覺,自然此時心裡也鬱悶得很。
雖然我的態度並不友善,但老頭兒卻也很爽快地說:“你先彆着急,我知道你氣我之前瞞了你,只是我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打從外面看到你那會兒,我就看出來了,你身上有一股旁人沒有的脾性,所以當時我也就沒有提醒你,其實這裡在鬧鬼的事。”
他最後一句話語氣說得特別重,很有點引伸的含意。
“是麼?我還以爲是你老兒閒着沒事幹,專門拿我們這些小輩尋開心呢。”我知道這老頭兒不會無緣無故,專程跑來嚇我,如果真是這樣,他眼下一露出豈不就露餡了,不過我心裡還是彆扭得很。
“你怎麼知道這裡鬧鬼,你又沒在裡面住過。”羅繁雨笑了笑,看似不經意的他,其實也一直留心着老頭的舉動。
老頭兒也不見怪,只是目光如矩地看了一陣羅繁雨,這才低沉地說道:“這長明園尋常人是進不去的,能進去的人大都非仙即妖,以我一人之力實非這妖孽的對手,故此我一直盤旋在外圍,看能否與高人聯手,除之後快。”
羅繁雨見老頭兒識破自己的身份,卻也不慌張,而是指着我說道:“非仙即妖麼?那他爲什麼可以進來?”
老頭看了我一眼,又道:“他不一樣,以你的道行,難道會看不出來麼?”
老頭這番話,更加重我對羅繁雨的疑心,但我也不是全然相信老頭的話,否則按他所言,進來的都是非仙即妖,那麼他自己豈非妖類?還有楚卿,我和她接觸時間也比較久了,她若是妖怪,豈能躲過我的法眼。
“你是不是在這裡有見到一個頭裹布巾的外國女人?”老頭見我不太相信的模樣,便問道。
我點了點頭,事實上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