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火幫是張小敬的老對手。對方遍佈整個萬年縣,不管是人手,還是錢財,都極爲充沛。張小敬幾次跟對方衝突,但是始終無法把他們連根拔起。他能夠感覺到,整個萬年縣的官場,都被熊火幫打點過了。一旦自己逼的緊了,他們就扔幾個替死鬼。但是過後仍舊興風作浪。
封大倫一個虞部主事,本不應該有這麼大的能量的。但是整個衙門都被他打點,讓自己處處受阻,還是能夠做的到的。更關鍵的是,以前熊火幫做事,一般都會顧及自己,從來不動聞家那一帶。但是這次,氣味明顯有些不對。
“不知大人,究竟如何知道此事。”
“我是怎麼知道的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昨晚去跟幾個熊火幫的幫衆聊了一下。他們答應了我,今晚不去打斷聞無忌的腿了,而是去打斷封大倫的腿。”
張小敬一聽頓時急了。
“大人,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威脅那些熊火幫成員。但是你只要一離開,他們必定反悔。如果封大倫真的是熊火幫幫主的話。一夜之間,他至少能夠在萬年縣,召集上百名好手。到時候,那些幫衆必然反悔,大人切記不可冒險。”
張小敬很清楚所謂的聊了一下是什麼意思。他也跟熊火幫的幫衆聊過很多次。他們怕歸怕,但是對於熊火幫內部的懲罰,卻是更怕。因爲張小敬再狠,都不會去動那些幫衆的孤兒寡母之類的。但是熊火幫會。所以,他們怕張小敬,但是更怕幫內的規矩。
陸煊頭也沒擡,一邊繼續研究那張地圖,一邊說道。
“說的沒錯,跟我想的一樣。”
“大人,既然你知道......不知大人有何安排。”張小敬頓時明白,這個縣尉大人,似乎正在做局。
“熊火幫盤踞萬年縣已經多年。一直以來,囂張跋扈,橫行霸道,除了你張小敬還能威懾幾分,其餘的都不放在眼中。據我所知,上一任的縣尉負傷,辭官,其中就有他們的功勞吧。”
“這......”張小敬猶豫了一下。然而陸煊並沒有等他思考,而是自顧的說了下去。
“這羣人,連縣尉都敢動手,縱然我昨晚也算是動了點真格的。但是估計是不可能完全嚇住他們的。所以,我估計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把昨晚的事情,全部告訴封大倫了。”
“封大倫這個人,我接觸的不多。見過幾面,印象就是此人面面相不善,怕是個睚眥必報之人。”
“是啊,所以我昨晚告知了那些幫衆,我知道封大倫是幕後主使。又告訴了他們,今晚我會去看着他們打斷封大倫的一條腿。你說封大倫會怎麼做呢?”
張小敬表面上面不改色,但是內心早已經泛起滔天巨浪。眼前這個整天只知道做菜的縣尉。現在看來,堪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啊。不動聲色之間,就已經把熊火幫逼上了絕路。
“大人既然透露了知道封大倫的熊火幫幫主的身份。封大倫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但是攝於自身的不乾淨,他只能動用熊火幫的力量。所以,今晚他們必定設下重重埋伏,至大人於死地。”
“你看,我們還是有很多共同點的,至少在這個問題上,完全一致。昨晚,我一個人威懾了十幾個熊火幫的幫衆。你猜他今晚會帶多少人。”
此時張小敬已經完全表明了陸煊的意圖。不出意外的話,熊火幫今晚怕是要成爲歷史了。
“怕是不下百人。而且如此多人聚集,他還需要提前打點巡夜的金吾衛,
此時估計已經開始奔波了。”
“金吾衛......他們有守城之責,你說上百人攜帶刀劍衝擊皇城,對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麼?”
房間裡一陣突然的寂靜,之後張小敬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
“謀反......”
任憑張小敬號稱五殿閻羅,但是在這個問題面前,也是被激出了一身冷汗。因爲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不只是熊火幫的問題,估計半個長安城,都會掀起一波巨大的風浪。萬年縣首當其衝,更是整個旋渦的中心。
張小敬帶着一種震撼,以及忐忑,離開了。這是他第一次從內心深處恐懼一個人。他不怕那些惡徒,再惡,在兇狠的惡徒,到了他面前,都得喊一聲張閻王。但是這個陸縣尉不一樣。他平日不動聲色。但是突然開口,就是追魂奪命。張小敬不知道對方跟熊火幫有什麼恩怨, 其實也沒必要知道了,因爲熊火幫已經完了。
平康坊最深處,一個身穿皮裘,體型乾瘦的老崑崙奴,正坐在鋪了熊皮的椅子上,聽着屬下的彙報。這個人,就是平康坊,乃至長安城地下世界真正的掌控者。他原本只是一個崑崙奴。
衆所周知,崑崙奴大多愚笨木訥,只知道幹活。
但是他不一樣,在被賣到長安城之後,他極短的瞬間內,就學會了說漢話。而且處事圓滑,堪稱八面玲瓏。沒過多久,竟然讓自己的主人解除了自己的奴籍,成了自由人。
做了多年奴隸,他深諳其中的道道,一轉手自己做起販賣人口的買賣。幾年下來,買賣越做越大,竟然壟斷了周邊的生意。之後,他又整合賭場,妓院,人口販賣等等黑色生意,組建了一個堪稱黑暗帝國的龐大地下勢力。
“這麼說,封大倫已經打點了金吾衛的巡夜人員,並集結了上百名刀手,準備剷除那名新任的縣尉。”
“是的,葛老。”回話的,似乎是葛老身邊之人,還多說了幾句。
“這位年輕的縣尉大人,似乎去過熊火幫的地盤,甚至還威脅了他們。這才惹得熊火幫盛怒。我估計,他是過不了今晚了。對了,熊火幫幾次跟我們聯繫,想和我們做生意。葛老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葛老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微微一擡,剎那間,似乎亮了一下。但是隨後又恢復了正常。只不過嘴裡說出的話,在那個屬下聽來,卻不怎麼的正常。
“明天開始,你就去柴房做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