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年輕人徹底陷入了痛苦之中,原本心中美好的希望似乎瞬間崩潰,在他們的印象之中領袖是偉大的,英明的,正確的,可是又怎麼解釋眼前的問題呢,他們似乎陷入了一個思維的死角之中,難以自拔。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於劍雄最爲沉默,不過此時也最先冷靜下來,“喬先生,常言道聽其言,觀其行,這不過是先生爭取外國援助的一個策略,絕對不是賣國,先生肯定比我們每一個都愛這個國家!”
“沒錯,劍雄說的對,先生不會出賣國家的!”石翼似乎也找到了最後一點的寄託,高聲喊了起來。
喬宇兩世爲人,想想自己曾經似乎也有過這種困惑,原本被擡上神位的人物,又被搬了下來,當時的自己也是一般,似乎世界觀都瞬間崩潰了一般,苦惱不已,不過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可以去狡辯,不過事實俱在,一味的美化是沒有用的,五千年的中華大地從來就不缺英雄,尤其是民國時代,拋頭顱,灑熱血,坐穿牢底,橫屍法場的人太多了,只有坦誠才能夠恢復歷史的本來面貌。
“你們說的這種可能性是有的,我也希望是有的,要不然你們不覺得中國太可憐了麼,當權的滿清要賣國,在野的革命黨也要賣國,就沒有人真正愛這個國家了麼?聽其言,觀其行,這六個字說的太好了,我們放開言,再說說行,革命已經鬧了很多年了,無數志士都犧牲了,不過革命黨似乎沒有吸收一點經驗教訓,還靠着會黨,甚至土匪進行革命,白白耗費錢財,葬送大好青年,我在海外很清楚,多少華人華僑,我們的骨肉同胞將棺材本捐了出來,然後又將孩子也送了出來,可以說是毀家紓難,可是結果呢,錢沒了,人死了,而那些領袖一個個依舊在海外高聲喊着口號。
在下回川半年多,如今工廠辦起了幾所,軍隊也訓練了兩千多,可以說重慶大權已經掌控了大半,革命黨在海外何等強大,又有華人勢力支持,想些辦法,謀求一地,訓練一點軍隊不是很難,但是他們根本就沒做,相反卻和日本人勾結到了一處,自從甲午以來,日本亡我之心不死,步步緊逼,但是有人卻想着拿東三省換取日本人的支持,這是真的愛國麼?就算是,這也是用賣國的手段來愛國,我真替咱們的國家可悲可嘆啊。”
三個年輕人徹底陷入了沉默之中,不再說話了,心中反覆咀嚼着喬宇的一番話,原本的想法悄然之間發生着變化,石定忠在一邊長出了一口氣。
他本來是要將幾個孩子推薦給喬宇,哪知他們竟然堅決反對,還要跟着革命黨走,老頭子真是擔心不已,現在這幾個混小子似乎冷靜下來了,如此就是最好不過了。
“先生,你也要革命麼?”石翼問道。
“清政府必須推翻,但是我更擔心的是中華從此就陷入更加苦難的境地,四分五裂,軍閥混戰,再加上有外國勢力的干涉,中國的處境絕對比漢末,唐末還要不如,推翻清朝很容易,建立一個新的國家卻太過艱難了?”
“那先生以爲我們還有希望麼?
“怎麼會沒有呢,我們有世界第二的領土面積,又有最多的人口規模,中國太大了,大到列強根本吞不下去,關鍵是讓我們的國家少受一些苦難,少走一些彎路!你們也好好想一想吧,雖然我們都是年輕人,我還是想勸你們一下,不要頭腦發熱,凡事多想想,無謂的犧牲根本沒有價值!石書辦,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要是石翼他們想通了你就把他們送到新招募的武裝商團之中吧!”
石定忠急忙點頭稱是,喬宇和王天河離開了石家,留下了三個陷入沉思之中的年輕人。
“少爺,您真是厲害,恐怕連諸葛武侯都比不上您吧?”
“瞎說什麼,只是他們涉世未深,將事情想得簡單了,不過畢竟他們受到過正規的軍事訓練,是難得的人才,我是真不願意他們走錯了路!”
處理了這件事情之後,喬宇依舊繁忙無比,武裝商團已經招募齊全了人手,訓練已經開始,佈施特的軍火也陸續運到,巡警已經全部換成了毛瑟步槍,同時又選撥了一批人手,學習操縱山炮,喬宇手中的勢力不斷的膨脹,又連續端掉了幾個重慶周圍的土匪據點,保證了商路的通暢。
此時重慶中學的一間教室之中十幾個人正在秘密聚集,商討着如何策應廣東的起義,爲首的就是楊庶堪,還有張培爵,朱之紅,謝持等人,楊庶堪在和喬宇鬧翻之後,就去了川南籌措銀子,成果不小,雖然沒有沒有得到足夠的銀子,但是川南的哥老會大龍頭已經答應支持革命黨,並且派遣了手下第一干將祝飛彪前來一同商討起義計劃。
不過回到重慶之後,楊庶堪的心就涼了半截,顧金龍被抓,雖然逃了出來,但是重慶哥老會的勢力被削去大半,同盟會也被壓制的很緊,最關鍵的是官府已經警惕起來,讓他們的活動受到了極大的限制,而且一直與革命黨交好的日本領事似乎也變得不冷不熱了,問題就處在了小川身上,小川從會場退出之後,就向日本領事鈴木報告了事情經過,這位日本領事當即暴怒,大罵小川笨蛋。
日本的確對長江流域垂涎三尺,但是如何進入長江是一個學問,鈴木堅持認爲應該先交好中國本地的勢力,然後再尋找英國人的空檔,再緩緩將勢力延伸進來,而不是憑藉着實力盲目胡來,小川的魯莽行徑已經威脅到了日本的策略,不夠好在喬宇還是答應和日本合作,似乎日本並沒有損失什麼,還賺到了,不過從此之後鈴木嚴禁日本人隨便和同盟會來往,害怕這羣人壞了日本的大事,如今同盟會在重慶越發的窘迫了。
“列五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本來大好的局面全部丟失了,起義就在眼前,你讓我怎麼辦啊?”
張培爵自從灰溜溜的離開會場之後也是越想越尷尬,一語不發,只是悶頭抽菸,謝持在一邊說道:“滄白別怪列五,我們都有責任,低估了喬宇的勢力,如今他不僅有重慶商會支持,還和德國人,英國人都有生意往來,儼然已經是東川實業界的領軍人物,和他作對,就是在和四川的紳商作對,就是和立憲黨作對,我們必須要好生想想對策才行,不然就只能吃虧。”
楊庶堪低頭想了半天:“我看只有發動在軍隊之中的勢力了,現在軍餉拖欠日久,巡防營上下都困窘不已,咱們在巡防營之中勢力還不小,我想就以鬧餉爲名義,只要煽動起來,衝突就不可避免,到那時喬宇勢力再強,也不見得能夠和正規軍隊抗衡!”
幾個人商量完畢,就分頭行動,安排去了,他們走後不多久,喬宇手中就多了一張紙條,寫的就是這次集會,同盟會的人以爲他們行動的隱蔽,不過在喬宇看來漏洞百出,從楊庶堪一回重慶,喬宇就牢牢掌控了他的行蹤,如今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喬宇開始琢磨怎麼用這件事情爭取更大的利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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