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國詔 (12) 都市言情 大衆 網
一聽到這一句,呂贏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響,他擡頭就望見趙無恤發紅的眼睛。
腳步聲參差而入,豎刁故意的大聲哀叫,好讓裡面的人有所防備,不過很快就被金甲士塞住了嘴巴。
牀上的兩人騰地都跳起來,但是早就已經遲了。三四個宮燈將房間照得半明半暗,身上穿了禮服的老人被左右護持着,喘息咳嗽着闖了進來。
趙無恤沉浸在剛纔到來的衝擊中,而呂贏比他更快的清醒過來。
他暗叫一聲不好,急忙推開趙無恤,手在牀上胡**着,摸到了無恤的髮簪。
他於是中氣十足的大叫一聲:"父王救我!"一頭飛撲到老人面前,差點把老邁的父親撞翻在地。
孝公見他一邊嗚咽一邊顫抖,忙道:"快快扶我兒起來。"
這時候趙無恤已經打點好自己的狼狽,迅速跪在了牀邊,埋頭無語,端是他少年老成,處驚不變,這一次也蒼白了臉色,連話也不知道如何說起。
呂贏卻是個演戲好手,平時撒嬌打混慣了的,真正是聲情並茂,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扯鬆頭髮,拉開了腰帶,少年公子一身新郎打扮,鳳目裡閃出受驚的淚光,無辜又可憐,拉着孝公的衣袖道:"真正嚇死孩兒,趙將軍怕是——怕是喝得醉了!"
孝公頓時疑惑地掃了掃跪在一邊,披散頭髮,衣冠不整的趙無恤,又看看面色酡紅,看來飽受驚嚇的公子贏,一時間不明所以。
孝公怒問:"今日你大婚,怎麼不入洞房,卻到這個地方胡混?"
呂贏頓時一付可憐樣,以袖抹淚道:"孩兒今日大婚,一時太高興了,與趙將軍在席間談得甚是投機,酒席上不好盡興,就移了席面到東閣來對飲,本想,本想到時辰便走——誰知道——誰知道我也醉了,趙將軍也醉了,然後——"
呂贏捏了捏手裡的簪子,又瞥一眼趙無恤,趙無恤怒目相視,也預感到這浪蕩世子是想要欺瞞則個。
呂贏那優美的嗓音弱弱飄出,道:"然後,將軍醉得太厲害,竟一下子撲上來,要對我強行——強行。"此人懂得收放,將帶血簪子往地上一拋。
孝公瞪大眼睛,瞧了瞧簪子,再瞧了瞧趙無恤那流血的手臂,再瞧一瞧面色羞愧尷尬,正遮起衣襟的公子贏,顫巍巍伸出手指,點指趙無恤:"你——你這無行豎子,你竟敢在王宮內院中——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趙無恤怒視呂贏,叩頭稟道:"大王,容臣奏——"
呂贏大喝一聲:"父王息怒!這事怪不得趙將軍,是孩兒與將軍喝得過了,纔出了這樣的逆事。"他撲過去,扯住父親,雙眼如星閃過亮光,一派正義凜然道:"是孩兒不知道趙將軍酒量,才讓他這樣失態,趙將軍乃是彬彬君子,絕非故意施加輕薄,"說到輕薄二字,孝公猛烈地咳嗽,從人皆低頭。
呂贏臉皮之厚,實在難得,他面帶故意的難堪,嘆息一句:"雖贏自認大好男兒,自知相貌若婦人,趙將軍酒後錯認,也是難免,委實情有可緣,並非加意羞辱——若父王要處置趙將軍,滿朝皆曉,叫贏再難以立威於人前——贏爲過門的妻子,爲行越社稷聲名,這點羞辱,難道——難道不可,就此忍了?——本來也——也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贏不曾在意,只怕父親生氣怪罪。"
他整理着腰帶,劍眉微蹙,彷彿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世子身份,回身,走到趙無恤身邊:"趙將軍請起,將軍本沒有錯處,都是贏的過錯,且與父王說說前後緣故,萬不要替贏遮掩錯處。"
他背對衆人,衝趙無恤邪惡地一笑,在最末句上加重了口音。
趙無恤是何等人,立刻知道他這是要攀咬。
若不替他遮掩,就要一拍兩散,趙無恤也難逃輕薄世子的大罪,呂贏恃寵,不見得抖出姦情,就能教訓他啊,更何況——
"吾妻正等我心焦,將軍想必也累了——與我一同向吾父王陪個罪,把事情揭去,也就是了。"
贏一把扶起趙無恤,卻扶之紋絲不動,趙無恤把一口銀牙咬得格格直響,恨不得活咬這混蛋一口。
卻見呂贏手上加勁道:"將軍,贏素來佩服將軍英雄豪傑,怎麼這樣扭捏,贏已經是不在意了,將軍怎麼還這樣羞愧呢,贏絕不會怪罪將軍的。"
孝公一陣咳嗽,口裡斷續道:"好——好——贏兒——你——你也懂事知禮,——真正像個世子——模樣了——寡人——甚——慰——"
呂贏急忙又撲到孝公面前,幫他順背,一邊道:"啊,左右,父王身體不適,快送父王回宮安歇,這中夜寒冷,你們這班蠢材,怎麼能讓父王受了風寒呢——父王您小心身子。"
他一句話後,就半扶半拉把孝公攆了出去,看到被綁做糉子樣的豎刁,吩咐:"快快放了他啊,愣着幹什麼!"
金甲士急忙放開豎刁,豎刁走到公子面前,呂贏朝他使幾個眼色:"父王我送您回宮,立刻就去朝霞宮見我夫人,父王不要擔憂,這件事,便交給贏處置吧。"
孝公皺起眉頭:"你心腸軟,這樣的驕橫武夫,你不教訓——必定——必定——"
呂贏點點頭,陪笑道:"孩兒知道,罰必要罰,可不能喪了王家威嚴。是不是啊,父王。"
孝公一陣咳嗽,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